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第536章 題寫春聯:姑爺是將門出身
福叔立刻躲在牆角為奉箭的從容不迫比了一個拇指!
大好的興緻,全讓奉書敗了興的北堂傲,手拿剛用來擋身的外袍,悶悶地答道:「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供奉列祖列宗還能我說了算?」
這一聽就是不高興了!
屋外的奉箭和福叔紛紛向奉書投以同情的一瞥:你霉啊,大過年就敢觸了爺的霉頭,你這一年的小鞋穿定了——
指不定爺一和夫人鬧了彆扭,都會想著是你除夕夜衝撞了他的紅鸞星!
俗話說,這過年最忌諱的就是生氣,尤其是在迷信的古代!
柳金蟾豈能讓本就有病的北堂傲大過年就背下這個心理背負,然後一年一點不好了,就往這上面想,最後又想到是什麼她們夫妻不長久什麼的兆頭!
悄悄擱下書,柳金蟾不動聲色地捏住北堂傲的下頜,扭過他已經抿唇不歡喜的臉,低低笑道:「不笑亦有動人處!」
北堂傲禁不住橫了柳金蟾一眼兒,悶悶的心有些開,但剛才的好情緒瞬間都飛了他怎麼能不慪,忍不住就怪柳金蟾:「都是你……」帳里不行,非在這看!大過年的觸霉頭!
說罷,北堂傲就氣呼呼地要走,可他一走吧,才發現他手裡擋身的羽裳已被柳金蟾拿著了一頭:「你?」還玩?
柳金蟾收收收!
北堂傲撇開臉僵持了一會兒,只得放放放!
「還記得我爹來那日,你在這屏風后的姿勢不?」柳金蟾眼睛一亮。
北堂傲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果然,柳金蟾興緻一來,是夜,北堂傲臉埋在枕頭裡,愣是沒敢露出來——他沒臉見人了!
次日,大雪初晴,天未明,爆竹聲一到正時辰就又「噼噼啪啪」響了又一個震天。
大年初一,新嫁的北堂傲雖沒公婆在前要大拜,卻也不敢懈怠,一早兒從裡到外一色大紅的簇新衣帽裳鞋襪,就連佩戴的飾物也專取「喜上眉梢」「喜盈門」「福壽連綿」等吉祥話的金玉來佩。
妻主和長女更是收拾得紋絲不敢亂,妞妞那大紅埋金線的福字緞襖前一赤金螭圈兒,從寄名的到福祿壽八寶小金鎖更是整整掛了長長一溜兒,活像個小賣鎖的小看板!虎頭虎腦的小虎帽鑲金嵌玉的,縱然上面對兒貓兒眼石頭熠熠生輝,卻也遠不及妞妞黑亮亮的葡萄大眼兒,小手一揮就是「叮叮噹噹」一片悅耳的鈴鐺響,好看是好看,就是柳金蟾看得心驚——
暗想這不是炫富,還叫什麼?
說北堂傲兩句吧,柳金蟾抬眼過去,北堂傲臉就紅一片,順帶嬌嗔不已地賞了白眼兩枚——
柳金蟾看了看北堂傲此刻還蹩手蹩腳的模樣,到嘴的話也咽了下去,估摸著是昨半夜裡的事兒,北堂傲現在還想著呢!
哎——她還沒使更絕的呢?
柳金蟾眼觀北堂傲那頭給孩子打整,故意躲到老遠的模樣,不禁暗笑不已,欲逗他幾句,問聲「喜歡不喜歡」吧,今兒大年初一,男人們的事還多著呢!
柳金蟾索性理了理同樣的一色大紅袍子,順手牽了書來看。
北堂傲耳聽後面沒聲音,理好孩子就抱給奉箭去下樓吃奶,一扭頭,便見書呆妻主又埋頭在書里,想叨咕柳金蟾兩句,無奈外面各家都在喊:
「時辰要到了——快快——將炮仗掛起來!」
「香點了沒——要點了啊!」
北堂傲提著袍子怎還敢耽擱,對著西洋鏡,又將周身上下細細地端詳了一遍兒,叮囑了柳金蟾一句:「一會兒敬神,你早早兒下來,別等人催,大家都忙呢!」
柳金蟾「嗯」了一聲,北堂傲就風急火燎地領著奉書,急急忙忙地點了一盞羊角七星宮燈,抬腳下了樓!
本已經是人忙得團團轉的樓下,等北堂傲一來,就更忙了,一會兒堂屋設台,供神的菜品鋪陳一桌;一會兒將簇新的大紅燈籠沿著屋檐掛起來,三步一個,奉書和福叔爬梯忙。
掛完燈籠就是貼春聯迎春福!
柳金蟾被抓起來,一早兒就開始研磨寫春聯,北堂傲一邊指揮人將菜品擺出一朵花來,一邊審核春聯:
「『迎喜迎春迎富貴接財接福接平安』這個……是不是太稀鬆平常?」土掉渣!
「『佔地利天時人和取九州四海財寶』妻主,咱們家是做官的,這財財的,倒像生意人家!」怎麼睜眼閉眼都是錢?
