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秀色餐
“還真是哦,”侍衛乙聽了也認真抬頭觀察了下,之後便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可惜那位姑娘看著出身應該不大好,配不上咱們家王爺。”
“哎喲,兄弟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侍衛甲“噗”的笑了一聲:“如今周家小姐已經沒了,咱們王爺又成了京城數一數二的王老五,多少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如今都在挖空心思地想要嫁入靖王府當王妃呢,還輪得到這麽個普通姑娘?”
那倒是,說起這個,侍衛乙的臉上便現出了幾分向往的神情:“哎你說,也不知以後會是哪家小姐有這等福氣,不過不管是哪家小姐,定然是京城一等一人家出來的,等跟咱們王爺成了親,王妃定然會陪嫁了一幫好看的姐姐妹妹們過來,到時你說…咱們哥幾個,是不是也有福氣那什麽…啊?”
“你想得美!”侍衛甲一拍他的腦袋:“就算真有姐姐妹妹們,頭一個輪到的自然是隊長他們,你以為王妃身邊的人能看得上咱們?還有沈嬤嬤那一關?”
“哎喲,想想不行麽?萬一,我是說萬一呢?”侍衛乙有些心虛地護住腦袋辯解道。
“別萬一了,趕緊跟上,王爺都走得有點遠了!”侍衛甲忍不住又拍了下他的腦袋。
之後一行人回到客棧,等得有些著急的春雨驀然見到周衡懷裏的一個小黑團,先是一驚,待到看清楚原來是一隻小奶狗,第一反應是趕緊抬頭看後麵跟著的自家王爺,見沈複毫無異色,手裏還遞給她一把紅豔豔的杜鵑花,便有些依依不舍地找店裏的夥計要花瓶去了。
而晨風則是(不)好(識)奇(相)地跟在兩人後麵上了樓進了房間,看著周衡居然把個枕頭從床上拿出來讓那小狗趴在上麵,而自家王爺在旁邊站著居然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是傻嗬嗬地看得眼睛都不眨,為此甚至差點連沈複吩咐他的話都沒挺全。
好在周衡自小是個一心兩用的,雖然手裏拿了個水杯讓小影子一口一口慢慢地添著,屋裏人的說話聲也是半句都沒落下,是以這會兒便頭也不抬地提醒站在桌子另一側看得入神的憨傻侍衛:“聽到沒有?王爺問你話呢!”
“哦哦,”晨風反應倒也快,立馬就給沈複賠罪:“王爺恕罪,屬下今早已經讓人先去師父那兒通知了,然後春雨姑娘也已經讓人去那酒樓問過了,說今兒沒有魚,便訂了一桌席麵讓他們午時初送過來…”
想了想,又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加了句,剛才那話王爺聽了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哦還有,王爺,昨晚盯著那宅子的弟兄回來說,那宅子裏還是按時熄燈的,之後便沒見人有外出,今早倒是有人出來買幹糧,聽說還進了那前頭的幹果鋪子置辦了一些果子,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去找那鋪子裏的夥計,屬下覺著,這事可能到時還得勞動表小姐一趟。”
“好啊,吃過午飯我就去,哦不,要不就趁現在還沒到午飯時去一趟吧,”周衡放下手裏的小影子放在桌上,又用了一件外袍把它給裹住,並示意晨風看著,然後起身跟沈複商量:“要麽到時我就說,我已經給京畿道的爹娘送信了,想來這兩天他們就會趕來,容我們緩個兩天,你看行不行?如果他們聽了表示不同意,那我要麽就給定金直接租下來吧?”
“好,”沈複也痛快,看了眼桌上的小黑狗和趴在桌邊逗它的晨風,低聲問周衡:“手頭的銀錢夠不夠?”
“應該夠吧?”周衡覺得日常的花銷肯定足夠,隻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租房子這等大宗產品價錢不是很清楚:“不過我不知道這裏租房子要多少錢,給定金又是多少錢合適,還有,是不是得還個價才像樣?那要還多少?”
這話一問,周衡便見沈複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呃…你看著給吧,不用太介意價錢,可以適當地還下價,要是他們不肯,你就見好就收。”
行吧,周衡見此心中有數:畢竟是堂堂靖王爺,這種事情怎麽可能需要他了解呢?便笑著點點頭:“好,那我有數了,等下去的時候我會提前問下王小哥,他肯定清楚。”
春雨想必也比自己好不到哪裏去,一個管著王府內書房的大丫鬟,如何能了解一個山裏小鎮的租房行情?還不如直接問這裏的土著生意人王小哥。
“王小哥?”沈複聽了卻重複了下,然後淡淡地問周衡:“可是昨日帶著你們去看宅子的那人?多大年紀?為人怎麽樣?”
