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老陌，鐵血殺手
黎明前的最後黑暗裏，十幾個身穿盔甲的鐵騎禦林軍，風馳電掣地在山道上追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駕車的老陌為讓馬車的速度更快，每隔一下便拉住韁繩朝馬背上抽一鞭子，“啪啪啪”的響聲回蕩在夜空之上，刺得人耳膜生疼。
“怎麽回事瑤兒，你不是說皇上絕不可能追上咱們的麽？”
隨著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後鐵蹄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陌夫人心裏開始發慌。
若這一次被抓回去，還不知道等待他們一家的將會是什麽，畢竟那可是欺君之罪，欺瞞了兩代君王的大罪，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糊弄過去的。
她死不要緊，可她的瑤兒還小，她的人生才剛剛起步，若要因為上一輩的過錯而遭受無妄之災，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看到的。
想著，她揪住陌瑤衣袖的手不自覺地越收越緊。
感受到她的緊張，陌瑤反手握緊了她，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不用擔心，就算真的是他，我相信，他也一定不會傷害我們的！”
沒錯，直到現在，她依然相信他，甚至說，在聽聞那可能是禦林軍後，她還隱有期待，隱有念想。
她不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還在期待什麽，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一直在期待著！
或許是天黑看不清路，也或者是老陌在鐵騎禦林軍一點一點地逼迫下慌不擇路了，馬車竟走到了一條死路上，前方不遠，便是斷崖山的萬丈懸崖。
“籲……”
老陌急急地勒緊韁繩，馬兒長嘶一聲，突來的停止讓它的前腿高高抬起，才硬生生地將馬車停了下來。
那群緊追不舍的禦林軍抓緊機會，驅馬上前，將馬車團團包圍。
其中一人冷聲喝道：“大膽陌堯，你欺君罔上在前，抗旨逃婚在後，罪無可恕！皇上有令，將你兩罪並處，殺無赦！”
簡單的三個字叫陌瑤心神巨震，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隨後，不停地搖頭低喃，“不，不可能……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殺無赦……
怎麽會是殺無赦呢？
即便他當真對她無意，難道連這些年朝夕相對的情分都一點兒也沒有了麽？
他當真，就這般絕情？
陌太傅亦是臉色一沉。
這其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骨子裏便有高傲地足以蔑視一切的血液，絕不會輕易放過如此戲耍他的人。
一如當初的鳳皇，即便他們從前如何要好，到頭來，他終究隻是為了從他這裏探得那不切實際的凰脈的下落。
“陌堯！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馬車外，那人又是一聲冷喝，陌太傅作為一家之主，已然打定主意要承擔起所有的罪責。
就在他準備下車時，袖子卻一把被人拉住。
他詫異地回頭看去，便見陌瑤一臉平靜地看著他，清澈的眸子看不出情緒，“爹，讓我去吧，這件事兒本就因我而起，我要一力承擔！”
“不行！你不能去！”
陌夫人連連搖頭，堅決反對，她死死地抓著陌瑤的肩膀，唯恐她當真會一人去承擔所有的罪責。
陌太傅亦沉聲道：“瑤兒，這事兒說來說去，責任全在爹的身上，若真要有人承擔，那人也該是爹！”
說罷，他再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掀簾就要下車。
然而，他的身形卻異常突兀地停住了。
陌瑤收回點住他穴道的手，有些歉疚，“爹，對不起，女兒別無他法，隻能冒犯了。”
這一年來，要說她什麽進步最快，那便是那一手三腳貓的功夫了，雖說還做不到凝聚內力，但點個穴還是綽綽有餘。
而這些，都是她百般央求著鳳傾瀾教她的，那時他趁機吃了她好多豆腐，且還吃得麵不改色，她雖然羞惱，卻也覺得甜蜜。
現在看來，那一切都成了笑話，在無情地嘲笑她的無知！
頹然地閉上眼睛，陌瑤強壓下從心頭湧上眼眶的澀意，好半晌，她才睜開眼睛，眼裏已是沉靜一片。
將陌太傅扶回馬車的軟榻上坐好，陌瑤轉頭看向了同樣被她點了穴道的陌夫人。
此時，陌夫人的眼中已經凝滿了淚珠，輕輕一眨，那眼淚便緩緩落了下來。
心下一痛，陌瑤不忍再看，她轉身背對著他們，強忍住喉間的哽咽，盡量平靜地說道：“爹，娘，若我回不來了，你們就還是按原路走，去南翼找哥哥，女兒已經和他聯係上了，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接你們了。”
說罷，她掀簾走下了馬車。
