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沙與雪
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聶璞就發現，兩族高手的坐位，分別以老祖姬叔公和太上沙無忌為中心，而這個陣勢，又是以自己為中心。
沙族是十人，除太上外，當代沙王麥基赫然在列，其餘八人卻是蒙著麵紗的神秘人物。
人族同樣是十人，老祖與四大長老是第一圈層，姬飛、馬彪和另三個執法者處於第二圈層，顯然都是煉化了法牌的當代頂尖高手。
“起！”老祖和太上同時發出叱喝，一道金光從太上的袍袖間飛出，一直飄到聶璞的頭頂正上方才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閃光的心形狀的物體，看不出材質，也無法感知其重量，隻是感覺非同凡響。
聶璞恍然，這毫無疑問就是真正的沙漠之心了，這時他才想起，自己先前始終沒有一睹真容，看見的都是冒牌貨。
眾人都是高手，聽得一聲令下，各自一發功，就有真氣離體，向處於核心的老祖和太上匯聚，再經由這兩個核心發功，將自己和眾人的真氣一起射向沙漠之心。
兩邊兩種真氣，一種來自武道的修煉，一種來自修真的成果，本是兩個極端，此時卻相輔相成、相互融合，讓沙漠之心很快受到撼動
沙漠之心光芒閃爍，開始轉動起來，並且越轉越快，漸漸帶動聶璞所處的下方氣流旋轉。
氣流也越轉越快，漸漸變成湍流，穿過沙漠之心，向上延伸，衝向高天。
聶璞被這個湍流拉動著，沿著湍流形成的氣柱旋轉著漸漸向上，一瞬間，穿過了沙漠之心，向著無盡的青冥蒼穹飛奔。
耳邊隱隱傳來一陣嘈雜。
“天使走好。”這是老祖的聲音。
“恭送使者。”這是太上的聲音。
“聶兄弟記著沙域。”菩提子隔得遠遠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上使珍重。”姬飛說。
“聶小哥，快點回來。”馬彪和麥基同時喊道。
……
聶璞現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耳邊還回響各種嘈雜的人聲，直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才令他鼓蕩起真氣，在時空漫遊的神思也自然回歸。
眼前是浩渺的雪原，時不時有一道道峰巒凸起，如同安靜的海麵突然翻起浪花，極目遠處，峰巒疊嶂，就如同海天相接處刮起了狂風巨浪。
聶璞倒抽一口冷氣，不知道自己被沙漠之心打開的時空通道帶到了哪裏，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裏不是中土大陸，四大附屬國中，極寒極北的北狄，也沒有這樣的景象。
眼前幾乎是沒有生命跡象的冰天雪地，聶璞想象不出來中土哪裏會出現這樣的環境。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暗道壞了，看樣子自己依舊沒有走出時空封閉的魔障，隻是從沙域被傳送到了雪域。
搞了半天，原來自己隻是在四極世界的時空封閉中打轉，那個菩提子極有可能知道這個情況，故意鼓動兩族聯手，把自己送到了雪域。
原本也是，自己從中土穿過時空通道來到沙域，那是因為一場驚世大戰引起的天地巨變，從而開啟了封閉，沙漠之心即便被激活，也沒有那麽大的能量。
它隻是溝通連接四極世界的一個工具而已，年深日久，沙域諸人都搞不清這個所謂的重寶，它的真實用途究竟為何了。
聶璞想清楚眼前的狀況，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即使背後有推手推動著自己流落雪域，那也可以因勢利導，讓困境為我所用。
他沒有像在沙域那樣被動地等待，而是根據感覺選定一個方向，試探著向前。
雪原的積雪可能千年不化，早已板結，行走在上麵，隻留下一行淺淡而孤單的印跡。
聶璞琢磨，這點印跡，大概風一吹就消散了，怪不得原野上沒有留下什麽人、獸活動的痕跡。
聶璞一邊走，一邊讓自己的靈覺向四下擴散開來，捕捉著哪怕可能出現的一絲一毫的異樣。
就這樣，他被自己的靈覺引領著，向遠處那片“驚濤駭浪”漸漸靠了過去，因為他感覺到那裏與眼前這片死寂的雪原不同，有生命萌動的跡象，還有其他一些不明原因的異樣。
時至今日，以聶璞的修為來說，這一片廣闊的原野緊著他的腳程跑過去，也不過是一時半刻的事，很快，他就來到那一片連綿的雪峰邊緣。
於是他的靈覺得以覆蓋高低起伏的雪巒。
他發現，那種生命萌動的感覺，來自一種植物的種子，它們隨風吹落到山巒間，根莖鑽入雪地裏，開始孕育出蓓蕾。
