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過去的那些事
受製於人,這種不好受的滋味,易深有體會,莊華能對他說這番話,說明已經到了最糟的狀況了。
“先生,我可以幫忙。”
莊華搖頭,“這是灘渾水,置身事外最好。”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能置身事外?”易的心頭生出了一種焦躁之感,還有被莊華排離在外的失落。
“易,你怎麽了?”莊華看著顯得有些暴躁的易,問道。
在璋梁的時候跟她鬧別扭,現在開始跟她發脾氣,這孩子是怎麽了?知道他是關心她,不過,表達方式不能正常點麽。
莫非他傲嬌了?長了一張唐啟的臉,性格也朝著唐啟的方向發展去了吧……不要啊。
易抬手按了按眉,退開一步,“沒什麽,我失態了。”
“不如,我做菜給你吃吧。”莊華突然想到,她已經很久不下廚了,自從來了這裏以後。以前唐啟跟她發脾氣的時候,她都是這麽哄的。
易放下手,看著平淡的麵容上一雙黑眸閃爍著興奮目光的莊華,心中糾纏許久的鬱結一下子全消散了,他笑了笑,說:“好。”
忘塵閣的小廚房裏,難得的熱鬧。
“沒想到先生也有這麽好的廚藝!”雁容一把拍開煥夾菜的筷子,自已夾了菜到碗裏,吃得喜笑顏開的。
煥不滿地嘟囔著:“雁容姐,你吃得夠多了,給我留點!先生和易大哥也沒吃多少。”然後眼疾手快的從雁容筷子底下搶走了一塊羊肉。
“煥,你這聲東擊西用的不錯。”莊華在一邊點評。
“先生,什麽是聲東擊西?”煥邊吃邊問,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跟莊華學習認字、讀書,兩個多月的學習他已經能夠看懂簡單的書籍了,同時也變得很好問。
誰不喜歡好學的學生呢,莊華耐心的解釋道:“比如攻打一座城池,你想打它的西麵,那麽,你就要佯裝去攻打東麵,吸引兵力,這樣,就可以趁著西麵兵力空虛,攻打進去了。”
“原來如此,先生你懂得好多。”煥的娃娃臉配上星星眼,莊華有點受不了,太萌了!!
易若有所思的問道:“若是守城將領不上當,該如何?”
“假做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兵者,詭道也。”莊華嘴上回答的從容,心裏卻在吐槽,就不能問她她能答上來的問題嗎?煥就從來不問她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先生可為國士。”易正色道。
就憑這一句兵者詭道也,就足以道破兵法之根本。
雁容依舊忍不住對易毒舌相加,“還用你說,先生如今就是國士,還是當朝左相。”
莊華的左相是怎麽來的,隻有她自己和肇王,柏玉,柏璜清楚。在別人看來,莊華就是走了狗屎運,或者以術術惑上,才得了左相的名頭。
對於前一種說法,莊華不置可否,但對於後一種,莊華很是無辜。
她隻不過是在十月份柏月公主的生日時表演了一個關於硬幣,呃,是刀幣的小魔術,就是前世網上被揭爛的那種小魔術。
把一枚刀幣眾目睽睽之下放在手裏,雙手在背後做手腳,然後伸出兩個拳頭讓柏月猜在那個拳頭裏,結果兩個手裏都沒有,卻在柏月的發髻上被莊華拿了下來。
這個就了不得了,所有人都驚呼神仙之術,莊華當時根本沒在意這種反應,等到了第二天,就傳的大街上都在說了。
在之後幾乎整個韶廣都傳遍了,她反應過來要解釋的時候,柏緹暗中在韶廣安插的人告訴她這種情況很好,繼續保持。
於是,視名聲如浮雲的莊華,就不管這事了。
“先生你怎麽不吃?”雁容才發現莊華的碗居然還是空的。
“我不食葷,你忘了?”莊華說道。
煥疑惑的問道:“先生不食葷怎麽還能把這些葷菜做得這麽好?”
“那還用說問!”雁容白了煥一眼,“會做菜,自已又不吃,那就是做給別人吃了。”轉頭問莊華:“先生,我說的可對?”
莊華想了想,也對,這這一手廚藝除了因為自己是吃貨,唐啟的功勞也是不可或缺的,於是答道:“雁容說的沒錯。”
“除了我們,還有誰能讓先生下廚?”煥好奇道。
廚房裏三個人都一起看著莊華。
談談她的過去嗎?莊華看著易,正好迎上易專注的目光。
“一個叫唐啟的人。”尾音的稍稍歎息,帶出了莊華心裏對故鄉的想念。
唐啟這個名字,易聽過兩次,一次,是在初見莊華的第一天夜裏,另一次,就是在璋梁莊華毒發那一次。
看著他,卻叫出一個陌生的名字,唐啟究竟是什麽人?這個疑問易心裏壓了很久,卻沒想到此時此刻莊華會提到。
煥替易問了出來:“唐啟是先生什麽人?”
