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至少死了是個全屍了
她在寥慶哪來什麽故人,非要說有的話,那就隻能是那個人了。
莊華的靜默讓戚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莊華,那個人有問題?”
莊華搖搖頭,“對於他來說,我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他是誰?”戚縉心中一動,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問了出來,他想聽莊華告訴他,因為這個人就在莊華不願提起的過去裏。
莊華端詳著做工雕花都十分精致的盒子,緩緩的打開了蓋子。
紅色的錦緞裏,托著三截小巧的白色短柱,晶瑩剔透,仿佛白玉一般潔潤光滑。
“啪!!!”
莊華揮手把盒子揮到了地上。紅色血絲迅速地蔓延上她的雙眼,單薄的胸膛起伏不定,整個人站在原地盯著散落在地上的“禮物”,仿佛被定住了一樣。
這個變態!變態!變態!!!莊華心中狂呼怒吼,但她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湧到胸口的血液仿佛下一刻就會衝出喉嚨,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一口血噴出來。
也許是因為曾血脈相連,莊華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自己丟在紹盧郡外的手指!
斷指之痛早已忘記,但是那個人卻給她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莊華一直以為自己會淡定,那天在大街上無意中的撞見戚將的一麵,其實她很想逃,卻硬是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莊華以為這就是麵對,她麵對戚將沒障礙了。
可此時此刻戚將送來的“禮物”告訴她,不是,這才是麵對,而她根本不能控製心中的情緒翻騰,甚至控製不住讓自己的手不要抖。她怕他,很怕,不僅是因為他傷害了她,更因為他傷害或許殺死了了她來到這世界之後第一個朋友、如同兄長一般的山庭。
遲早都要麵對的不是嗎?他就是這麽殘忍,這麽的滅絕人性……
莊華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去看,去觀察那份“禮物”的細節。
關節都用金線連了起來,所以摔在地上沒有散開,骨質很光滑,很幹淨,是怎麽處理的?莊華突然想到曾看過一檔古玩鑒賞的節目,說經常在手裏把玩就會手上的分泌物就會給把玩物上漿,表麵光滑如玉,有光澤……不會是經常被拿在手裏把玩吧?
莊華想到這個一股惡心感湧上喉頭,差點嘔出聲來,腿一軟,向一旁栽去,戚縉一直在盯著莊華,見她不好馬上伸手接住了莊華。
戚縉看著地上那份不知為何物的“禮物”,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殺氣。雖然不知是什麽東西,但是能讓莊華失態至此,一定是捉住了莊華的痛處。他從來沒見過莊華有這麽多情緒的時候,驚懼、憤恨、厭惡。明明快要崩潰,眼睛都紅了最後卻都硬生生的忍下,強迫著自己直視這份讓她失去淡然的“禮物”。
從沒有一刻,戚縉覺得莊華如此脆弱不堪,就算當初韶廣時被困天牢,枯瘦如骨,他也覺得莊華像是一尊堅不可摧的銅像,即使腿腳蹣跚,也走得穩健。
而方才,莊華差點摔倒。
莊華掙開戚縉的攙扶,來到指骨邊蹲下,戚縉也跟著蹲在莊華身邊。方才那一恍惚之後,莊華已經清醒過來了,戚將送這個來無非是要擾亂她的心神,還有警告她,以及按照他那麽變態的性格,也許這真的是個禮物來著。
拾起指骨,莊華來到書案後坐下,臉上已經恢複了淡然,“猜猜看,這是什麽。”
戚縉一直看著莊華,雖然莊華的神情已經平複下來,但是他就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對莊華搖搖頭,道:“不知。”
莊華低著頭,認真的把指骨擺正在書案上,摘了左手的手套,張開手按在書案上,那一段指骨正好對著小指的缺口,和莊華膚色沒什麽太大差別的指骨和莊華的左手對合在一起很合適,給人一種這本來就是長在她手上的感覺,沒錯,這本來就長在她手上啊。這下好了,不會死無全屍。
戚縉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他想到這可能是一個什麽用來威脅莊華的信物,但卻沒想到卻是莊華的斷指!
莊華斷指的傷口平滑,而這截指骨的斷麵也是十分的整齊,一看就知道是利刃削斷的,戚縉看著莊華,想開解安慰他,卻發現莊華像個沒事人一樣看著自己的左手和那截指骨,許久抬頭對他說:“我在珍蘭坊定了位置,傍晚的時候會過去,你去嗎?”