馬車外，老陌和幻香二人正和那些禦林軍對峙著，隻是那些人高頭大馬，又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難免會讓人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覺。
陌瑤也不理會他們，徑直走到老陌和幻香跟前，小聲道：“你們現在就回到馬車上，待會兒我來牽製他們，你們駕著馬車趕緊走！”
“那你呢？”
老陌和幻香一聽，異口同聲地問道。
陌瑤語氣沉下來，不容反駁道：“別管我，現在就按我說的去做，快去！”
老陌依舊搖頭，“不，小姐，還是讓我來應付他們吧。”
頓了頓，他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著了，其實我的真名是，離恨天！”
“離恨天？”
陌瑤微微一怔，不相信似的，又問了一遍，“二十年前的那個離恨天？”
“是！”
老陌肯定地點了點頭。
見狀，陌瑤著實吃驚不小。
據她從天機閣得來的情報所知，這離恨天，早在二十年前就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殺人如麻的鐵血殺手，凡是在他殺人名單上的人，沒有一個人能逃脫被殺的命運。
更重要的是，他殺人沒有規律可言，雖說是殺手，卻從不替人賣命，殺的人更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以致那段時間，江湖上更是組織了一場誅殺離恨天的複仇行動，可惜最後均以失敗告終，隻因那離恨天最擅長並非為武功，而是逃跑的輕功。
可就是這樣一個鐵血殺手，在二十年前造成那一場腥風血雨後，卻又突然銷聲匿跡，至今無人知曉他的行蹤。
然而現在卻突然有人告訴她，這個早已是他們陌家一份子的陌伯，竟然就是當年那讓人聞風喪膽的鐵血殺手，她震驚的程度，可想而知。
她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爹，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會讓這樣一個殺手甘之如飴地當他的管家？
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強壓下心頭的困惑與驚詫，輕點頭，“好，我知道了。”
最終，她讓幻香去負責尋找機會駕車離開，而她依然留在原地。
再看之前那發話之人，不僅麵無表情，臉上一條自眉骨延伸至下頜的可怖刀疤，讓他更是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不像是禁衛軍，倒更像真真正正的殺手。
聞聽二人的對話，他亦是有些詫異，沒想到在二十年前銷聲匿跡的鐵血殺手，竟在這裏出現了。
不過這詫異並未表現在臉上，他冷冷地上下掃視了一眼陌瑤，聲音同樣陰森，“你是陌堯？”
聞言，陌瑤這才抬頭注意到他，當看到他那猶如看待死人一般的眼神，以及那條可怖的疤痕，她嚇了一跳，隨即將目光移開。
她深吸了口氣，冷冷清清地啟口，“廢話不多說，此事既因我而起，便由我一人承擔，至於我爹娘，他們是無辜的，還請各位能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們離開。”
“怕是你還沒搞清楚現狀……”
刀疤男表情陰冷，“兩罪並處，當以滿門抄斬，皇上下令，陌家上下，一個不留！”
“什麽？”
身形一震，陌瑤垂下眸子，低聲喃喃重複，“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原來，不止是殺無赦麽？
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抽出腰間的佩刀，一聲令下，“將他們全部拿下，如遇違抗，立斬無赦！”
“是！”
其餘人應了一聲，便飛身躍下馬，閃著寒光的刀劍一舉砍刺而來。
“嗬，這麽多年沒練，我手也生，今天就正好拿你們來練練手！”
老陌一改往日的和藹，閃爍精光的眼裏盡是寒芒，當即迎了上去，立時和那些人纏鬥起來。
陌瑤也不遑多讓，雖說是三腳貓的功夫，再加上淬了藥的銀針，也還是抵擋一陣，給幻香駕車逃離的機會。
可對方卻是難纏的主兒，又人多勢眾，曾答應過以後都再不殺一人的老陌再如何厲害，也奈何不得對方有備而來。
更何況，那刀疤男的武功和老陌不分伯仲，單是應付他一人，就已足夠吃力。
一旁拉緊僵硬，想找個突破口衝出去的幻香更是焦急不已，突然，從斜刺裏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刀來，直朝她的背脊劈去。
“幻香，小心！”
陌瑤剛好就瞥去那一眼，頓時驚叫出聲，這一喊讓幻香下意識地躲閃開來，“砰”的一聲，那把刀便直直砍在了車轅上，極深的一個刀痕，幾乎將馬車一分為二，幻香頓時流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這廂，因顧及著馬車那邊，陌瑤的動作遲緩下來，幸有老陌幫著解圍，可這時，幻香那邊又傳來了一聲驚叫，“老爺！夫人！”
心頭一驚，陌瑤回頭看去，便見那拉車的馬不知為何突然失控，竟拉著馬車朝懸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