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絕望，失去全部
陌瑤大驚失色，當即就要衝過去，卻有五六人同時攔住她的去路，一人直接朝她胸口刺來一劍。
她的心思全在馬車那裏，直到劍氣直逼而來，她才下意識地側身閃避，卻已是來不及，那一劍正好刺中了她肩胛骨下的位置，頓時血流如注。
“唔……”
陌瑤捂著肩膀悶哼一聲，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指縫中溢出，迅速染紅了大片衣襟。
冷汗布滿額頭，臉色蒼白如紙，她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瞥眼看去，見老陌已經跳到了馬車上，她不再分心，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
另一邊，老陌站在車轅上，揮刀便要砍斷連接失控的馬和馬車的韁繩，那刀疤男卻突然從斜刺裏衝出來，一把將他手裏的刀挑飛出去。
馬車依舊在朝前狂奔，眼看離懸崖越來越近，老陌周身迸發出強烈的殺氣，已然打定速戰速決，就算要違背誓言也在所不惜。
刀疤男顯然也感覺到了他的變化，眼中竟閃現出興奮的光來，“來吧，讓我領教一下你鐵血殺手的厲害！”
“哼，你不配！”
老陌冷哼一聲，率先朝他劈去一掌，刀疤男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承接下來。
緊接著，兩人同時收掌，隨後便纏鬥起來。
老陌招招直逼刀疤男要害，手中無劍卻勝似有劍，刀疤男也不遑多讓，眨眼間，兩人便已打了上百回合。
而此時，馬車與懸崖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遙，老陌因背對著懸崖，所以無法分心去看，刀疤男卻看得真切，他嘴角勾起了一道詭異的笑容，“去、死、吧！”
說著，他借著老陌剛剛劈來的一掌，順勢倒退著飛下了馬車。
不好的預感頓時在心頭升起，待老陌回頭想要拉住韁繩讓馬車停下時，卻陡見那萬丈懸崖已然近在眼前！
已經來不及了！
念頭剛起，他回身鑽進了馬車，緊接著，馬車直直衝下了懸崖。
“爹！娘！”
這一幕讓陌瑤肝膽俱裂，她悲痛欲絕地喊叫著，身體裏竟爆發出無窮潛力，手中數十個劍花一個接一個地挽起，圍困住她的那些人瞬間被橫掃一地。
她踉蹌著衝到懸崖邊，卻連那馬車的影子都再難看到，陌氏夫婦全在車裏，且被點了穴道，無法動彈的他們在墜落懸崖後，必死無疑！
“轟隆……”
懸崖上空驟然響起了一道驚雷，一刹那，仿佛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她隻覺得心髒都跟著停止跳動，瞬間抽幹了全身的力氣，她頹然地跪倒在地，眼睛幹澀的厲害，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眼神一下子變得空洞起來，她呆呆地看著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整個人像赤腳站在冰天雪地裏，刺骨的冷。
這一瞬間，她的靈魂好似重新回到了安瑤的身體裏，時間也一下子倒退回那年大雪紛飛的嚴冬時節，她眼睜睜地看著娘親變得越來越冰冷，她卻無能為力。
重來一世，她以為自己一定可以幸福，因為她有愛她的爹娘，還有哥哥，最後，她還重新找回了那個她愛的人。
她發誓會好好珍惜保護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即使不報仇也沒關係。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愛的人不要她了，甚至害死了她至親的人……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從來就不是未曾擁有，而是擁有了，卻又在一瞬間全部失去。
這是最深的絕望！
心像被人用刀生生剜出了一塊，蝕骨的疼，陌瑤低頭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疼得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
終是再也承受不住這鑽心的疼，她仰起頭來，嘶聲大喊，“啊！”
無盡的痛和洶湧而來的恨被這一聲呐喊宣泄而出，嘶啞的泣音在懸崖上空久久回蕩，原本想要直接將她抓住的禁衛軍都下意識地停住了步伐，站在她身後，不知如何進退。
“小姐……小姐……”
幻香哭著爬到她身邊，不停地搖晃她的手臂，“小姐，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老爺夫人，是我該死，小姐，你殺了我吧，讓我去給老爺和夫人陪葬……”
陌瑤的身體依舊在不停顫抖，肩胛骨下的傷口因她太過激烈的情緒愈發嚴重，鮮血汩汩而出，幾乎染紅了她半邊身子。
“血……好多血……”
幻香頓時被嚇得臉色慘白，她跪著爬到她受了傷的那一邊，用手死死地按住她的傷口，大哭出聲，“嗚嗚……小姐，你別嚇我啊……”
陌瑤卻好無所覺，或許，在她看來，再沒有什麽疼痛，要比心更痛吧。
夜空之上，高掛一輪圓月，冰冷的光芒將她的臉映照的越發慘白。
許久，她的身體終於停止了顫抖，她借由幻香的支撐緩緩站起身來，她轉過身，看向身後離她最近的刀疤男，麵色平靜地問道：“你說，是鳳傾瀾下令對我們殺無赦，並滿門抄斬，一個不留……是麽？”