“莊華……”迄今不想看到莊華這個樣子,即使方才那樣驚慌失措也比現在好。
“我姓華。”莊華打斷了戚縉的話,“上欒君公務繁忙,早些返回府邸吧。”抬頭看著戚縉冷肅中帶著心疼的臉,莊華歎了一口氣,道:“你還要報仇不能讓他抓住把柄,和我接觸遲早會讓你落下把柄給他。”
“莊華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戚縉問。
莊華繞出書案,撿回錦盒,把指骨好好地放進去,“你不是自己一個人,身後那麽多人總得為他們負責。”莊華把錦盒擺在了書架一個不顯眼的位置,轉身看著戚縉,“上位者不能失信於下屬,若為無關緊要的事而損失實力,實在是太不值。”
“幫你就是幫我,我與戚將也終有撕破臉的時候,不過早晚。”
“我不願你插手。”莊華堅決的說道,“我怕你連累我。”
戚縉聽到莊華這麽說反而笑了,要說莊華怕連累,誰信他都不信,當初的自己,現在的青繁,哪一個不是大累贅,莊華在說反話,“我不是小孩子,莊華。”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插手,我並不打算跟誰合作,你不管如何插手都可能擾亂我的計劃。”
“你怕連累別人。”
“隨你怎麽說,管好自己吧,我這裏不安全,容易泄露行蹤,這樣就真的連累我了。”
似乎又是一次不歡而散,戚縉像來的時候那樣沒有驚動任何人離開了。
莊華看著空當當的屋子,突然有些心灰意懶。快點結束吧,這樣就可以解脫了,她要遊遍山山水水自由自在。
莊華給自己打氣,氣餒什麽的全部退散,晚上她還要去珍蘭坊會玉娘。
華燈初上,珍蘭坊又陷入了一片燈影霓虹之中,如夢似幻。
莊華進入珍蘭坊之後,就被裏麵的小廝引到了後樓的朱蘭閣,而玉娘早在裏麵等候了。
“想見玉娘姑娘一麵還真是不容易。”莊華坐在玉娘對麵,接過玉娘給她斟的酒。
玉娘麵上帶著柔柔的笑意,說:“玉娘這裏先幹為敬,華公子就別跟玉娘計較了。”說完,素手執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入。
莊華也跟著一起喝了杯子裏的酒,道:“華某想見玉娘,是想問一問那日是哪位貴人請在下前來朱蘭閣的?”
“卻是玉娘忘記了。”玉娘仿佛想起什麽一樣,從懷裏拿出一封信,是時下最時尚的紙質書信,紙如今隻在璋梁境內售賣,連韶廣都沒有,莊華微微挑眉拆開書信,玉娘說道:“那位貴人說若是華公子來問,便叫我把這封信交給公子你。”
“玉娘可曾看過這信的內容?”莊華一邊打開信紙一邊問。
“我哪裏敢私拆公子的信呢。”玉娘似是不滿的嗔道。
莊華邊看著信邊說:“下次玉娘可要看一看,像這種讓人看了就心煩的信就不要交給我了。”仿佛歎息般,莊華已經把信看到了第二頁,看完之後就直接丟在兩人之間的桌案上,信紙就那麽攤在那,兩張紙上明晃晃的兩個血掌印讓玉娘想不看見都不行。
玉娘卻是沒想到莊華就這麽毫不避諱的把信這樣攤開在她麵前,別開目光,說:“華公子謹言慎行。”
莊華饒有興趣地看著玉娘不敢直視過來的目光,“玉娘不會跟別人說吧?”
玉娘一愣,連忙道:“奴家怎敢辜負公子的信任。”
“既如此,我又何須謹言慎行。”莊華滿不在乎的說,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就,輕酌慢飲起來。她沒猜錯,玉娘似乎很怕戚將,但是卻不單純隻是怕。
玉娘苦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莊華:“公子真會為難人。”起身來到莊華身邊坐下,緩緩的靠近莊華的懷裏,莊華配合的展開雙臂把玉娘攬入懷中,玉娘輕聲說:“華公子找玉娘究竟有何目的?”
莊華說:“他把這裏交給你負責的對嗎?”
玉娘的頭靠在莊華支起來的膝蓋上,纖纖玉手撫開擋在額前的一縷長發,一雙杏眼含春帶水的看著莊華,其中流過一絲冷嘲,“是又如何?”
“啊,真可惜,原來真相我猜的那樣。”莊華右手幫著玉娘整理著衣裳,語氣裏有一絲遺憾的味道。
這一點是個人都知道吧,玉娘白了莊華一眼,莊華不由感歎,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都這麽漂亮,“若是這裏是玉娘的,我行事必定會方便許多。”
“行什麽事?竊玉偷香?”玉娘打趣莊華,從她這個位置隻能看到莊華的下頜,莊華微微低下頭,玉娘就看到莊華的眼睫不時顫動,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五官英挺,膚色有些過分白皙,卻並不讓人覺得別扭。不由得覺得自己說的話也好笑,那還用“他”去偷,恐怕到時“他”躲都來不及。
莊華點點頭:“偷你這朵牡丹竊你這塊美玉。”
任何女人聽到恭維的話,隻要對方不是她仇人應該都不會不開心,玉娘掩口輕笑:“華公子還是留這些話去哄別人罷。”
莊華搖頭,“對別人我沒心情說這些。啊,拜托玉娘一件事。”莊華說的很誠懇,玉娘一點也沒有莊華是為了求她辦事才誇獎她的感覺。
“何事?”
“以後這朱蘭閣就給我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