不過這樣的植物也非常稀少，需要聶璞開足馬力才能偶爾察覺到那麽一株、兩株，而且詭異的是，植物的方位還在不斷變化，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窺探，開始躲藏。
聶璞好不容易盯住一株植物的位置，並隨著它的位移而移動，漸漸越來越接近。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深入到峰巒深處，還在窮追不舍。
突然，他停止了追逐，一閃身向一旁滑開，躲在一堵山壁後麵，望向來路。
不多時，前麵出現異動，雪地裏無端現出一雙足印，接著越來越多，向四周擴散，漸漸形成個半圓，向前推進。
從視覺印象來看，可以判斷幾乎都是成年男子留下的足印，唯有一雙嬌小的足印雜糅其間，顯得特別打眼。
麵對這樣的詭異情況，聶璞暗道僥幸，心想憑自己的超常靈覺，也差點被蒙混過關，幾乎到了麵前才有所警覺，來者莫非是幽靈。
那形成半圓的足印極淡，逡巡著向前，漸漸將一株萌芽的植物逼在山崖一角，動彈不得。
四麵突然伸出七、八把鏟子，一下把周邊的雪連同植物一起鏟了起來，拋在空中，一雙纖細的手，從鏟子後麵伸了出來，接住了那株植物。
一陣嘈雜的人語聲響起，跟著像是什麽東西被揭開了，現出穿戴著一身皮毛的七、八個人，人人手持特製的鏟子。
其中一人身材嬌小，一雙纖細的手正捧著那株植物，顯然是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
這女孩估計年齡和聶璞相差不大，顯得很有活力，隻是被身周五大三粗的漢子們映襯得嬌小玲瓏。
女孩一雙凍得通紅的手中，那株植物乖乖地躺在手心裏，不像在雪地裏四處遊弋，也不像被鏟子拋在空中那麽不安分。
女孩將植物裝到跨在腰間的口袋裏，又將口袋塞入懷中，方才拍拍胸脯，向著隊伍中一名中年男子說道：“阿爹，終於收獲一枚雪蓮子，這下鋪子可以贖回來了，阿母和哥哥不用焦心了。”
中年男子風塵仆仆，一副操勞的模樣，看樣子是這一隊人的首領，聽女孩如此說，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道：“是大家共同努力獲得的，可不隻有我們一家人哦。”
其他人聞言，都紛紛遜謝，其中一個年輕男子更是道：“哪裏哪裏，如果沒有冰玄隊長領隊，冰瑩姑娘又身負異能，我們連看一眼雪蓮子的機會都沒有，我朱新可不願占冰姑娘的便宜。”
朱新這話說得開始很耐聽，但後麵卻顯得有些輕佻，聽得冰玄眉頭微微一皺，冰瑩也是顧左右而言他，仿佛沒有聽見。
聶璞看得差不多了，哪裏肯放過這麽好的了解身處世界的機會，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剛收獲的雪蓮子上，施施然從躲避的山壁後轉了出來，一直走到眾人身後，都沒有引起注意。
聶璞幹咳了一聲道：“諸位好，敢問諸位，這裏的雪蓮子好采嗎？”
眾人嚇了一跳，回頭發現居然有一個人站在他們的後麵，神不知鬼不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被稱為冰玄隊長的人走上前來，拱手道：“請問客人從哪裏來，看裝束不是本地人啊。”
聶璞注意到對方稱自己為客人，很像是小本生意者對陌生人的稱呼。
“我是一個采參客，因為遇到雪暴，與隊伍分散了，還迷失了方向。”聶璞極力搜索關於北狄及雪域的零星知識，臨時編造著回答。
果然，還是蒙了個八九不離十，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
“嗬嗬，客人可是辛苦了，跑了不遠的路，從北方跑到了南方。”冰玄笑嗬嗬地回答，並沒有絲毫懷疑審查的意思。
聶璞一聽，嚇了一大跳，什麽地方，南方居然冰天雪地，這麽冷。不過這讓他更加肯定自己來到了四極之一的雪域。
他隨即猜想，這裏大概北方猜可以采參，而南方以采蓮為主，所以別人一聽，就知道自己來自北方。
“不知可否跟隨大叔的隊伍一起行動，我暫時不知道怎麽回去了。”聶璞趁機請求。
那個被叫著冰瑩的女孩湊了上來，高興地道：“好啊好啊，你就跟我們一起行動唄，正好人少，太冷清了。”
大概這個隊伍裏沒有同齡人，一個個嚴肅地板著臉，讓冰瑩十分難受，即使那個年輕人朱新，也是成年人的架子十足，此刻好不容易冒出來一個“未成年人”，女孩自然十分歡迎。
“好吧好吧，那你就跟著我們走吧，不過要聽招呼，免得影響我們采蓮。”冰玄道。
其他人見主事的冰玄父女都同意了，紛紛點頭稱是，唯有朱新臉色一變，正待開口阻攔，卻見冰瑩上前拉著聶璞就竄到了隊伍前麵，高興得又蹦又跳，隻得把未出口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