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桃花運(下)
要說之前一直在努力尋找那人,一副要除之而後快的感覺,但如今真的被告知那人可能就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不知怎的,周衡心裏卻頗有些忐忑起來,咬著嘴唇的樣子連彭大娘都看出來了,在去的路上還低聲安慰她
“放心,阿佐、你賀叔,別的方麵不著調,行事卻是可靠的,他既讓人來通知你,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別怕!”
別的方麵不著調?哪方麵不著調?周衡其實很想問問彭大娘,不過如今她心裏有些慌亂,覺得還是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再說。
之後三人便跟著那侍衛坐著馬車往上遊走,周衡一路上都趴在窗上往外看,隻看到路邊的攤販漸漸的少了,到後來,連本來成片的桃林也開始變得稀疏,隻剩了些灌木叢,掩在一些怪石旁。
桃花江的水勢倒是看著明顯有些不一樣了,有幾處甚至光聽聲音就知道頗為湍急,甚至還能看到撞擊岸邊石塊激起的一些水花。
等到那侍衛在外頭說到了,三人掀了簾子下車,發現倒是來到了一處剛好有林子的地方,此處江麵還算寬闊,水流也沒有那麽險急,那侍衛還拿出了一頂估計是之前帶來的遮陽大鬥笠,說了聲“賀叔吩咐,還請姑娘帶上,這是之前屬下在路邊買的,是新的!”一邊說一邊遞給了周衡。
周衡好奇地接過,她可從來沒戴過這樣純天然的草帽,接過後還很是新奇地摸了摸上麵的竹篾和箬葉,在那侍衛有些不安的眼神裏,讓春雨幫著戴在了頭上。
“哎呀,這草帽可真輕,戴著也舒服!”周衡覺得很是新鮮,見那侍衛似乎是鬆了口氣,還笑著安慰他“你是怕買的不好嗎?我挺喜歡的啊!”寬大的帽簷,遮陽效果一級棒,就是造型不夠現代,要不然可以直接戴著去海邊了,嘿嘿。
誇獎完了,見那侍衛兩手空空,又覺得有些尷尬,春雨和彭大娘看來沒有。
好在隨後那侍衛就解釋了,還一臉的認真“等下姑娘要跟著屬下去認人,戴著這鬥笠是為了遮擋一下。”
原來如此,周衡便也鬆了口氣。
而彭大娘則再次拍了拍周衡的手,低聲說了句“不用怕,有你賀叔在,沒有什麽問題。”
這麽信任你家阿佐啊?周衡很想調侃彭大娘一句,不過如今心裏確實有些緊張,便扯了個笑容回了句“嗯,我才不怕!”
之後四人便走進了江邊的桃林裏。
走了會兒,那前頭的侍衛就站定了,說了句“姑娘稍等!”然後拿出個竹哨,對著前方不遠處發出了幾聲類似鳥叫的聲音,周衡聽著,跟之前在酒樓裏聽到的那幾聲差不多,便知這是他們用來聯絡的暗號。
果然,之後那些林子裏看似長著灌木的地方,便很快走出了賀叔和幾個手下,見周衡帶著個大鬥笠站在那侍衛身後,賀叔拱手朝她說了句“表小姐辛苦了!”又朝彭大娘和春雨看了眼。
“不辛苦,不辛苦!”周衡則趕緊擺手。
賀叔便也不再客套,隻領著她在前頭侍衛的開路下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給她低聲介紹“咱們的人跟著那幫人到了這裏,差點給跟丟了,後來沿著這附近走了一遭,發現原來這山裏頭是空的,竟然圍著個挺大的水潭,跟桃花江一脈相連,隻是出口挺狹窄,因為是上遊,本來平日裏就少有人來,那出口如此狹窄,來了也不太會多注意到,那幫人倒是挑了個好地方,結果你猜怎麽著?”
讓我猜?周衡想起了剛才賀叔讓那侍衛帶的話,既然是那天殺的船工,想必…
“他們在這裏遊泳,哦不,鳧水?”
鳧水?也算是吧,賀叔點點頭,沉聲說了句“他們在準備跟上次類似的勾當!”
媽呀,這幫人難道是職業殺手?還好如今響晴麗日,要不然真是有點瘮人。
賀叔看了她一眼,見她還算鎮定,便又說起那船工“那幫人在這水潭裏弄了艘船,也不知是誰提前給準備的,船還不小,也不知他們怎麽弄進來的,想來也是花了些力氣,那潭口連著桃花江處頗為狹窄,而且外頭水流頗急,並不容易進去,要麽是從山上放下去的。”
“不過這水潭應該挺深的,外頭江水湍急,它這裏麵倒是風平浪靜,那船之前想來是係在潭邊某處,咱們的人怕暴露,特意尋了另外一條上山的路,等下咱們也從那上去。”
“等咱們的人後來上山後看到,那船已經慢悠悠蕩到了水潭中間,兩人一前一後在上麵慢悠悠地劃著槳,其餘的人站著看似很悠閑地聊天,我看了下,雖然看著不是很真切,但應該就是湯泉鎮那幫人,那劃槳的兩人,外加船上另一個看著像為首的,倒是不認識。”
“一開始也沒什麽,咱們這邊的人雖然有些懷疑,但也以為他們是到這裏來尋樂子鳧個水啥的,如今天也熱了,不過看了會兒,那船上為首的就喊了一嗓子。”
“之後那幫人就紛紛跳進了水裏。表小姐放心,他們都換了水靠。”
水a?周衡不知是哪個字,估摸著難道是古代遊泳衣?隻得裝模作樣地問賀叔“他們都會鳧水?”
