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從野外回歸城市
就這麽答應了悅丘一同回城的要求,莊華不是沒考慮,要是她一人還不知要用什麽法子才能進去白鶴主城,更別提弄一份能保護自己的身份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盧詢帶了大隊的人馬趕了回來,還帶了一輛馬車,莊華很識趣的跨上了盧詢牽給她的一匹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白鶴主城進發,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的不可思議,讓莊華大感吃驚。
與莊華並排而行的盧詢似是看出了莊華的疑惑,低聲對莊華說:“這是悅府的精銳之軍,無人敢冒犯。”
莊華反而不解,“昨日為何不見他們來接應?”
盧詢神情有些微妙,眼神閃了閃,回答道:“昨日公子回來的突然,來不及通知家中。”
莊華心中有些了然,無非是大家族中的是是非非,悅丘如何受的傷,埋伏的人又是誰指派的,這裏麵的彎彎繞她沒有一探究竟的欲望,要知道好奇害死貓,害死的人也不少。
莊華說了一聲“原來如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進城必然要比出城走得慢,因為有悅丘這個傷號在其中,不能太過顛簸以免加重了傷勢,故而一行人直走到夜幕四合才到了白鶴主城的城門之下。
想來悅氏在這北河城是極有聲望的家族,本來已經關閉的城門在得知要進城的是悅氏的公子的時候,馬上開了城門,城門令的態度也是極好的,不是諂媚也不是巴結,而是那種出自內心的尊敬,哪怕這一行人之中並沒有悅氏的什麽當家人物而隻是一個悅氏的公子。
這讓莊華產生了一種錯覺,悅氏就是這個這個城池的王,恐怕就是真正的靖王來了也比不上吧?
莊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世世代代的靖王會有這麽大的氣量能容忍下一個近似於裂土封侯的一個大世家的存在嗎?
夜色下的白鶴城主道上,因為已是宵禁,故而沒有什麽人在行走,寬闊的街道顯得空蕩蕩的,明明南方夏日的夜裏,卻讓莊華有一些涼意。
“莊華。”身後不遠的馬車裏傳來悅丘的聲音,莊華放慢了馬匹的速度,等著馬車過來,待馬車趕上來了,莊華問道:“喚我何事?”
悅丘一手掀著車窗簾,白皙的麵色在火把的照映下格外溫潤,他微微仰頭看著大半張臉都遮擋在竹笠下的莊華,說:“隨我到寒舍去住吧。”
莊華搖搖頭拒絕道:“還是不麻煩了,我這麽個救命恩人到你府上,恐怕你家裏又得忙活一陣,且我走了這麽久已經有些累了,我還是在城裏就近尋一處驛館住了便是。”
悅丘劍眉微蹙,點頭答應了,“好吧,改日我來尋你。”然後對前麵的盧詢說:“盧詢,帶莊公子去找一座驛館住下。”
盧詢應了一聲諾,莊華在馬上對悅丘拱手告別:“改日再見,告辭。”
悅丘如玉的麵龐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你說的,改日再見。”
莊華不禁頭冒黑線,其實我隻是說說,你不用當真。
莊華和盧詢兩人脫了隊,在盧詢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家已經打了打樣的驛館門前,兩人紛紛下了馬,盧詢似與這家驛館的掌櫃很熟,一邊拍門一邊喊:“林掌櫃!林掌櫃!快開門、開門!”
不一會兒,門裏就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還有抱怨聲:“來了來了,別敲了,把客人都要驚醒了!”
驛館的門被打開,一人持著燭台從門內探出半個身子來,抬高燭台看了看盧詢和莊華,臉色不虞的說道:“原來是盧管事,這半夜驚門之事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所為。”
盧詢也不氣不惱,笑嗬嗬的說道:“我這是帶一位朋友來住店來了。”
那林掌櫃瞥了莊華一眼,貌似輕蔑地說:“這弱不禁風的模樣……盧管事何時結交了如此嬌貴的朋友?”
莊華上前一步,摘了一直戴在頭上的竹笠,向林掌櫃一抱拳,“深夜前來打擾在下著實過意不去,在下先陪個不是。”賠禮道歉的話說完,不待林掌櫃再說什麽,莊華又問道:“不知驛館之內可還有空餘的房間,若是有,在下想在此處住宿,若是沒有在下另尋他處便是,絕不麻煩掌櫃。”
莊華看出來盧詢和這個掌櫃交情不一般,這個掌櫃興許還脾氣不好,不過這都關她什麽事情。之前的道歉是看在盧詢的麵子上,之後的話就是表明一個態度,我隻是來住店的,要敘舊等她落下腳的隨你們,但是別讓她站在旁邊當觀眾,她可是連續兩天露宿山野了。
林掌櫃臉色一沉,剛想說沒有,盧詢的眼神投過來,林掌櫃鬆了口,語氣不是很好的說:“進來吧。”
大堂裏隻有賬房櫃台上點了一盞燈,林掌櫃翻了翻入住記錄的簿子,對等在一旁的莊華說:“還有無間地字房,兩件天字房,你要住哪間?”
