第一百八十章 山村紀事（九）
早飯很快做好，饅頭和小菜的香氣飄滿了整個屋子，和著藥香，一同傳入連城的房間。
藥還要熬會兒，衛淩風先把早飯送了進來，端放在連城桌上，退到了一旁。
盡管連城剛剛有些懊惱，但看到衛淩風這張無波無瀾的臉，又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明顯不好了。
衛淩風應是也注意到了，連城若是不消氣，是決計不會吃任何東西的。
他看了看連城，還是在沉默的氛圍中有了動作。
衛淩風從懷裏掏出一枚簪子。
那簪子上鑲嵌著一顆紅色珠子，外圈用金色小花瓣打底，像是簇擁在花叢中的寶石，整個簪子簡潔又亮眼，確實有點意思。
衛淩風單膝跪地，將簪子雙手遞過去：“教主。”
連城蹙眉回頭，在看見簪子的一瞬間臉色就有所緩和，她接過了簪子，問道：“這是……你買的？”
衛淩風：“回教主，屬下之前見到教主似乎相中了此物，昨夜特地下山買的，不想耽擱了行程，回來晚了。望教主贖罪。”
薑願與光熒一直跟著連城，什麽時候見連城相中此物了？
薑願看看光熒，突然想到了什麽，豁然道：“哦！是剛來芙蓉池那晚逛街的時候，連城不是稍微在簪子鋪那兒停了一會兒嘛！”
“……就那一下衛淩風也能看出連城相中了哪個？”光熒看著衛淩風，眼裏都有點佩服。
確實，連薑願日日跟著連城，都沒看出來她有什麽中意的，這衛淩風也觀察得太仔細了些。
連城對衛淩風的解釋很是受用，情緒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看來這簪子確實是正中她下懷。
她拿著簪子在眼前看，又有些疑惑道：“這簪子倒是與本座之前看見的不用了？”
衛淩風：“回教主，原本那顆略微粗糙了些，屬下怕不合教主的心意，特地拿到珠寶鋪裏換了一顆。”
連城細細地摩挲著上頭的那枚珠子，嘴角都露出一點笑意來，看來連城的心思真是被衛淩風摸得一清二楚。
連城壓下嘴角，故作嚴肅地問：“所以，你昨夜是為了釵子的事，才回來晚了？”
衛淩風：“是。”
連城：“那……為何與他人一同撐傘而歸？”
衛淩風：“趙紅姑娘是珠寶鋪的學徒，住在丁青村中，便一同回來了。若是教主介意，屬下定不會再與他人一同而行了。”
連城沒有回應這句話，她朝衛淩風勾勾手指。
衛淩風站起來走近了，連城又拍拍床邊，示意他坐下。
待衛淩風坐定，連城將他的臉扳過來麵向自己，笑得溫柔：“衛淩風，你倒是說說，是本座美呢，還是那個鄉野村婦？”
“自然是教主。”衛淩風毫不猶豫地回答。
下一秒，他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你知道本座容不得砂子，要是再讓本座發現你用那雙看過本座麵容的眼睛看其他醜東西，本座就剮了你的雙目！”語氣十分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衛淩風平靜地偏過頭來，抱拳道：“是。”
連城將簪子收下，又叫衛淩風把早飯端出去，藥也端進來，這事兒就是過去了。
不過連城因為斷了一天的藥，又受了寒，身子恢複得倒是沒有那麽快了，時不時還咳嗽兩聲，惹得衛淩風更勤快地給她熬藥添衣。
又過了半個月，連城的身子快要好完了。那是一個溫和明媚的下午，連城帶著麵紗，正靠在椅子上曬太陽。
或許是連城身上日漸恢複力氣，連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在薑願與光熒也一同享受著久遠的陽光時，一個小孩子的笑聲透過籬笆傳了過來。
那小孩十分高興的樣子，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正一個人瘋跑，肆意撒歡。
平常也有孩子經過連城的小院，但或許是連城今日心情好，她出聲喊了那小孩，叫他過來。
那個小男孩看上去六七歲的樣子，臉上肉嘟嘟的，左右亂瞟，傻得有點可愛。
連城又說：“叫你呢，過來。”
小男孩終於找到聲音的來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上前去。
連城眼裏透出笑意來，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嗯，哪家的孩子呀，真乖。”話音剛落，就快速地搶走了小男孩的糖葫蘆。
薑願：“……”
光熒：“……”
……堂堂一個教主，怎麽就是改不掉喜歡逗小孩兒的惡劣趣味呢。
那小孩臉上錯愕萬分，立刻要去搶。連城一下站起身來，用糖葫蘆吊著他，他一次次地掂起腳尖，又一次次撲空，最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連城立刻把糖葫蘆拿到他麵前，小男孩止住了哭聲，又去夠糖葫蘆。於是連城又把人吊著玩，甚是惡劣。
如此循環，那小孩兒孩次次都中招，真是完全合了連城的心意，她頗為不道德地嘲笑起小孩兒來：“哪家的孩子，也忒笨了些，哈哈哈。”
小孩兒氣得跺腳：“我才不笨！”
連城看著他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笑道：“哦哦，你不笨，你隻是醜，哈哈哈。”
小孩兒又氣哭了，大喊著要找娘親。
於是又迎來連城新的一輪嘲諷：“這麽大人了還找娘親，你不會還沒斷奶吧？”居然對一個小孩兒用上了鄙夷的語氣。
小孩兒不懂事，但也聽得出大概不是什麽好的意思，更加難過地哭起來，逗得連城哈哈大笑。
薑願與光熒忍不住扶額……連城也太惡趣味了！
直到小孩兒眼睛都哭腫了，連城才覺得玩夠了，將糖葫蘆一把塞回他手裏：“喏，給你，別哭了。”
那小孩兒也真是有意思，一看見糖葫蘆回來了就立刻止住了哭聲，嘿嘿笑起來：“糖葫蘆~”
連城“噗嗤”一聲，用手指點了點小孩兒的額頭：“你怕不真是個傻子吧。”
“誰說他是傻子！”一個姑娘氣衝衝地往小院來，大聲朝連城說話。
薑願與光熒看過去，都有些驚訝。
要不怎麽說無巧不成書呢，來人竟然是趙紅。
自那日雨夜之後，薑願也跟著連城在村民們的閑話中聽說過她，村子裏的人都說她長得好，是村裏的一朵花兒，想必平常都是眾星捧月般地過活。那日被連城那樣對待，心裏應是不好受。
此時她匆匆進了籬笆，焦急地將小男孩拽回自己身邊，擔心地問：“小弟，怎麽樣了？她有沒有打罵你？”
連城自從看到趙紅的那一刻就眼神發冷起來，此刻看見她一副覺得連城是蛇蠍的模樣，更是讓連城身上帶了怒火。
小男孩兒仰起臉，哭腫的眼睛顯露出來，趙紅立刻大聲詰問：“你把我弟弟怎麽樣了！”
連城冷冷地看她：“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