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婚事黃了
秦可柔心中又急又怕,偏偏無計可施,壓根想不出拒絕的法子。
「可柔,你怎麼發起抖來了?」徐夫人又問。
秦可柔一緊張,抖得更厲害了。
「姐姐是不是在生妹妹的氣……」大紅喜帕下傳來新娘子的聲音,柔柔的,很是好聽。
「休要亂講,可柔怎會是那般善妒之人?」徐夫人打斷她的話。
說著,吩咐喜婆將喜餅端近了些。
「兒媳啊,吃了這餅,你可要早日為子誠生個一男半女。」座上的徐老爺道。
一男半女?
秦可柔額頭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心道,若吃了喜餅,自己哪還活得過今日,談何生兒育女?
那毒無色無味,無葯可解,且連銀針都驗不出來,若非如此,她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下手……
是,她是想讓徐子誠背上命硬克妻的名聲。
可應當被剋死的是那孔鈺珂,而不是她自個兒!
喜婆將餅遞到她嘴邊時,她嚇得兩腿發軟,臉色煞白如紙,將手一個勁兒地揮:「我……我不要吃,拿走,拿走……」
這下,就連那滿臉喜色的徐老爺也瞧出不對了:「這是怎麼回事!」
「呵,怎麼回事?」徐夫人一改之前的笑意,冷冷瞥了一眼一旁的婉姝,「你是秦可柔的陪嫁丫鬟,你來說說吧。」
婉姝應聲上前,噗通跪地道:「老爺,今日少夫人得知少爺要成親,交給婢子兩瓶『花露』,叮囑婢子將『花露』灑在這喜餅上……」
秦可柔滿臉難以置信,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丫鬟竟會出賣自己。
怔怔反應過來,不由勃然大怒:「你……你血口噴人!」
「若這喜餅沒被動過手腳,你方才為何不吃?」徐夫人嗤笑著問。
「這……」秦可柔語塞。
那結結巴巴的模樣,早已將她那點心思出賣得一乾二淨。
她卻還是不肯承認,硬著頭皮狡辯:「我……我是子誠的正妻,為何要用如此手段毒害鈺珂妹妹?」
「趙氏心腸歹毒,膽敢謀害王妃,秦家上樑不正下樑歪,你使出這等手段,也不是什麼奇事。」徐夫人道。
秦可柔再次語塞,她算是明白了,這徐夫人早已知情,之所以沒有說破,就是為了在喜宴上當著眾賓客的面給自己來這麼一招……
這擺明是一招無解的死棋,偏偏還是自己將那最致命的一顆棋子,親手送到了徐夫人手中!
思及此,秦可柔簡直要嘔血。
她既恨手段陰險的徐夫人,又恨賣主求榮的婉姝……
更恨的,是那混賬徐子誠!
若非他三心二意、見異思遷,自己哪用得著下這等狠手?
一眾賓客卻顯然不是這般想的,見狀紛紛議論開來,言語間,免不得要將秦雨纓與秦可柔二人比較一番。
「嘖嘖,那秦家大小姐貴為七王妃,讓仲弟開醫館、看義診,廣施仁德,這秦二小姐心腸卻如此狠辣,居然敢在喜宴上下毒……」
「這有何奇?秦二小姐與七王妃並非一母同胞,聽說只是一個小妾所生。」
「小妾?就是那個企圖謀害七王妃的趙氏?」
「是啊是啊,就是那人……」
「難怪徐夫人方才說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女會打洞啊……」
一番話,聽得秦可柔火冒三丈——那秦雨纓算是個什麼東西,也能與自己相提並論?
可轉念一想,秦雨纓嫁得如此之好,而自己……
她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的秦雨纓,自己就連嫉妒都嫉妒不來。
一旁的徐夫人,將秦可柔所有的神色盡收眼底。
徐夫人本還沒打算將此人趕走,畢竟府里多一個兒媳不多,少一個兒媳不少。
再者說,有她在,量這秦可柔也翻不了天!
