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第334章 撲朔迷離:北堂傲巧試人心
雖然規矩迂腐,北堂傲也嫁了人,該遵從的還是必須遵從,這才能彰顯他出身的高貴,不然他將來怎麼教育兒子女婿,謹守夫道?
玉堂春起初是不解,接著一見那呈來一紙白底黑字,尤其是把他那相關的案子洋洋洒洒數百字細細讀來,頓時淚眼婆娑,手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噗通」一聲,他跪在了北堂傲面前,淚流滿面,太多的言語都瞬間難以言訴,除了磕頭還是磕頭!
唬得鶯哥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砰」地跟著直磕頭。
「青天大老爺,只要能將玉堂春這案子審明白去,玉堂春就是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來老爺、夫人當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後面一段老掉牙好似唱詞似的話,聽得北堂傲耳朵起結。而且北堂傲自打落地,被人磕少了?多少人磕著頭,心卻不在,他稀罕這個做什麼?
他要的是真正的人心。
北堂傲只掏掏耳朵,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心疼似的說道:
「看你,哭什麼?又磕什麼?這還沒讓那胡跋照著謄抄上去,你就哭上了,倘或他日案子真得沉冤昭雪,你豈不是得把這張小臉兒磕破了去?也不怕留了疤,怎麼嫁人?」
「玉堂春這臉兒算什麼?磕破了頭,一輩子給老爺做使喚下人,為老爺您端茶送水……報答您與夫人的大恩大德……」玉堂春又把戲里的唱詞聲情並茂地一股腦兒哭了出來。
北堂傲品著茶,心裡一梗,暗暗冷哼:你來端茶送水?你別把自己拔乾淨了往那枕頭上送本公子就上了高香阿彌陀佛了……他北堂傲只求這一別後,再不見才好!
只是此話豈能外道?
北堂傲佯怒:「混說什麼話呢?夫人,豈是那等人?」真難說!
嚇得玉堂春趕緊拭淚復磕頭:「是玉堂春胡言亂語,求爺莫生氣!夫人自是天生頭一等青天大人!」
奉箭也忙從一旁勸道:「就是,玉班主,我們夫人不是劉宣胡跋之流,而且我們老爺素來是俠義心腸,最見不得這些個女人仗勢欺負我們男人,你趕緊起來說話吧!」
北堂傲冷冷一斜奉箭:他何時俠義心腸過?他北堂傲自來秉持著涇渭分明,無利不起早的原則好不好?
奉箭趕緊暗暗吐舌,縮了脖子。然奉箭這高帽子都給他北堂傲戴了,北堂傲怎麼能不從善如流呢?
一抬手,示意抱璋和引璋兩個娃娃扶起玉堂春,自己則接著淡淡道:「再好看看這狀紙,可有遺漏?可有需要填補的?」說著,他令引璋鋪開了筆墨紙硯,抱瓦也開始研磨了。
玉堂春一聽這話兒,趕緊起身拭淚,就著手上的狀紙,逐字逐句一個個地看,無奈他不過是個戲子,雖然當然跟著那蘇秀才學過幾日字,但……通篇看下來,怎麼說呢?就只看懂了她師傅那麼一段兒,緣由吧,還是得提那蘇阡陌——
當日蘇阡陌為他師傅伸冤時,也寫過這麼一份聲情並茂的狀紙,那時還教著他將這些字一個個都記下來……說來區別吧,蘇姑娘那篇讀讀是勃勃的怒氣,而這柳夫人的文,就怒氣不顯,只是透著對黎民百姓深深憂思,這一看倒像個愛民如子的父母官所寫。才氣不揚,用詞內斂……隱隱像個上了年紀的人寫的!
玉堂春反反覆復把他能看懂的這段,仔仔細細地讀了又讀,越讀越覺得言盡意余,也說不明白是這個好,還是原先蘇阡陌的那才情縱橫的好,只覺得柳夫人倘或將來做官,也許、也或許是他希望,她能真是個真心將民放在心上,而非嘴上一套筆下一套的官兒。
「如何?」你還識字啊?
北堂傲本不過是走走過場,到不曾想著玉堂春還真盯著看了個半日——白耽擱他時間。
「甚好!」玉堂春復又拉著鶯哥二度跪下,「謝老爺、夫人的大恩大德!」
北堂傲不愛看人跪,但素來和他說話的,過去就沒幾個是不跪的,他也受之坦然,柳金蟾是他的妻,柳金蟾救人就是他北堂傲救人,她是假恩婆,他北堂傲才是真恩公。
「你求的另一個案子,已經派人去白鷺鎮取狀紙了……你放心,本公子讓人辦事,從沒辦不下來的,只是……」
北堂傲尾音一拉長,玉堂春就揚起了臉:「不知恩公想要玉堂春做什麼?」
「先——且去避避風頭!」
北堂傲開口就不咸不淡這麼一句「避避風頭」?大家皆愣了。
玉堂春有些回不過神:「昨兒晚上不是……」說讓他去偷那胡跋的章來蓋么?
鶯哥雖機靈卻也不知這早上發生的事兒早變了模樣,也是一副雲里霧裡的模樣,半日摸不著頭腦。
但北堂傲豈肯給他們摸著北的機會兒,他心裡可有一個大大的算盤在「唰唰」地打著呢!
「說來,不怕你笑話,都是夫人魯莽,明明是想讓玉班主去盜那知府的大印,咱們趕緊著把事了了。」
奉箭見北堂傲眼一掃他,他趕緊把北堂傲剛才叮囑他的話說道了出來:「可誰想,你昨兒來驛館的事兒,當晚就有人把消息送進了知府耳朵里!」
玉堂春垂眼,暗想是了,昨兒那知府要他,他鬧性子沒給,卻偏偏聽了柳夫人的話,在驛館歇了一夜,他縱是什麼都沒做,但他這半年來,素日夜裡是個什麼情形?說出去誰會信?若說有鶯哥陪著,指不定,就連鶯哥的清白也跟著搭進來了……所以……他早上和鶯哥也將計就計,先拖柳舉人下水了!
玉堂春這麼一猶豫,奉箭頓了頓又接著笑道:「既然知道了,而今再讓玉班主巴巴地去……一則玉班主為難;二則那胡大人與他身邊的人也都會疑心你!」
玉堂春不自覺的點頭:可不是,他們本就不是一條心!
「哪……」玉堂春皺眉,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鶯哥卻忽然插嘴道:「今兒一早,那知府大人來了兩遭兒,莫不是……就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