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小強不死
救護車拖走了三重傷的人，張郎平和左蕾命懸一線，而閻守玉仍舊是情況不明，村長兒子和他的兩個幫凶都被帶走了，醫院裏氣氛不知道有多凝重，仿佛空氣都結冰了。
所有的人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不想承認現在的情況，然而這也於事無補，最先出來的是閻守玉，她手指並沒有感染，但時間太久了，雖然斷指已經連上了，但已經無法像以前一樣的的活動了。
她身上的毒早就被清了，但現在因為之前受到了驚嚇和折磨，所以仍舊很虛弱，需要好好的休養。
石中磊在照顧她，石中磊此時心裏很後悔，看到張郎平變成這個樣子，想想當時他對張郎平那個態度，卻沒想到是他用生命去換回了閻守玉的命。
他一邊照顧著仍舊在昏迷中的閻守玉，一邊用心的聽著外麵的情況，他想要第一時間知道張郎平的消息。
譚麗麗和蘇小成抱頭痛哭著，她們已經失去於瑤了，如今張郎平又一次陷入到這種情況，她們的心情完全是崩潰的，如生命一般的朋友，在自己麵前為救自己的命而舍棄了他的命，這讓蘇小成和譚麗麗根本無法接受。
然而無法接受，學會接受，也是成長的一種過程，隻是這過程太痛苦，痛苦得讓人無法呼吸。蘇小成從始至終也沒看過一眼丁正，她一直沉浸在張郎平的事件裏。
這讓她們想起當初在醫院的病房裏，醫生說讓他們去跟於瑤告別的情景，她們現在好害怕，好害怕醫生會出來叫她們跟張郎平去告別，她們今生還沒有一起作夠呢，現在如果說再見，對她們來說真的太殘忍了，每次搶救室的門打開關上，她們都跟著緊張著。
蹲在牆角的張世凡一直吧嗒吧嗒的抽著煙，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情緒，他原以為，左蕾這樣受傷，他會心痛會難過，或者會歇斯底裏，可是他什麽都沒有，隻是很想抽煙，想不停的一直一直的抽，煙停了，他就會有一種難受到不能呼吸的感覺，甚至心髒會沒有力氣跳動了。
他默默的在牆角發著呆，感受著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蘇小成看到張世凡蹲在牆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走過去跟他說點什麽，如果不是左蕾那一擋，現在躺在裏麵生死未卜的就是自己，但她不知道要說什麽，總覺得說什麽都是錯的，說什麽都是一種罪。
蘇小成默默了良久，看著張世凡，滿眼都是心疼，她悄悄的遞上一瓶水，然而張世凡卻完全沒有看到這瓶子水。
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對周圍的一切都不關心了，然而蘇小成對張世凡的心疼看在丁正眼裏卻如同一根刺刺進了眼窩一樣的難過。
丁正在想，現在這種情況，如果左蕾沒救活，或者蘇小成就會回到張世凡的懷抱了吧，他現在已經完全配不上蘇小成了，然而時過境遷的，張世凡和他的位置居然戲劇性的發生了徹底的轉變，他突然間想到當初自己暗自許下的誓言，他一輩子也不會讓蘇小成受到張世凡給她帶來的痛苦，結果那個誓言就此淹沒在了水裏。
蘇小成並不知道丁正的想法，她走上前去，拉起張世凡的手，讓他站起來，把水塞到他的手上，然後對他說：“別擔心，一切會好的。”
“嗬嗬，你相信嗎？我現在連一點點心痛的感覺都沒有。”
“但你的臉色卻很難看你。”蘇小成歎了口氣，“而且，剛剛我給你水，你都沒發現。”
“哦，是嗎？我現在隻想吸煙，停下來就會難受。”
“別難受了，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我卻不知道怎麽樣安慰你。我才發現我嘴真的很笨。”
“並不是這樣的，我是醫生，當時我檢查了她的傷口，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我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我卻阻止不……”張世凡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對蘇小成講什麽東西，他的心緒已經亂了。
“別怕，會沒事的，天佑好人，她這一生過得如此苦，如果上天拿走了她的命那就太不公平了。會有奇跡的。”
蘇小成的安慰讓張世凡稍稍好一點了，然而此時的丁正還在扶著已經哭得全身癱軟的丁蕊，丁蕊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被抽走，像是身體裏本來的一塊東西要離開她了一樣。
她不停的哭泣，根本不知道丁正在說什麽，丁正拚命的扶著她，怕她一下就倒到地上去了，她仍舊在哭，捂著心髒哭，她不想讓這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就此溜走。
“許欣，你在跟我搶他是嗎？！你夾在我們中間已經夠久的了，你是不是一定要這樣！！你難道連軀殼都不想留給我嗎？我恨你，我恨你！！”丁蕊就這樣自言自語的，如同瘋了一樣。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搶救室的大門上，蘇小成和譚麗麗互相扶著站在大門前，她們相信，張郎平不會像於瑤一樣就此放下她們走的。
“麗麗，他是最重承諾的，他說過要保護我們一輩子，他一定會做到的對不對？”蘇小成仍舊在流著眼淚，她覺得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一天了。
