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采蓮女
其他人見狀,紛紛笑著搖頭,他的父親冰玄也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有趣的是,女孩一動身,其他人都跟著她的方向尾隨而來。
女孩刻意和後麵的人拉開了一些距離,一路走,一路打開了話匣子,因此無需聶璞多打聽,就把相關情況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女孩有著同齡人少有的單純心性,此刻見著一個同齡人,就像獻寶一樣,急著和他共同分享自己的秘密。
從女孩口中聶璞首先了解到,他們都是雪域女王治下的臣民,不過大家都沒見過傳說中的雪域女王,大家都住在雪城中,就像北方都住在冰城中一樣。
雪城是雪域聖女的封地,冰城是冰川天女的封地,但兩城的人民卻自由往來,交叉在兩城生活。
比如冰家本是冰川天女族人,但因以采蓮為業,故而搬到了南方雪城居住。
女孩是興之所至隨口嘮叨,說到上層管理更是語焉不詳,隻是好不容易在聶璞有心誘導下,含混地說了一點情況。
不過說到自己了解或感興趣的地方,還是滿生動細致的。
他們這支采蓮隊,是雪城有名的冰家采蓮隊,是她父親拉起來的由冰姓本家組織起來的采蓮隊,不過隊伍中最重要的人不是父親冰玄,而是冰瑩本人。
采蓮,采的是聖雪蓮的蓮子,每逢春天,聖雪蓮的種子總會隨風遠颺,飄散在這片山巒間,然後在這裏生長萌芽。每逢此時,就會有采蓮客進山采蓮。
聶璞聽到這裏忍不住想道,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居然還有春天,莫非自己恰好趕上了春天?
蓮子十分珍貴,不過一般人用不上,但對修士卻彌足珍貴,所以說可以賣個好價錢,甚至兌換一些珍稀寶貝,因而大家趨之若鶩,紛紛組建采蓮隊進山采尋,並由之形成了采蓮世家。
不過,一個采蓮隊,必須要有蓮女,否則人再多也是白搭。
所謂蓮女,就是身賦異稟,能夠追蹤到位置變動不居的寶貝蓮子並手到擒來的特殊女孩。
蓮子通靈,一般人別說找不到,就是湊到麵前了,也抓不住,麵對通常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物質和各種“擒拿手”,它總是可以在有無間自由切換,逃之夭夭。
故此,蓮女的這種異稟就彌足珍貴,但它並非訓練培養所致,而是先天生成,而且因之形成代代傳承的采蓮世家。
冰瑩十分驕傲地告訴聶璞,自己就是珍稀的采蓮女之一,整個雪城,加起來也不足一手之數。
聶璞慌忙表現出無比崇拜的架勢,更是引得冰瑩“咯咯咯”笑個不停,不斷指點著他這個外鄉人,更多的雪域秘密不經意地由他嘴裏溜了出來,讓聶璞收獲不小。
聶璞邊聽邊忍不住暗自歎息,這女孩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小小年紀,居然在如此苦寒的地方從事艱苦的職業,渾不知大多數如她這般大的女孩,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嬌貴得很。
莫非這雪域風俗就是如此,女孩總是早早就承擔了生活的艱辛?
聶璞同時注意到,女孩的話語裏,不斷蹦出雪域這個詞,不像先前沙域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處沙域,而且聶璞豎起耳朵,也沒有聽到一點關於族別的話語,更不要說人族與雪族的紛爭。
這裏沒有人族,還是沒有族別的概念?
