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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睡美人醒了騎士不在

  程雋從來不是個壞人,莊華從一開始就知道,初遇時他的囂張跋扈隻不過是被慣壞了,一旦有人去正確的引導他,就會把這個長歪了的少年扳回正軌。


  而此時,莊華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為了一位如兄如父的朋友的逝去而傷心的少年。她想也許她應該說一些鼓勵的話,或者說個笑話,但是好像都不合時宜,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程雋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他不需要空洞無味的安慰,也不需要華而不實的鼓勵,隻需要一個安靜的人傾聽一會兒就好。即使安慰,這個能給予他溫暖和安慰的也不會人是她。


  沉默良久,莊華靜靜的陪著程雋度過這難熬的寂靜時刻,他抬頭,“他”還在,目光沉靜的看著他,沒有詢問,沒有催促,隻是沉默的陪伴,卻讓他感到了莫大的心安。


  程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讓你見笑了……”


  “你的笑話我見的還少麽。”莊華睨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對他說:“傷心完了就幹活吧,我畢竟是個外人,程府上上下下還是要你說了算。”


  程雋雙手揉了揉臉,莊華說的對啊,他現在可是名符其實的程府主人,在姐姐醒來之前,絕對不能讓自家的東西損失一星半點,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那些煩人的東西,他可不是程大哥,有那麽多耐心跟他們周旋,敢來跟他聒噪,程府的府軍可不是養來吃白飯的,現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府兵重新掌握程府的護衛職責,那些族裏調來的“協助”的護衛可以滾蛋了。


  也不隻是隨了誰,程雋的手段比起程圍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程雋在天上,程圍在地上,以狠絕程度論的話。莊華是很欣賞程圍那種溫和的手段,但是也並不排斥程雋這種雷厲風行的手段。


  短短兩天的時間,程府裏的人員組成就恢複成了程葳蕤尚未中毒時的樣子,每一個被程雋“請”走的人沒一個敢在明麵上口吐怨懟,別說冷嘲熱諷了,就連指桑罵槐都不敢。莊華不知道程雋是用了什麽方法,也沒打算去問,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她教出來的學生不指望跟她一樣,若是跟她一樣恐怕就糟糕了,天知道莊華有多怕麻煩。


  就在這天晚上,程葳蕤終於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下人來告訴莊華程葳蕤醒了的時候,她正在準備睡覺,身上就剩了兩層黑色的裏衣了,聽了這個消息把衣架上的大氅扯下來披在身上就跟著來報信的下人去程葳蕤的住處了。


  她到的時候程雋已經在那裏了,不同於莊華一副被人從床上揪過來的樣子,程雋一身衣著整齊,臉上帶著淡淡疲憊,卻怎麽也藏不住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之情。他殷勤的坐在程葳蕤的榻邊,端著一碗用了不知道多少種補藥熬出來的鮮湯,碗麵上還冒著熱氣,他舀出一匙吹散了熱氣,小心翼翼的喂給程葳蕤,而程葳蕤則配和著自家弟弟的喂食動作,大大的杏眼含笑意,因為長時間昏睡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帶著笑容。


  “照兒,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叫了大夫來看嗎?”莊華因為身上還帶著夜晚的寒氣,沒有湊過去,站在離著不遠的地方關心的問。


  程葳蕤聲音略顯軟綿無力,回答說:“雋兒已經去請大夫了,我隻是覺得有些乏,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如雪拿著帕子給程葳蕤擦擦了嘴,知道莊華來了這三人怕是有話要說的,於是帶著屋裏其他的下人退下去了,燈光明亮的屋裏,就剩下莊華和程氏姐弟三人了。


  現在已經是五月份,已經入了夏,屋外的知了不停的摩擦著翅膀發出聲音,夜空被陰雲覆蓋著,空氣有些悶悶的,已經陰了三天,看樣子馬上就會有一場大雨要降臨了。


  莊華在床榻對麵的坐榻上坐了下來,對程葳蕤說:“程雋不錯,堪當大任,你肩上的擔子可以卸下來了。”


  程葳蕤看著程雋會心一笑,“我知道。”她這一段時間雖然一直醒不過來,但是意識還是清楚的,外麵的人談話她都能聽得見,從下人的閑話中自然能聽到關於程雋以及府裏的消息。


  在對付敵人霹靂手段的程雋此時像個靦腆的孩子,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把手裏已經離空了的湯碗放到一邊的桌幾上,避開程葳蕤讚揚的目光。


  “明天早上我就回華府,不要再去主動聯係我,聽到我倒黴的消息就是你們離開寥慶的好時機,記得了嗎?”莊華麵色嚴肅的說。


  程葳蕤點點頭,這些他們早已經商定好的,“還有沒有事需要我們幫忙?”程葳蕤問。


  莊華從桌幾上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後有些發癢的喉嚨瞬間感覺好多了,“不用,這件事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你們,不從我要補償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程葳蕤沒想到莊華這個時候還有說笑的心情,不禁莞爾,而後帶著些好奇的說道:“難道要留下青繁和你一起涉險?”