左蕾是為了救她而中刀的，張郎平是為了換她們的命而中毒的，這兩個躺在裏麵的人，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現在居然就都為了她而雙雙躺在了裏麵。
“張郎平的家屬在嗎？”為了不讓張郎平的父母們操心，所以並沒有告訴他們現在這裏的情況。
“我是。”蘇小成和譚麗麗同時說道。
“病人身上的毒並不是特別厲害的，現在已經清除了，但因為服用過多，毒素對身體造成了一些傷害，所以他現在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如果他能安然度過24小時活下來，那就沒事了。”
“服用過多？等等！”蘇小成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事情。
“那人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麵前的兩杯飲料都是有毒的！！”蘇小成眼睛一下就紅了，她從來沒想到一個人會惡毒成這樣，她就是恨風琴，也沒有這樣恨過。
譚麗麗聽到後立刻就又哭了起來：“這個傻子！他是個傻子，隨便挑一杯喝了不就好了麽，蠢到要去兩杯一起喝，估計那王八蛋此時就算是在監獄裏都在偷著樂呢。”
“他殺了人了！他又還能笑多久呢，法律會製裁他的！！”蘇小成咬著牙說道。
“對，那人會不得好死的！！”一向毒舌的譚麗麗，此時也詞窮了，她現在腦子根本不會轉。
大家也都一樣，所有的思緒都放在進去的兩個人身上，希望他們能好好的出來。
突然門再次開了，醫生出來，搖了搖頭：“誰是左蕾的家屬。”
張世凡立刻跳了起來奔到醫生麵前：“我是，我是！”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心髒已經被刺穿，病人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不！！”張世凡握住醫生的肩拚命的搖晃，“不可能的，她不會這樣離開我的，我們的孩子還那麽小，那麽小的孩子需要媽媽照顧的。不對，醫生，你要不要再檢查一次，心電複蘇呢？還有……”張世凡慌亂的扯著醫生往裏拖，“去救她，去救她。快點，她還有救的！”
“對不起，我們真的盡力了。病人已經過逝了。”
“啪！”張世凡突然給了醫生一個巴掌，然後對著他狂喊“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次！！”
醫生莫明的挨了一下，整個臉都紅腫了起來，五指印子清晰明顯，醫生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一句話，然後就徑自離開了，隻有張世凡被幾個人拖著仍舊在那裏狂喊：“你給我回來，給我去救人啊！！”
“你們救救他啊！！”狂喊之後，張世凡跪倒在地上，這次他真的是絕望了，左蕾已經不在了，她連最後一句話的時間都沒留給他，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張世凡覺得是左蕾在懲罰他，他之前讓左蕾受了那麽久的苦，然而這些年也並沒有回報他多少愛。所以現在他隻能獨自麵對孤獨。
左蕾遺體被推了出來送往太平間，所有人跟在後麵，默默的看著，張世凡伸出手去，摸著那漸漸冰冷的小手，之前這雙手還在煮麵給他吃，還在給孩子喂奶，還在給孩子們洗衣做飯，還在打理著她的公司，這是一雙受盡了苦楚卻又靈巧動人的手。
張世凡有多舍不得，他就攥得有多緊，他知道再攥得緊也沒有用了，隻能是多攥一會兒是一會兒。
蘇小成已經哭得不能站立了，當初當左蕾第一次以張世凡情人的身份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從來沒想過，左蕾逝去對她而言會有這麽痛苦。
當初她曾經不顧一切的去把她救回來，而她也開始有了更加美好的人生，不再淪落風塵，任人蹂躪。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又才過了多久，又了次的曆險卻直接要了她的命，為什麽在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她經曆了那樣的坎坷，卻仍舊沒有任何的後福可言。
一生都在操勞著，一生都在痛苦著，最終，她仍舊被命運給耍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她也許真正的解脫了。
蘇小成上去摸著她的另一隻手：“你就這樣走了，達達雷雷要怎麽辦？你舍得下嗎？”
“你居然連一句話都沒有，你真的這樣舍得下我們？你不留下點話語嗎？”
蘇小成拉起左蕾的手，親吻著，她這輩子，如果說開始是左蕾欠她的，那現在是她欠了左蕾一整條的命，她不知道要怎麽樣去還，因為左蕾沒有給她還的機會。
到達太平間，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隻有低低的啜泣聲，然而這聲音，卻一上下一下的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就在大家在為左蕾默哀的時候，突然間醫生跑過來說道：“誰是張郎平的家屬，病人出現痙攣，需要馬上搶救，請家屬去簽字！”
然而當蘇小成和譚麗麗看到那個簽字的紙時，上麵赫然寫著“病危痛知書”兩人一下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