“對啊,”周衡不以為意,一邊答著沈複的話一邊還走到門口看春雨有沒有上來:“王小哥就是在那宅子前頭的鋪子裏當夥計的,不過那鋪子是他們家自己的,他爹便是掌櫃,王小哥麽,年紀感覺應該跟晨風差不多吧,不過他畢竟是迎來送往做生意的,人看著挺穩重,也很會說話。”
說完不禁又看了眼桌邊逗小狗開始逗上癮的晨風,嗯,確實比這家夥要穩重,不過晨風也挺可愛的,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要擱21世紀,也就剛上大學,你還能指望他們如何成熟懂事?
沈複順著周衡的視線看過去,見晨風已經趴在桌上跟那小黑狗都快湊到一起了,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不悅,正待喊他一聲,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之後進來了依舊拿著那束杜鵑的春雨。
沈複一看,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不是讓她去找個花瓶麽,難不成這小客棧連個花瓶也沒有?沒有也可以趕緊到街上買一個啊,怎麽回事,一個兩個的,辦事居然都這麽不得力!
“王爺恕罪,姑娘恕罪,奴婢剛才已經問過這客棧內所有的夥計了,他們說沒有花瓶,這湯泉鎮也沒有花瓶賣。”春雨很是難為情,剛才自己拿著這麽一把奇怪的杜鵑花逢人就問,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自己也看出來了,杜鵑花外頭山上到處都是,誰還這麽大張旗鼓地摘回來一大把插花瓶裏養著啊。
唉,好歹自己是京城王府裏的大丫鬟,被這裏的山野村夫鄙視,也是無語了。
可是王爺讓自己去找花瓶,這花毫無疑問應該是表小姐摘來的,表小姐定然是沒見過這麽漫山遍野盛開的花,覺得很是新奇罷了。
也是,相比之前她帶人種在上雲池畔的那幾株名品牡丹,這種不需要精心伺候就開得如此燦爛的野花,乍一看也是讓一個千金小姐覺得挺新鮮的。
周衡見春雨一臉難為情,還以為她是因為沒有找到花瓶,便安慰她:“沒關係,那你把花放桌上,先去管他們要一個碗吧,大一點、碗口淺一點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最好是黑色的,不行就白色的,盡量不要雜色的,碗他們總有的。”
如此,等到過了會兒春雨如願以償興衝衝地一手一個端著兩個盛滿了水的黑色陶碗上樓來,周衡看了下外頭天色,決定吃完午飯再去找王小哥,現在還是抓緊時間先把花給收拾了比較好,免得等會兒就蔫了。
於是專心逗弄小黑狗的晨風被沈複忍無可忍地趕了出去,借口讓他給那什麽小影子好好洗一洗身子,自己則站在桌前不遠處,看著周衡帶著春雨一邊說話一邊給杜鵑花精心修剪枝條和綠葉。
“好了!”等到桌上出現了兩碗被剪得齊整、隻剩了花朵和底下一小節花枝、且插得擠擠挨挨的杜鵑花,上紅下黑,倒也算是兩廂得宜,周衡越看越滿意,便笑著跟沈複先眨了眨眼算是彼此先通個氣,然後才問他:
“這是當初我從大相國寺藏經閣裏的一本書上看來的,怎麽樣,很不一樣吧?”
呃,這等插花手法,也不知是為了體現什麽意境…沈複雖然對這種閨閣小姐的情趣不是很懂,但府裏用來裝點房間的四季花卉也是不斷的,什麽花什麽插法,什麽花配什麽花瓶,什麽花瓶配什麽季節的裝飾,都是有講究的,這一點他還是有把握的。
但眼前這位姑娘,從剛才開始,就跟大家的做法大相徑庭,現在竟然還來問自己怎麽樣…能怎麽樣,“想來是上古時期的古樸插法,還真是挺不一樣的。”
春雨:王爺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是在誇表小姐嗎?可是我還是更喜歡細細長長的兩三花枝疏疏落落插入府上那種典雅的碎瓷花瓶裏呢。
“喏,春雨,等下你和我,咱們一人床頭放一碗,多好看啊,”周衡卻越看越覺得好看,為此剛說完就又改了主意:“對了,等下他們會送飯菜上來對吧?”
一邊說一邊把那兩碗花往桌的兩邊一推:“王爺,咱們倆,你坐一頭,我坐一頭,就著花吃飯,嘿嘿,秀色可餐也!”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明明說的是你啊,沈複心裏默默念叨一句,臉上不顯,隻依舊淡淡地吩咐春雨:“下去看看,那酒樓的席麵送來了沒有。”
好吧,春雨有些戀戀不舍地往外走,抬腳出了房門的時候,剛好聽到周衡又說了句:“哎呀,可惜現在是白天,然後又沒有蠟燭,要不然就可以算是燭光晚餐了!”
燭光晚餐?意思是想晚上再跟王爺一起吃頓飯?
春雨心裏一樂:
看來表小姐是有些舍不得王爺等下就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