可哪曉得,這賤婦竟然敢在子誠再娶之時下毒手……
就連徐夫人自己,都從未做過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若非那丫鬟婉姝及時稟告,秦可柔只怕早已經得手……
如此想來,徐夫人不禁有些膽戰心寒,只是當著眾人的面並未表露。
徐老爺也知這人是留不得了,冷聲說道:「秦可柔,你且回去吧,休書明日便會送到你秦府。」
秦可柔聞言身形一顫,嘴唇發白。
「來人,送秦二小姐回府。」徐夫人吩咐。
「等等……」秦可柔忽然大步走到了孔鈺珂跟前。
徐老爺、徐夫人皆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料到她會有如此舉動。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秦可柔一下就揭開了孔鈺珂的蓋頭。
大紅蓋頭下是一張略顯清秀,卻並不出眾的臉,與嬌俏的秦可柔相比,可謂差了十萬八千里。
秦可柔忽覺這面容有些眼熟,片刻間,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來。
那是秦雨纓的臉……
仔細一看,孔鈺珂的眉眼,果然與秦雨纓有幾分相似。
只是秦雨纓眸光太亮,亮得逼人,而孔鈺珂與之截然相反,怎麼看都是一副柔順怯懦的樣子……
「你還想幹什麼?」徐子誠連忙拉開秦可柔,生怕她對自己的新娘子動手。
秦可柔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就掙脫了他。
「你可知他為何會娶你?」她朝孔鈺珂問。
那語氣,儼然曉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孔鈺珂聽得不明所以,連忙想將蓋頭蓋上。
還未進洞房就先掉了蓋頭,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兆頭……
秦可柔伸手奪過了那大紅蓋頭,接而突然撈起了自己的衣袖:「別急著將臉蒙上啊,我的好妹妹,你還沒看過我身上的傷呢!」
露出的大半截手臂淤青遍布,可謂慘不忍睹。
「嫁入徐家,你可要留心著點兒,一不小心就會被徐子誠和他娘活活打死,就算不死,也會被他到處拈花惹草給氣死……」秦可柔一股腦說了下去,語氣好不嘲諷。
孔鈺珂著實被她那雙手臂給嚇著了,整個人呆若木雞。
「徐子誠,秦二小姐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忽有一人走上前,厲聲質問。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孔鈺珂的爹,孔秀才。
孔秀才的爹也是秀才,二人皆是私塾先生,數十年來教出了不少入朝為官的寒門學子,在京城也算是德高望重。
之所以肯把女兒嫁給徐子誠,不僅因徐家老爺與他相識多年,還因徐子誠見過他女兒之後,賭咒發誓地說今生定會善待鈺珂,絕不會讓鈺珂受半點委屈……
今日看來,那些全是放屁!
秦家二小姐斷然不會自己將自己打出一身傷來,唯有徐家人才會下這等狠手!
「岳父,這……」徐子誠有口難言。
自己是打過秦可柔幾次,可並未將她打得這般慘啊……
他哪裡曉得,這是自己的母親方才指使兩個婆子所為。
徐夫人早已曉得了秦可柔企圖下毒的事,氣急敗壞之下才叫了婆子收拾她。
先前沒有說破,如今,卻是怎麼說也說不清了……
「鈺珂,跟為父回去!」孔秀才拉起女兒,顯然不打算將她嫁給這道貌岸然的徐子誠。
若此人將他唯一的女兒打死了,叫他到何處訴苦去?
徐子誠頓時急了:「岳父……」
「誰是你岳父?」孔秀才打斷他的話。
這位從未動過怒的老實人,今日終於怒了一回。
徐老爺連忙親自來攔,卻仍沒攔住。
孔秀才就這麼帶著女兒憤然離去,人群主動讓開了一條道,朝二人的背影議論起來。
「這孔家女兒也是個福薄之人,堂都拜了,卻還是退了婚……」
「就是……不過話說回來,徐家公子也是夠狠心吶,孔秀才就這麼一個女兒,哪裡捨得把女兒活生生往火坑裡推?」
「少胡說八道,那傷不是我打的!」徐子誠氣得一拍桌子,將一旁的喜婆嚇蒙了。
可他越是辯解,眾人就越是議論得起勁兒。
徐夫人聽得腦仁兒那叫一個疼,揮揮手叫小廝將賓客通通送走。
這樁婚事,算是黃了。
風言風語一傳開,她這兒子怕是再也娶不上妻了……
而一旁的秦可柔仍站著沒走,顯然是熱鬧還未瞧夠。
「把她給我丟出去!」徐老爺怒不可遏。
「慢著!」徐夫人打量了秦可柔幾眼,忽然喝止了正要上前的下人。
「喲,徐夫人難道還打算親自送我不成?」秦可柔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嘲諷地開了口。
「送少夫人回房。」徐夫人壓根沒理會她的挑釁,徑直朝下人吩咐。
「你想幹什麼?」秦可柔立即警覺,「我要回家,我要回秦家!」
「回秦家?」徐夫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休書未下,你仍是我徐家的人,我不准許,誰敢讓你走?」
「你……」秦可柔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驚懼之下,一個勁兒地往後退。
徐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消息一時半會兒沒有傳進爹耳朵里,她在這徐府,不知又要受多少折磨……
「把她關進房間!」徐夫人冷聲吩咐。
小廝立刻把不停掙扎的秦可柔抓住了,將她拖下去,牢牢鎖在了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