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第610章 備戰之夜:琅邪有口也難言
「其實……其實……」我有相公和孩子了!
柳金蟾好容易才站在門邊,擠出這麼一個詞,人就被某隻手一把揪住了后領,生生地提了出去:
「老四,我的人,你也敢搶?」
一個俏生生的聲音憑空炸出!
海島的第一夜,這下子熱鬧了!
同樣熱鬧的還有南府軍營。
無數盞燈高掛牆頭,將夜照得猶如白晝。
北堂傲作戰素來講究速戰速決,加上柳金蟾生死未卜,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他連夜就組織南府就調動了周邊所有能調動的海防軍,來補充眼下猶如雞肋的南府海軍。此外又以南府的名義招兵,以重金廣納這片海域的老漁民,開始勾勒海圖,一切,連著連夜,仿照北堂驕她們繳獲的海盜船,緊鑼密鼓地趕造戰船。
備戰的夜,難眠。
北堂驕多年未出戰、又被海激出無限豪情地,更是在海岸邊大練水兵,只是柳金蟾得事兒,總讓她心裡梗梗地,入夜也在苦苦思索,如何趕在北堂傲之前進入海島前,按照尉遲性德的辦法,怎麼將柳金蟾衣物血淋淋塞進北堂傲不易發現,又能很快發現的地兒!
若說此問題很棘手,那麼更棘手的怎是,怎麼防止傲兒在獲知柳金蟾被殺的連屍首都看不見時,不大開殺戒——
傲兒可不是個善茬啊,當日在塞外殺人如麻就一直讓人詬病,這次……他氣急了,弄不好整個海島,一個活口他都不會留!
北堂驕徘徊在要不要說實話的遲疑中——
姐弟情固然牢不可破,但讓他出嫁不到一年就當了鰥夫的罪名……她北堂驕也不敢承擔,只因傲兒真的太可憐了——
年少失雙親,為了北堂家以名節為代價,舍了唾手可得皇太子君位,好容易死裡逃生嫁了個柳金蟾,養了個娃娃,眼見著小夫妻和和美美,不說白首,起碼小日子還是至少能過上甜甜蜜蜜的十來年,誰想……
妻主又沒了,餘下守鰥的日子,可讓他怎麼過?他喜歡那個柳金蟾,喜歡得人都跟瘋魔了似的,寶貝得命根子一般!
北堂驕無論怎麼想,也沒有向北堂傲鼓起勇氣說柳金蟾其實……已經去了的消息,她……真的無法,面對北堂傲心碎的眸子,更怕看見他絕望無言的神情——
傲兒為北堂家付出得太多、太多!
北堂驕內心滿是掙扎。
琅邪夾在這姐弟之間,除了從旁勸慰姐弟二人,也是一籌莫展。
一個男人失去了妻子,尤其是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又那麼愛的妻子,琅邪太懂,尤其在大周這樣的地方,男人死了妻主,就等於這輩子的福分就被奪走了,他思來想去,唯一讓北堂傲可以釋懷些來,不至於往絕路上想的法子,也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改嫁!
所以,趁著夜深人靜之時,琅邪假託著帶妞妞來看爹爹的名義,就悄悄兒抱著孩子來尋正在屋裡學習看海圖北堂傲。
「還忙著呢?」
琅邪以挑開帘子,就見北堂傲伏案作畫。
一聞聽姐夫的聲音,北堂傲當即抬頭,待看見睡在琅邪懷裡,兩手緊緊抓著琅邪衣襟的妞妞時,他撐了一日的堅強瞬間瓦解了。
「姐夫……怎麼過來了?」
北堂傲起身頭一樁事兒,就是小心翼翼地抱過酣睡的妞妞,將胖圓圓的她收納進自己寬闊的胸膛里,宛如瓷器般貼著胸口抱著,彷彿妞妞已經是他此刻堅強下去的所有的理由,與內心最後的一片柔軟。
「怎麼,又沒吃東西?」
琅邪一瞅那擺在桌上的鮑魚盞,就忍不住露出責備的口氣來。
「吃不下去!」
北堂傲深呼吸一口,就開始輕輕柔柔親吻著,他今一整日都沒抱過的妞妞,柔嫩的孩子,就像撫慰他所有擔心、所有絕望的良劑,一點點地溫暖著、撫平著他數次幾近絕望的心與身體冷掉的溫度。
琅邪想說北堂傲點什麼,但一張口見北堂傲眼睛又紅了,頓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知怎麼勸,倒不如想讓侍從們將那鮑魚盞端下去重熱熱,再讓廚房熬一鍋子燕窩粥,搭幾樣溫補消暑去火的湯菜來——
他這姐夫眼下什麼也幫不了,只能……幫著帶帶孩子,順便監督傲兒吃點東西,別柳金蟾回不了了,他也緊跟著倒下了,這讓妞妞大了指望誰去?
「凡事想開點,何苦這麼折疼自己,你不為自己想,也給妞妞想不是?」
琅邪就著僕人抬來的高背椅坐下,看北堂傲才短短一日就這般憔悴的臉,不禁心疼:看著孩子這年過得不舒心,過完年還更不開懷,真不知待他知道柳金蟾沒了時,又是個什麼光景。
北堂傲垂眼,繼續摟著眨巴嘴兒微微笑的妞妞,覺得心裡除了妞妞外,真不知他還能指望什麼了,要早知道柳金蟾年初二會遇見那種事兒,他就是天天把她守在屋裡,也不會讓她過年離開家半步,看這年過得……過完年都沒得個清凈——
還不如過年時呢!
那會子沒了,起碼他還能有個哭得屍首……現在若真沒了……別說屍首,就是連片衣裳都看不見。來年連個墳都沒得上的!真就跟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一般,除了個妞妞,什麼都不給他留下!
「你這樣,若是……」
琅邪欲開口,試探試探北堂傲的口氣,看看他今後的打算吧,欲開口說柳金蟾真回不來了吧,一抬眼,北堂傲的臉分明就寫著沒多少希望,自己再一說,豈不是要絕了他最後的希望,少不得又將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眼下,你就是妞妞唯一的指望,這日子再難撐,你也該為了孩子,好好撐下去!」待日子再長一點兒,就會習慣了!畢竟北堂家的男人,大部分都是這麼過來的!
琅邪話鋒一轉,勸慰的話三句不離妞妞。
北堂傲也知道,其實大家都猜測柳金蟾已經凶多吉少了,海寇殺人是多麼地殘忍,這南府但凡遭遇過海寇的,幾個是活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