“看著都會,”賀叔點點頭“不過估計今兒也是頭一天來,我看著,有幾個也是猶豫了會兒,跳下去再冒出頭時還直嚷嚷著水冷,但也很快就適應了,身手還都不錯,後來還比劃了一回,看誰能最快遊到潭邊。”
賀叔表示,自己是旱鴨子,看著那些人還挺厲害,遊得很快,而且那水潭也挺大,看他們遊了一個來回也還是挺精神。
“本來那為首之人我們沒多想,但在眼看那些水裏的人陸續遊回到船邊時,那人忽然奪過一個船夫的船槳,作勢朝底下水裏的人打過去。當時咱們這邊的人都差點叫出聲來。”
“不過好在他們似乎是在打鬧,後來我想到表小姐當日情形,總覺得那船上之人做法跟上次那船工在柳湖對付您的差不多,便想著讓表小姐您過來幫忙認一認,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原來如此,周衡頓時有些好奇,這幫看似職業殺手的人,難不成還以殺人為樂?
可巧賀叔似乎也有此想,這會兒停住了腳,溫言對後麵的彭大娘和春雨說“那上麵雖有草木遮擋,但如今大白天的,也怕平白無故被對方給發現了,師姐你和阿雨今兒服飾顏色不算暗淡,要麽就先留在此處等我們罷。”
原來如此,怪不得隻買了一頂鬥笠,周衡見兩人都有些不放心的樣子,便笑著說了聲“沒事啦,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彭大娘便再次叮囑了句,又瞪了一眼旁邊的賀叔“照顧好阿衡!”
“那是自然!”賀叔圓胖的臉上掛著汗,還帶著一臉的無可奈何。
周衡看了下兩人,想了想,覺得幹脆還是自己跟那侍衛兩人上山去好了“要麽賀叔你也別上去了,萬一被發現,那幫人可也認識你,還是我們兩人上去就好了,哦對了,請問你貴姓?”
聽那侍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姓展,周衡叫了他一聲“展侍衛”“上麵應該還有你們的人吧?那更不用擔心了!”
“萬一被發現,我是之前抹了黃粉的,他們幾個都是生麵孔,就說是出來遊玩迷了路的,也能糊弄下。要不然,他們人多勢眾,別沒的把咱們所有的人都暴露了,這中南道是他們的地盤,那可凶多吉少。”
這話說得賀叔痛下決心“如此,有勞表小姐了!不管是不是那人,隻要辨認一下即可,別的你都不用管,趕緊下來便是!”
又叮囑那展侍衛“一定要護好表小姐,不得有任何損傷。”
“放心啦,我們很快就回來!”周衡朝後麵一臉擔憂的三人揮揮手,便跟著那展侍衛上了山。
“姑娘不用害怕,”那展侍衛是個穩重的,一邊往前幫周衡開路,一邊給她低聲解釋“咱們如今往山上走,那裏樹木繁茂,您又戴著這頂大鬥笠,等下到那山腰處往外頭看時,您就拿這鬥笠往前擋一擋,輕易不會被人發現。”
周衡“嗯”了一聲答應,跟著他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走。
剛往山上走不久,便覺得不知何處隱隱傳來一些呼喝聲,等到兩人上了半山腰,便覺得底下某處的聲音有些漸漸清晰了,展侍衛跟她介紹
“那上麵有處地勢較為開闊之處,咱們的人就在那裏,等下表小姐注意不要發出聲音,也別害怕,那底下其實離咱們有些遠,斷不會發現咱們。”
“好,有你們在,我不怕!”眼看著前頭已經出現了兩個侍衛,周衡走得有些氣喘,卻也有些興奮,真相就在眼前了,nnd,希望就是那天殺的凶手!
而結果也不負所望,等到在那幾個侍衛的指點下,拿著大鬥笠擋著自己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周衡彎腰走到那地勢開闊處的一塊大山石後麵定睛往下一看,隻見那底下一潭如碧之水,有山風微微吹來,吹得水麵起了漣漪。
倒是當中一艘在周衡眼裏挺大的船隻,看著很是穩定,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五六個人,又有三人一直站著似在說笑。
聽一直守在這兒的那兩個侍衛介紹,之前底下的人演練了好一會兒了,就練習如何跟船上拿著船槳之人的對打,這會兒剛好是休息時間。
周衡屏氣凝神看了下,躺著的那幾個人便是湯泉鎮那宅子裏的,剩下那站著的三個,一時間看不真切。
不過好在沒過多久,剛好中間站著那人抬起了頭,周衡看著,嗯,四十出頭,身材壯碩,一身短打,聲音聽著也很洪亮,最主要的,就那麽一瞬間,不知怎的,那人竟然仰頭笑了笑,於是記憶中那個令人曾經做了好幾天噩夢的瞬間,忽然跟眼前這一幕重合了—
當時,那船工也是忽的一笑,然後一下抽出了兩片本來半固定住的船槳,把兩個丫鬟給掃落到了水裏!
有山風徐徐吹來,周衡隻覺渾身發冷,腿腳發軟,人也慢慢地靠著那山石滑落到了地上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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