“小姐……”
幻香扶著她，眼底盡是擔憂，甚至還有些畏懼。
這一刻的陌瑤讓她感覺害怕，她實在太平靜了，平靜的可怕，平靜的讓人心生恐懼。
刀疤男眼中再度閃過一絲異樣，他依舊麵無表情，語氣陰冷，“是！”
陌瑤勾了勾唇，像在笑，眼神卻依舊平靜，如死水微瀾一般的平靜，“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目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刀疤男亦是直言不諱，“既然你知道，那便把鳳璽交出來吧，不然，這陌家二老的下場，就是你最好的例子！”
他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鳳璽，上頭的命令，是讓他用陌氏夫婦來威脅陌瑤。
不過，他不屑如此，但也沒打算放他們一馬，現在他們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對他來說也沒什麽損失，隻可惜了那離恨天，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遇上，他一定會認真地和他一決高下！
得到肯定地答複，陌瑤心底不住地冷笑著。
原來如此，所以這才是他的目的，她早該想到的，他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為了鏟除年氏一脈，甚至不惜和她一個“男人”談情，又怎麽會任由她拿走背後隱藏了一支軍隊的鳳璽？
“鳳璽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們就過來拿吧。”
陌瑤站在懸崖邊，臨風而立，狂風吹得她衣袂翻飛，獵獵作響，讓人突兀地生出一種錯覺，仿佛她隨時都會從這裏跳下去。
她也並非是空口說白話，而是當真從懷裏將鳳璽掏了出來。
刀疤男眸光一沉，當即大踏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倒不是他不擔心陌瑤會使詐，而是他有那個自信，以他自己的身手，斷不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玩兒進去。
陌瑤低著頭，似乎根本就沒有看他，然而，就在他的手伸向鳳璽的一刹那，陌瑤抬頭便朝他的眼睛揮去了一團白色的藥粉。
刀疤臉措不及防，但天生對於危險的敏感卻還是讓他極快地做出了反應。
他側頭閉上眼睛，順勢屏住呼吸，陌瑤趁此機會來到他身後，想要將他一把推下懸崖。
這時，刀疤男的臉上卻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不待她有所動作，他已然反手一掌狠狠擊向了她的胸口。
“小姐！”
“噗！”
隨著幻香一聲驚叫落下，一口淤血從陌瑤喉間噴出，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身體和心同時遭受了巨大的重創，她終是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她身上帶的藥，全是毒藥就好了。
那麽，她就可以替爹娘報仇了。
不，她要報仇的對象，應該是鳳傾瀾！
陌瑤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陋卻很幹淨的米榻上。
身上蓋著一床打滿補丁的被子，聞起來的味道卻很舒服，有一股皂角的清香，她迷茫地側頭張望四周，觸目所及的空間很小，陳設也很簡單，她掃了一眼，便大致得出了結論。
她現在，應該是躺在一家農舍的小房間裏。
問題是，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雙手撐在身後，想要坐起身來，卻一下子扯到肩胛骨下的傷口，頓時疼得她倒抽口氣。
頹然地重新躺回去，她抬手輕撫著傷口，才發現傷口已經處理過了。
她又試著深吸了口氣，亦發現胸口處鬱結的血氣也散去不少，但這需要靠內力才能幫她驅散體內的淤血，又是誰救了她？
前提是，她怎麽受得傷？
無數個疑問占據了陌瑤的腦海，她想得頭疼，便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吱呀……”
老舊的木門被人緩緩推開，陌瑤側頭看去，便見一身村丫頭打扮的幻香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抬眼見陌瑤正看著她，幻香一臉驚喜，“小姐，你醒了？”
一看見幻香，陌瑤短暫塵封的記憶驟然被打開，昏迷前的諸多畫麵迅速湧進腦海，最後定格在馬車墜落懸崖的那一幕！
幻香剛走到床邊，她便不顧傷口撕裂的危險，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拉住幻香的衣袖，連聲問道：“爹娘呢？老陌呢？他們人呢？”
“他，他們……”
幻香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喉嚨哽咽，全然說不出話來。
“他們已經死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分明熟悉，這一次，卻不帶那習慣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