“隨意一間地字房就好了。”莊華答道。她現在的身稍,還是低調點好,而且她是真的沒什麽錢來支撐高消費,對於在野外露宿過的人來說,標準間也不錯。
林掌櫃從櫃台的抽屜裏摸出一把鑰匙,沉這個臉丟給莊華,“地字戊甲號,從西側走廊進去,走廊直走第一個拐角左轉,直走把頭北麵第一間就是。”然後指著簿子上的一個空白出,又指了指毛筆,“在這填上你的名字,若不會寫字我可以代勞。”
莊華拿起毛筆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大名,放下筆之後愣了愣,路線真是複雜,看來這驛館規模很大啊,房間號都這麽複雜,路線還如此曲折……
“怎麽,記不住怎麽走嗎?”掌櫃的沒什麽好臉色的問道,視線卻不著痕跡的瞄了瞄莊華寫的名字。
莊華反應過來,沒有為林掌櫃的挖苦生氣,隻道:“如同管中窺豹,可見貴店規模甚大,在下有些驚奇,待明日定要仔細參觀一下貴店。”
林掌櫃的語氣依然不怎麽樣,但是態度卻緩和了一點,說道:“每日辰時本店會提供朝食,算在店錢裏,就算你不吃也會算進去。晚餐要另算錢。本店的廚子都是靖國有名的大廚,專門來本店隻用餐的客人亦不少,故而不會難吃到入不了口,若還有疑問,明日一早問店中的小廝。”
莊華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跟身邊的盧詢抱拳告辭,拿走大堂裏唯一的一個燭台,施施然的找路去了。開玩笑,沒有等萬一進錯了房間怎麽辦,進了房間磕絆到了怎麽辦。
於是莊華在正確的找到西側走廊之後,留給大堂中的二人一片黑暗。
黑暗中,傳來林掌櫃咬牙切齒的聲音:“這貨色你是從哪淘弄來的?”
盧詢頭冒冷汗,訕訕地說:“似乎是是公子的舊識,在城外官道上他還救了我和公子。”
“哼!”林掌櫃冷笑一聲:“還要讓人救,公子真是白養活你們了。”
盧詢沉默,沒有駁嘴,也沒有接話,垂著頭顯得很失落,林掌櫃歎了一口氣,“行了行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著實難堪,還不快回到公子身邊保護?”
盧詢這才從沮喪中回過神來,抱拳道:“林大哥,那我先走了。”轉身之後又不放心的回頭說道:“可莫要為難那人,公子似乎對他上心得很。”
林掌櫃的臉色更是陰沉,不耐的答應著:“知道了知道了,還不滾蛋!”
“嘿嘿,我走了,改日來看你順便帶莊子裏的春龍酒來。”
林掌櫃目送盧詢出了驛館的門,無奈的搖搖頭,目光中一片幽深之色。到底是誰泄露了公子回城的消息?他的視線移向莊華方才走過去的方向,這個人出現的太湊巧了些……
借著月光看了看簿子上墨跡未幹、字體飄逸瀟灑卻不失方正的名字,默道,莊華,感覺有些耳熟。
莊華來到了地字戊甲號的門前,推門,沒推動,燭台下移才看到門上落著鎖,才想起來自己是拿了鑰匙過來的,門上要是沒鎖,那掌櫃遞給自己鑰匙幹嘛(囧……)。莊華心中失笑,笑自己。
打開了門鎖,莊華走了進去。房間不大,大事布置得很雅致,內間外間被圓拱形的雕花門埡隔開,放下帷幔就可以直接阻擋內外的視線,屋子裏不起眼的角落擺把這一個浴桶,被竹篾編織的屏風圍著,洗澡什麽的完全不用擔心被偷窺。
莊華很滿意,她本來也不是吹毛求疵的人,這樣已經不錯了,今日太晚也不好再叫人送洗澡水來,於是莊華把包袱往床塌邊一方,脫了鞋和外衣,散開頭發,直接抱著被子睡覺去了。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海上,一艘航船正乘風破浪的向靖國駛來。
“王爺,靖國傳來消息,悅丘已經返回白鶴了。”一名隨從跪在柏緹的桌前單膝跪地稟報道。
柏緹放下正在看的折子,“怎麽回來的?”
隨從道:“是悅氏本家派遣出來的護衛到城外去接回來的。”
柏緹冷肅的麵孔浮現出一絲興味,“悅氏本家。”
“正是。”
悅氏本家都出麵了,看來悅丘不止是棋子的價值。
這時船身微微晃動了一下,屋裏的燭光忽閃了一下,柏緹揮手讓那名隨從出去,那名隨從剛剛退出去,一隻信鴿就從窗口飛了進來。
柏緹起身到窗口捉住信鴿,從它的腳上摘下字條,上麵寫著:“莊華,白鶴。”柏緹眼睛一亮,總算不會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