「『惠通鄰里,門迎春夏秋冬福;誠待世賢,戶納東南西北財』倒是好,就是這個『財』字不甚好!讀書人家,怎麼也該清高些才好!」怎麼就沒個說夫妻百年好合的……
一疊疊的春聯鋪陳了一地,柳金蟾還在埋頭寫,周遭的福叔等人只覺得爺好似主考官,夫人是苦逼的考生,近百個對子下來,爺愣是都能說出個不好來!偏偏雨墨就是看著「財」一字,心情就舒爽!
但,誰讓男主人是爺呢!
大家皆沉默!
只是,時不我與啊!
「啪啪啪——」時辰到,爆竹聲又起了!
福叔和奉書趕緊去點炮仗,福娘實在等不及了,推了推雨墨,雨墨終於忍不住嘀咕一句奉箭交待的話:「小姐啊,這財啊福的,多落俗套啊,小姐和姑爺新婚,不及寫個夫妻百年好合、多女多福的!」
柳金蟾一怔,抬眼一瞅北堂傲那臉立刻綻放出光彩來,心裡暗道:早說啊,何苦一大早就考她書法呢?
提筆一揮:
「在天願作比翼鳥,鶼鰈情深;在地願為連理枝,枝纏藤繞!」
北堂傲一瞅那「枝纏藤繞」就臉發燒,要說點什麼,柳金蟾的就橫批了一個「百女千孫」,他就立馬拾掇了起來,遞給才抱著妞妞進來的奉箭:
「貼到我屋去!」
奉箭未回神,柳金蟾不禁故意笑問北堂傲:「那我們院里貼什麼?」
北堂傲抱過妞妞,沒好意思靠柳金蟾太近,只得暗踢了柳金蟾一腳,道:
「你就不能在寫個興家旺業的?若不想寫了,就著剛那『惠通四鄰』的,將那『財」的貝去了,留個才女的才,再橫批一個『縱橫四海』豈不是既大氣又有膽魄?」
說畢,北堂傲拿著對聯,趕緊著就偷偷兒上樓去偷著樂了:沒個饜足的,成日里就只想和他哪樣兒……還百女千孫,也不怕折騰著他!
北堂傲這一說畢溜了,柳金蟾也不多想,只低頭繼續寫對聯,只是一寫畢,拿眼一瞅,不覺心內倒吸了一口氣,只見對聯搖身一變,竟成了:
「『惠通鄰里,門迎春夏秋冬福;誠待世賢,戶納東南西北才』」橫批「縱橫四海」!
那剛才還小家子氣十足的門聯瞬間「高、大、上」了不說,還有一股子踏平九州、縱橫天下的凌雲壯志迎面撲來——
這……
可是一代霸主的氣度!
柳金蟾汗淌,突然有些懷疑北堂傲——他不會……是真上過疆場,又或者是個什麼出生於什麼將門世家的公子吧?
「哪哪……哪奉書……你……你們爺……我是說爺,不會是將門出身吧?」
奉書想也不想,立刻點頭!
柳金蟾心頓時漏掉一拍,雖然心裡還是鼓動著她再細細盤問下去,無奈她做大女人的這點子小自尊,十分受傷地逼回了自己滿心的疑問,只當不知不憂,默默的棄了北堂傲說得對聯捲成一團讓奉書送上去!
福娘忙問:「這個也不能用?」
柳金蟾不禁面露為難道:「怎麼說呢,這對聯掛在將相府門外,搭上飛揚的行草,可謂是大氣磅礴,而貼在這寒門,還是白鷺書院外……不是暗諷書院無人才么?」不知者還當她柳金蟾沽名釣譽,目中無人呢?
福娘一聽可不是,存心找茬呢!
「哪……」福娘開始在寫好的對聯里找,柳金蟾笑道:「都卷做了一團,不及重寫一個!」
深受北堂傲打擊的柳金蟾再不敢寫財啊祿的,提筆簡簡單單想寫個詩情畫意的「綠竹別其三分景」吧,又覺得擱在那邊小樓才妥當,索性提筆就寫了這一句:
「春風得意馬蹄疾;四海昇平吉祥臨」橫批「福喜盈門」。
福娘看了看,都說比前面的都好,說著就喊著弄璋拿漿糊去貼,柳金蟾欲跟著去幫忙,奉書又下來道:
「夫人爺說,貼那邊小樓甚好,既然院門、卧房都有了,不如再給書房也題一句!」
柳金蟾真想說,你們爺比我還強些,何苦折騰我了。但轉念一想,何苦來,北堂傲本來就心眼兒小得跟林妹妹似的,他那心性此刻聽了這話,大年初一的還不得想東想西,想她是不是嫌棄他,鬧出病來?她就是再說無心之語,他也未必信!
索性……
她繼續關公門前舞大刀,自不量力地認真思索了一番,方提筆寫道:
「房半間、窗幾扇、閣中乾坤數重;茶一杯、書兩本、筆下錦繡三千?」。
橫批:「日月中藏」。
這個……當然不是柳金蟾寫的,而是記性好,隱約好似在哪兒見過,所以……借來光耀一下門楣,省得北堂傲老暗示她,說她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