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第627章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秋雨時
北堂傲那邊甲板上的眼,即使隔著紗冪,柳金蟾也知他要火了!少不得匆匆向島主作揖:「後會……有期!」可能嗎?
顧不得島主詢問的目光,與那身後突然焦灼的目炬,承諾不起任何事兒柳金蟾只能匆匆轉身上船,然後心裡安慰自己:
三郎很好……他……似乎沒被抓住!
這樣……挺……
「妻主——剛看誰呢?」
北堂傲的素日來笑顏如花的臉,一瞬間沉得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能看誰?風景唄!」柳金蟾打哈哈!
「風景?」北堂傲斜過那邊雜貨船上,剛盯著柳金蟾就跟玉堂春一般勾魂似的眼兒,心裡就七上八下的——
這麼些日子,他天天兒守著柳金蟾寸步不離,這晚上也是勤勞有加,他真就鬧不明白,這柳金蟾怎麼就是在岸上出個神兒的當兒,就能跟個男人盯得如膠似漆,好似老情人一般了!
這……
讓他治癒何地?
「風景,能盯著你瞅?」
北堂傲抱著妞妞,盯著柳金蟾一看就是溜溜轉的眼兒,心裡當即一股子火兒,想冒出來,這甲板上,里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北堂府家裡的人,他就是要吵要鬧,又豈能在這節骨眼兒?少不得一跺腳:
「你——進來!」
進去能有好事兒?
柳金蟾不想進去,但誰讓她自從和北堂傲做夫妻至今,就把他慣成了習慣,結果就讓自己聽話也聽成了習慣,北堂傲命令一下,她就立刻屁顛顛地尾隨而上。
北堂傲豈會善罷甘休。
抱著娃娃、合上艙門,北堂傲就開始叨叨叨了:
「那個小狐狸精是誰?」
「你們哪兒認識的?才見?才見你能看著他,跟兩望秋水裡似的?」
「你編、你編……你繼續編……你實話告訴為夫,你……是不是趁著為夫衝浪、又或者浮潛那會子勾搭上的?」
「你圖他什麼好啊?黑乎乎的!為夫哪裡比他差了?你看他不看我……」
哎——
這一叨叨叨啊,借著柳金蟾今年時運不濟為由,死守著柳金蟾滴水不漏的北堂傲終於迎來了,他們夫妻的第二個冬天。
近冬的夜,風動窗紗,秋雨在窗外淅淅瀝瀝。
柳金蟾合起了再次來自蘇州的書信:
鶯哥說戲班仍舊在牡丹亭唱戲,倘或她要去聽戲,不要她錢!
北堂傲坐在床頭笨手笨腳縫補柳金蟾那件一看,就很可能又要報廢了的院服,任憑妞妞在他身邊一邊「嗲嗲」粉嫩嫩喊著,一邊拽著他的衣袖兒自己蒙貓貓。
「他倒有心,不過見個一二面,就巴巴地給你寫信!」一封還接著一封!
酸不溜丟的話兒自北堂傲嘴裡說出來,在柳金蟾看來也別有一番嬌俏。
「滴水之恩湧泉以報罷了!而今玉堂春走了,想來他們戲班也不容易!」無緣再見一面就嫁人了……扼腕!
柳金蟾挺了挺這眼見翻過年又要臨盆的肚子,想要吃力地拾起地上的紙片兒。
北堂傲趕緊起身放下手中的針線,抱起妞妞,一面幫柳金蟾撿紙片兒,一面單手扶柳金蟾坐回原處:「這模樣了,還不老老實實地好好獃著!」
「黎荔說她生頭一胎時,前一刻還在給織布機上織布呢!」柳金蟾拿過北堂傲手裡的紙,夾進書本里,「我感覺我比她那會兒還好!」身輕如燕!女尊世界當女人真是好,什麼都不會耽誤!
北堂傲斜睨自己空了的手,眸光微微一眯:「妻主……」他把手攤攤,示意柳金蟾怎麼拿走的,怎麼如數交上來與他過目:一瞅這動作之快,就知裡面肯定有鬼!
柳金蟾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將鶯哥的信如數奉上,瞬間明白古人說「男子無才便是德」的話來。
北堂傲趕緊打開疊得極好的信,先是一目十行將信瀏覽了個大概,信的內容無非就是感激之意,又道那玉堂春已於月初嫁做他人夫,後面又是啰啰嗦嗦一堆感激之語。
感謝什麼?柳金蟾莫非背著他……悄悄兒做了什麼他不知的事兒?
北堂傲微微攏了眉,按耐下心,拿出當日在軍營看敵國細作密信的勁頭來,又把這染著淡淡桂香的信箋,細細復細細地品了品其中的味道,就怕遺留了什麼要緊的線索,到從頭到尾,真就那玉堂春出嫁處語意未盡、似有別有一段曲折故事般外,也只有信末尾處明明白白寫明了請聽戲之意!
聽什麼戲,北堂傲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柳金蟾是不是真要去看哪個狐狸精,不說別的,就那「玉堂春」的藝名一聽這名字,明明白白掛著「春」字,那班裡還不知有多少「春」呢?
北堂傲瞅著那信末「聽戲」二字,這心裡就悶得緊,他縱然是懂戲的,但幾個聽戲的女人真正只是在聽戲?而不看那戲台上的人?
北堂傲看得細緻,柳金蟾默默地翻著書頁,不敢露出半絲忐忑來,北堂傲現在瘋病時好時壞就罷了,還得了「妊娠綜合症」!
此話怎麼講?
如孕婦懷孕會嘔吐、怕吃葷腥,臉上生妊娠斑,更會有性情上的時起時伏,喜怒無常,而這些柳金蟾一律都沒發生,北堂傲卻除了臉上沒生妊辰斑外,一回到白鷺鎮,其餘幾樣都全了,那臉色還跟好些孕婦似的,布了一層「慈母」似的脂光,讓柳金蟾都要覺得是北堂傲在懷孩子呢!
柳金蟾而今可不敢對北堂傲說重一個字,只因那山長說妻主懷孕,夫婿出現這種詭異現象古來有之,只是十分罕見,但這通常說明夫妻感情好,夫婿就替妻主代受這苦了,也不知是不是迷信,柳金蟾只能姑且信之,誰讓人家山長是權威,北堂傲還真有此兆呢!
「呼呼——好冷!」
習慣了天冷燒大炕休息的奉箭,命人抬了一盆炭火進來,復又罩上熏籠道:「夫人明兒還要去書院么?」
「就是天寒地凍該去,也還是要去的!」柳金蟾拿著書想也不想,開口就答。
答完,屋裡熟悉的怨氣又陡然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