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柏緹的前債
外麵的動靜,柏緹沒有在意,隻是不一會兒,外麵的侍衛就進來了,一臉為難的向柏緹報告道:“大王,私闖城主府的賊人已經捉住,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她說自己是靖國悅氏人。”
柏緹一愣,腦子裏閃過很多之前在靖國時候的事情,說道:“抓住這個女人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侍衛見柏緹神情如此嚴肅,連忙答道:“稟大王,除了此時書房外的侍衛十二人,沒有人知道。”
柏緹道:“傳下令去,今日這件事情不許聲張,把那名女子帶上來。”
“喏。”
柏緹看這麵前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不安地掙動,一身粗陋的男子常服,近乎是蓬頭垢麵的女子,微微皺眉,“讓她說話。”
旁邊的侍衛聽令將女子嘴裏的布團拿了出來,女子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才算緩過來,抬起頭就對柏緹說:“我姐姐有一個孩子,從小就被抱走,姐姐抑鬱成疾,在生完孩子四年後就去世了。一個本家的千金小姐,被埋在悅氏分支的墳裏,因為她未婚生子,那男人還不娶她!”
柏緹沒能看清在意頭亂發的遮擋下,女子的神情,但是聽她的語氣,大抵是在瞪著他的。
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柏緹揮退了侍衛們,對女子說:“你說的這些與我何幹。家醜勿要外揚,你若真是靖國悅氏的千金,就該謹言慎行。說,你來此是何目的?”
女子一下子愣住了,沒戲那個到柏緹竟然會這麽說,“你混賬!我知道孩子是你抱走的!她懷胎九個月生下的孩子自己卻沒能看上一眼,所以她才會那麽年輕就離開了人世。她為生兒育女,你去我說我是家醜外揚?你果真是天下第一的混蛋!”
柏緹眼中的煞氣一閃而過,麵色冰冷的看著女子,“你若神誌清醒,就不要說瘋話。你若是瘋子,我就隻能送你去瘋人舍了。”
或許是柏緹的目光太冷,女子沒有在叫囂,屋子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女子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緩緩開口,說道:“我是庶女,也是家中兩個女兒值得其中一個,姨娘早亡,所以從小時候我就是嫡女一樣。姐姐對我最好了。十三年前我才六歲,許多事情記不得多少,但是我記得你。我記得你總是和姐姐在一起,那個時候姐姐會特別的開心,露出那樣我從來沒見過的笑容。”
柏緹的手負在背後握成拳,沒有組織女子的自說自話。
“後來,你不到我家裏來了,姐姐就再也沒有過笑容,但是她卻沒有食不下咽、日漸消瘦,就算吃不下了,也會盡量多吃些。後來姐姐的肚子瞞不住了,就被母親關在了後園一個偏僻的地方養胎,我想見姐姐隻能從圍牆下麵一個隱秘的洞鑽進去,那時候家裏所有人都很忙碌的樣子,所以我才沒被發現。”女子停頓了一下,又道:“姐姐生產那天,我恰好去偷偷看她,來不及逃走就躲在了櫃子裏麵,我看到你了,姐姐生完孩子就被你抱走了,我還看見你和父親說話,隻是不知道在跟你說些什麽。”
柏緹的拳頭張開了又收緊,但是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冷冷的看著女子,似乎這一切都和她沒罐子,隻是在聽一個無趣的故事。
“那時候我很小,別人都告訴姐姐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我告訴姐姐孩子被你暴走了。從那天開始,姐姐就一直打探你的消息,我知道姐姐是想見一見那個孩子。你離開晟方的那天,姐姐偷跑出去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自從那天開始,姐姐的身體每況愈下,熬不過四年,就去了。你知道嗎,從那天開始,我就成了悅家唯一的嫡女,多好笑啊,沒了一個嫡女,就可以找一個補上。”
“姐夫,我來找你隻想求你一件事情。”女子叫柏緹姐夫的時候,柏緹明顯手一抖,卻沒有反駁,但也沒有搭話。
女子從蓬頭垢麵中仰起臉,將擋在麵前的頭發甩開,露出一張與十四年前那個神情哀戚卻從來不會在他麵前露出一絲脆弱的女子四五分相像的臉,“姐夫,你娶我吧。”
仿佛石破驚天,震碎了柏緹冰冷的表情,柏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俯身貼近女子的臉,問:“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為什麽要答應你的請求?”
女子不卑不亢的直視著柏緹帶著戲謔與審視的眼睛,道:“我有一件新屋,是姐姐送給我的,她說你曾答應過他,隻要見到這件東西,無論什麽事情,你都會幫這件東西的主人完成。”
柏緹臉上的笑容仍在,目光卻一寒,“我何時說過這等話。”
“你離開晟方的那天!”