“他……是我師兄。”沒錯,她到國外做交換生的時候,他就是哪個學校大她一年級的學生。
“先生的師兄是什麽樣的人?”雁容接著問。
唐啟這個人還真是很難形容,莊華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是個天才,好像無所不能。他很高傲也很真誠,言辭犀利,但善解人意。”
莊華心裏對地球上的唐啟說,看我多好,沒讓你的惡劣形象暴露在異世界的人民麵前。
“他是何種相貌?”易忽然問道。
莊華聞言把目光轉到易的臉上,他察覺到了,什麽時候?好像初見他的那一天夜裏,她是有說出過唐啟的名字。這孩子已經敏感到這種地步了?
莊華已經忘記了毒發醒來時那一段混沌的記憶。
“與易相像。”
雁容和煥馬上把目光聚集到易的臉上。
“當初先生就是因為易與先生的師兄容貌相像才選定易的?”雁容腦海裏靈光一現,說道。
易心裏一沉。
“那天我都看不清易長什麽樣,怎麽會和他扯上關係。”莊華擺手道。
易瞬微微勾了勾嘴角。
這一餐結束後,雁容和煥都各忙各的去了,易跟著莊華進了書房,莊華說有事要跟他說。
莊華從書架上的一個盒子裏拿了一份帛書,遞給了易。
易接過來一看,竟然是百姓戶籍,官府印章齊全,身世也很完整,隻是姓名處留下了空白。
“前天給你弄了一份肇國的百姓戶籍,你把名字填好就可以了。”
易心底劃過暖意,對莊華說:“不去先生為易再取一名。”
莊華道:“還是你自己來吧,你的學識遠高於我,我就不獻醜了。”
易抿了抿唇,將猶豫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先生,我的姓名是,戚縉。”
姓戚?“戚將是你什麽人?”這句話脫口而出,莊華自己也嚇了一跳。
一提到“戚”這個姓氏自己都不淡定了,還真成了心理陰影了。莊華補救道:“我隻聽說過烊國王族姓戚,你的年紀與烊國太子戚將差不多,我猜你們也許是兄弟。”說完,不禁扶額,這都什麽跟什麽,太牽強了吧。
易不自覺的繃緊了身體,又倏爾恢複了正常,淡淡的說道:“先生猜的沒錯,戚將是我的堂兄。”
莊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烊國王族人口不興,現在的烊王隻有一個兒子,就是戚將。烊王的唯一的兄弟,他的哥哥前太子,被他KO掉了,前太子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都下落不明。
這些消息都是莊華無意間聽那些大臣們無聊八卦時說的,這樣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莊華對整件事情有大致的了解,但很多細節卻不知曉,比如,前太子那幾個失蹤子女都叫什麽。
莊華想起來她見到易,不,是戚縉的時候,他的處境真的很糟,除了折磨之外似乎還受過許多淩辱。
她並不懷疑戚縉話語的真實性,一個曾經的王孫貴族,在遭受過這麽多苦難之後還能去承認自己的身份,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莊華覺得手足無措,她沒想要窺探麵前這個少年的秘密。
良久,書房外麵又飄起了雪。
“烊國下雪嗎?”莊華走到戚縉身邊,並肩看著窗外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
戚縉的眼裏除了雪,還有莊華。他回答:“烊國冬天也會下雪,但是不如肇國頻繁,也不似肇國這般寒冷。”
“都不一樣了,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於我也一樣。”莊華說著,就走到了窗邊,伸出握著珠釧的右手去接雪花。
雪花落在莊華手裏,一下就化了,不留痕跡。
“對於山庭也一樣?”戚縉走到莊華身後,也伸出右手,和莊華的右手挨在一起。
“當然。”
莊華想,有一個同伴,是對他最好的安慰。
遠在璋梁王府的柏緹手裏正拿著一份剛從韶廣傳回來的消息。
他看過之後馬上命人去傳了君雅來。
“你看。”柏緹把寫著消息的帛布遞給君雅看。
君雅正奇怪柏緹為何如此急著傳喚他,一看遞過來的東西,頓時眼前一亮,“來的正及時!王爺,應該立即讓山庭和戚縉的人接觸,談一談合作的事情。”
柏緹卻不這麽認為,他說:“那戚縉你我都見過,就是一直跟在山庭身邊的隨侍,好像叫做易。那時,他應該還沒有和烊國前太子的舊部聯係上,可是山庭待他卻不錯,由此可見,山庭乃是以誠相待。”
君雅也點頭道:“如今戚縉既已找回其父舊部,卻還在山庭身邊並未離去,說明他亦對山庭存有情誼。若是讓山庭去跟他談,反而會傷了兩人之間的交情。”
“目前,最好不要讓山庭和戚縉坦誠相見。”
“不如另尋人選與戚縉的人去談。有山庭的交情在,想必會容易許多。”
“本王也正有此意。”
二人相視一笑,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