就這樣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走進山巒更深處,來到了另一座雪峰。
雪峰下,有一些異樣的萌動被聶璞的靈覺捕捉到,與此同時,冰瑩也不再像小鳥一般歡快地嘰喳不停,變得沉默機警,加快了腳步。
冰瑩停下來打了一個手勢,其他人都迅速跟了上來,形成一個半圓形隊伍,把女孩拱衛在中心。
那個叫朱新的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擠上前來,把聶璞從冰瑩的身邊扒拉開,說道:“我們要采蓮了,你別在這裏礙手礙腳,該幹嘛就去幹嘛吧。”做出一副要趕走聶璞的架勢。
其他人見狀,噤若寒蟬,就連隊長冰玄也是欲言又止,很顯然,朱新不是采蓮隊的普通隊員,地位不一般。
奇怪的是,他也不姓冰,明顯並非這個采蓮家族之人,但卻硬生生地插入了隊伍,看情狀,其他人不是沒有異議,而是不敢有。
一路上,聶璞早就注意到,冰瑩也是避免涉及朱新的話題,有一次聶璞主動提及,她也是“哼”了一聲,好像很不開心地樣子。
此時見到朱新這樣,冰瑩很不高興,一把攥著聶璞的手腕把他拉回身邊,也不理朱新,徑直對冰玄道:“可以了,不遠了。”
冰玄立即發出指令,“披蠶衣,執手鏟,成隊列前進。”
眾人都從背著的包袱裏取出一件薄如蟬翼的連帽披風,從頭到腳一蒙,立即就在聶璞麵前消失。
原來蠶衣就是隱身衣。
就在聶璞愣神之際,冰瑩重新現出身形,手裏拿著一件蠶衣遞給他,口中道:“忘了你沒有采蓮裝備,趕快穿上它吧,我還有。”
看見冰瑩把自己穿過的披風遞給聶璞,跟著現出身形的朱新眼睛都紅了,聶璞本待推辭,但一見這情形,反而一聲不吭接了過來。
他心中冷笑,這朱新太不知好歹,自己以後也不必客氣。
冰瑩果然又從背包裏取出一件隱身蠶衣,並督促著聶璞一起披上。
先前消失的人重新出現在眼前,這令聶璞恍然,這披風屬於法陣加持的法寶,它可以令空間扭曲,當處於同一扭曲空間後,自然又可以相互看見。
除了聶璞,眾人都取出斜插腰間的鏟子,保持半圓陣型,跟隨著冰瑩亦步亦趨。
冰瑩把聶璞拉到自己身側占了一個位置,朱新則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冰瑩的另一側,把冰玄都硬生生擠開了。
麵對三個年輕人的暗暗角力,其他人自始至終視若無睹,連冰玄也是一言不發。
因這三個中,有兩個明顯惹不起,另一個又是客人,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清底細,不敢輕易開罪。
隨著眾人推進,聶璞再次感受到那股萌動的氣息被逼至山腳一處,動彈不得。
聶璞估計,是采蓮隊伍中的某種設備或某個人的原因,極大可能是眾人手中持著的看不出什麽材質的鏟子,或者是冰瑩這個人的出現,導致那種神奇的植物失去了轉移能力。
接下來,相同的一幕重現,已經萌芽的雪蓮子再次被冰瑩攬入懷中,冰家采蓮隊再次斬獲目標。
之後,采蓮隊還想深入,但冰玄卻力主見好就收,他道:“每年采蓮季,能有一枚雪蓮子入手就不錯了,兩枚就是大豐收,這還要托朱公子和這位北方客的福。怎可貪得無厭?”
確實,附近轉悠了許久,都沒有再次發現目標,而再向雪峰裏前進,就已經不是冰家傳統采摘範圍了。
從眾人的議論中,聶璞了解到,雪城裏現有八支采蓮隊,每到采蓮季節就會出動,但各自都有習慣性的勢力範圍,輕易不會打破。
就這樣,一行人帶著收獲的喜悅,開始踏上歸程。
走出雪峰的路程,卻不像聶璞一人來時那麽輕鬆,采蓮隊走了很久,因為路途遙遠,還在途中吃了一餐飯。
就是這一餐飯,讓聶璞愈加確定,他們是雪族而不是傳統認知的人族。
一行人走得又累又餓,停下來後,也不生火做飯,都從背包裏取出雪餅,一種顏色微黃的雪色圓餅,“吭哧吭哧”地嚼了起來,不僅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連冰瑩也是滋滋有味地舔著雪餅,小口小口地咀嚼著。
當冰玄遞給自己一個時,望著這超常規生、冷、硬的東西,聶璞本想敬謝不敏,但一想到土著雪族可能普遍以此在野外果腹,自己一拒絕可能露餡,就接了過來。
他不想如同在沙域一樣,一來就被人當做救世主,畢竟那樣壓力太大了。
聶璞裝模作樣地舔嚐了起來,一入口,果不其然,冰冷生硬,除了雪,還有一股腥味,估計是冰雪與某種肉類的混合。
這不是一般人類的牙齒、腸胃可以咀嚼、消化的東西,聶璞也要運起功來,才能在口腔到腸胃這一段距離間,徹底將之灰飛煙滅。
就這樣,在山路上加餐後,又歇息了一陣,一行人才繼續趕路,直到看見出山的路口。
他們走的路,與聶璞來時的路剛好相反,走到了大山的另一邊,下山路口設置了關隘,數十個身穿製服、手執明晃晃長槍大戟的士卒,正在一個腰挎指揮刀的小頭目的帶領下,嚴格盤查行人。
在更遠處,一片黑壓壓的城郭,與白皚皚的雪原形成鮮明對比,想必就是冰瑩口中的雪城了。
原來雪族都在雪山的這一側活動,怪不得聶璞來時的那一邊,罕有人跡,更見不到建築棲居之地。
來到出山口,采蓮隊也照例要接受盤查。
“今日春采已開,為了保證采蓮的正常秩序,防止作奸犯科者殺人越貨,以及未經雪姬堂審批者開采走私,進來出去都要嚴格驗證身份,查驗貨物。”腰挎指揮刀的小頭目看見又來了人,一下來了勁頭,高聲吆喝道。
“應該應該,展大人辛苦了。”朱新一下來了勁頭,湊上前討好地說。
沒想到展大人似乎不認得他,一把將之退開,喝道:“少套近乎,先把路引交上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