柏緹臉上的笑容散去,再沒有一絲情緒,伸手從腰側拔出匕首割斷了女子身上的繩子,起身居高臨下的說:“把東西拿來。”
女子警惕著說:“你還沒答應我。”
“我答應你,會娶你,東西拿來。”柏緹再說出“娶你”這兩個字的時候,腦海中忽然閃現出莊華那天在城門口一身朝服目送他出征的身影,心裏忽然一緊,而後又在心中嫌自己想太多。
莊華,恐怕就是他想娶“他”,“他”也不會答應吧。
“不行,你娶我那天我才給你。”女子堅持著,不退一步,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柏緹,眼中的倔強讓柏緹有一瞬間的怔忪,真的很像那個女子。
“若你不能實現今日所說的話,我會讓你後悔來找我說的話。”柏緹冷瞥了她一眼,然後吩咐道:“來人,帶這位姑娘去廂房,好生照顧。”
女子被侍衛帶出門前,對柏緹說道:“我叫悅惜。”
自從城主府住進了一位來曆不明……嗯,來曆不明的女子之後,柏緹的身邊每天幾乎都能見到那個女子的身影,府裏的人都叫她姑娘,而柏緹卻很少搭理她,但是若是有人對她不敬,下場會很嚴重,沒見那天一個偷偷喜歡柏緹的一個侍女在背後說那位姑娘的壞話被人聽了去,之後那個侍女就被發派到軍營去了麽。
悅惜本本來分的要湊在柏緹跟前隻是為了想找柏緹的麻煩,當讓,她都很有分寸,從來不會找麻煩到軍務公務上麵,隻是時不時的給柏緹找點不痛快,比如兌了水的酒,味道很怪的飯菜,不時出現在書房寢臥裏的小蟲什麽的。
出現最多的就是靖國的東西,每次看到柏緹因為案頭出現的靖國事物而皺眉冷臉的時候,悅惜不知道有多解氣。
姐姐啊,你看到了沒有,這個男人還是會因為有關於你的東西出現而心動,你高興嗎?
這天,柏緹很晚才回來城主府,因為肇國的戰線和靖國的戰線碰在一塊了,這就需要兩邊的人來談談了。柏緹雖然是禦駕親征,不過他是不會出麵這種談判的,無他,他現在是肇王,除非靖王來了,不然別人是沒資格和他麵對麵的,但是,卻需要他來奠定這次談判的方向。
中午的時候司鈞和畢昶秘密從前線回來了,三個人見麵談了一整個下午,一直說到天色都黑了,司鈞和畢昶連夜返回去了,柏緹也在這個時候才回來。
如今書房已經不再是機密所在,至少對於悅惜來說不是,當然了,之前也不是,這裏隻是柏緹辦公的地方,處理一些不是很機密的公務,可是別人不敢進啊,隻有這位悅惜姑娘來了,才打破這個“禁地”的“禁製”。
柏緹一進書房,就看見悅惜坐在書案後,整個人都趴在書案上,頭枕在手臂上,睡的正香。
柏緹沒有關門,月息在的時候書房的門從來不會關上。在下人的伺候下脫了外套,柏緹來到書案前,看著悅惜,一如往常的冰冷嗓音響起,“醒醒。”
聲音不是很大,但是也足夠叫起來其實睡的不是那麽舒服的人了。
悅惜睡眼惺忪的抬起頭,神情很是迷糊,看了柏緹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雙手撐著書案,動作不是很穩的站了起來,結果因為腳踩在裙擺上,一下子就向前麵栽了過去,柏緹及時的伸出手臂攔住了差點栽倒了悅惜。
“以後別再我不在的時候,不許來我書房。”柏緹冷冷的說。
悅惜還驚魂未定的掛在柏緹橫出來攔著她胳膊上,雙手緊緊地抱著柏緹結實的手臂,也沒聽清柏緹說什麽,胡亂的點了點頭。
柏緹看著還掛在他胳膊上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自己站好。”
悅惜連忙鬆開柏緹的胳膊,低著頭在一邊站好,柏緹沒看見,悅惜的臉頰有些泛紅,她還是第一次這麽靠近一個男子。
柏緹的身形高大頎長,看起來就很可靠,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很冷冽的書卷味道,聽起來很矛盾,但是這在柏緹身上卻奇異的融合了。
他冷峻的麵孔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雖然他幾乎沒怎麽笑過,唯一的那一次在看到前方戰報之後的笑容,就深深地印進了悅惜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