  “當然不。”莊華摸索著手中的瓷杯光滑的杯壁,說:“如果你們走到半道,青繁來找你們,你們不趕她走就行了。”


  “看來華大哥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


  “啊。”


  程雋在一旁聽著兩個人說著話,每一句單獨拎出來他都懂,但是穿插在一起他就一頭霧水了,這裏麵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看來還不是小事情,聽起來其中還有青繁的參與,可是青繁卻從來都沒跟他透露過,從話裏的意思,青繁似乎也在莊華的設計之中。一連串的問題在程雋的腦子裏打轉,快要繞暈他了,忍不住問了一句:“姐姐,華大哥,你們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莊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起身告辭:“天色晚了,我回去休息了,告辭。”然後就施施然的離開了。


  說要不要告訴程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是程葳蕤的事情,與她關係不大。


  次日一早,莊華辭別了程氏姐弟,程葳蕤因為大病初愈,就沒出門送她了,程雋一路把她送到門口,然後眼神極其複雜的看著莊華,驚疑不定又感慨萬分的樣子讓莊華嚴重的懷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沾了什麽不好的東西,莊華轉身又走了回去,伸手在程雋眼前晃了晃,“看夠沒。”


  程雋回神,大概是跟著莊華久了,也學了她的小習慣,伸手摸了額角,“我隻是奇怪罷了。”


  莊華看了一眼等在門口的馬車,反正時間不急,道:“估計這是咱們師生以後也難有機會再見了,我就盡最後一次為人師的職責,說吧,想問什麽?”


  程雋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好奇的是什麽,是這個“男人”的瘋狂無情,還是與之極端相反的重情義。“他”可以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但這似乎有些過分,因為到最後“他”都能把人有條不紊的一一送出絕境,卻獨獨留下了自己在險境之中。


  “他”對別人很重情義,對自己很無情。


  畏懼與敬佩在程雋的腦海中盤旋不定,一個能對自己無情的人究竟能對什麽人有情?與之相反的是,一個對人人都有情有意的人為什麽對自己那麽殘忍?


  終於,程雋問出了一個和腦子裏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問題,“你要用什麽辦法讓青繁來追趕我們?”


  莊華道:“我一定不會留在一個我討厭的人身邊。”這回答模棱兩可,但已經足夠讓人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她以後還是會知道的,你要怎麽跟她解釋?”程雋又問。


  “那時候她身邊不是有你麽。”莊華歎了一口氣,在程雋的肩上拍了兩下,“我就是她漫長的人生中一個偶然路過的過客,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會忘記的。”說完,轉身要走,卻被程雋一把拉住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考慮她是怎麽想的嗎?她也許願意和你一起分擔,而不是這樣被你保護,還要誤會你的用心,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了。”


  莊華撫開程雋的手,回答說:“重要的是她活著。你覺得程家宰會不會怨我和你姐姐就這麽決定放棄了程氏?”


  程雋的目光黯淡了下來,活著才有一切的可能,程圍還在的時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維持住程氏,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姐姐和莊華竟然早就在謀劃放棄寥慶程氏,為他們自己這一支的程氏另起爐灶了。


  看著程雋瞬間黯然的神色,莊華就知道程葳蕤暫時沒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程雋。


  “少年人想太多容易謝頂,我走了,照顧好你姐姐。”莊華很是瀟灑地走了,不帶走一絲雲彩,載著莊華的馬車離開城府門口沒一會兒,一道閃電驟然劃破陰暗的天空,緊接著一聲驚雷在天邊炸響。


  “哢擦——轟隆隆——”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從天上落下砸在地上,天地間一片嘈雜。


  這樣的大雨天,最不適宜串門訪客了,然而當莊華被程府的馬車送回家的時候,一位貴客已經在她家裏等了有一會兒了。


  “上欒君,許久未見別來無恙。”莊華來不及換一身衣服,衣擺上還有在雨水中行走濺起的泥點,就直奔花廳會客去了。


  戚縉正在看莊華擺在花廳的一扇木刻屏風,聽到莊華的聲音,回身,笑,“如今要見你可不容易。”回手一指那扇屏風,“愛蓮水閣的閣主。”


  那扇屏風上刻的正是全篇的陋室銘,其中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正是被莊華刻在了水閣門口的石碑上。


  莊華將外套的大氅脫下來遞給花廳裏伺候的侍女,“一位大家所作,被我借來用用,沒見落款不是我麽。”


  戚縉這倒是沒注意,在莊華的提醒下果然見落款並不是莊華的字號,而是“廬山人”,“廬山人是你的故人?”戚縉好奇道。


  莊華險些沒笑出來,好在神經反應遲鈍挽救了她的形象,她搖搖頭,道:“不是,我從未見過他,我隻是很喜歡他這篇作品。”


  “有機會倒是想見一見這個人。”戚縉打趣道。


  “嗯,有機會的吧。”莊華心想要是還有穿越機會一定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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