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悲哀的皇帝
“你的意思是我要殺了她你也不管？”
\t“皇後要殺她也需得有個合適的理由。”
\t“我出宮時她派人追殺我。”
\t“皇後有證據？”
\t“……沒有。”
\t“那皇後當時為何出宮？”
\t素心眨巴眨巴眼，她總不能對外宣稱說她實際是找借口逃跑吧？她終於明白即使身處高位，可以殺伐決斷，想要處死一個人也是不容易的。想要掩悠悠眾口，必須得有個能立足的理由。
\t“皇後，人生在世，有很多事也許是不稱意的，但因為你已處在這位置，所以必須要接受。如果你想拒絕，也要有個可以冠冕堂皇拒絕的理由。”
\t他在暗示神馬？素心再次眨巴眨巴眼，表示不解。
\t墨羽沂話鋒一轉：“不談榮妃，皇後今日來，難道是為了看朕和她秀恩愛？還是為了找借口氣走她？”
\t“都不是。”素心十分懊惱，她該如何解釋今天其實隻是一時心血來潮要來看看他，了解一下他是否如宮中傳言那麽寵愛榮妃？這樣一說他肯定又要指定自己吃醋，啊啊。
\t他輕歎一聲：“那皇後到底想要來做什麽？”
\t“你為何封她為妃？”
\t他沉默了一會：“朕要是說隻是因為寵幸了她一夜，然後對她有了點興趣，你會怎麽樣？”
\t素心僵了一下，心裏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她嘴一抿，啪地打掉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毫不客氣從他身上跳下來，這次他也沒有阻止。
\t“你不是說你是個沸點很高的人，不輕易對人產生興趣嗎？”
\t“很不幸，那晚是皇後你先挑起朕的想法。”他粉無辜地看她，她又惱又羞，真想一腳踹之。
\t“於是你就大半夜跑去浣衣局找那個浣衣女……發泄？”
\t他輕輕搖頭：“也不是，隻是當晚她正好送漿洗好的衣物被單過來，恰好撞見朕。朕見她眼熟，留她多聊了幾句，才想起她曾經被寵幸過一晚。”
\t素心輕咬下唇，心裏無比的不舒適，可是又說不出什麽來，她特別痛恨墨羽沂這種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更痛恨他居然隨便就寵幸了別的女人……真是太奇怪了，這跟她有啥關係？
\t“我走了！”
\t“皇後真的不留下？”他的聲音裏透著淡淡的寂寞。
\t“神經病，我留下幹什麽？”
\t“今晚朕其實想差人去請你過來的，恰好你自己過來了，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走。”
\t“我過來看你一眼而已，好吧，我趕走了你的愛妃讓你很失望，我去把她找回來陪你。”
\t“不必了，你去吧。”
\t素心蹬蹬地快步離去，心裏越來越堵得慌。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不舒服，為毛不舒服？
\t冷宮裏，蕭索的寒風卷著落葉，吹得高高地撲打在宮燈上，發出淒涼的聲響。
\t柔妃倚著門，哀怨期盼地看著門前那條已很久沒有人走來的碎石子路，連伺候她的宮女琴兒都厭煩了她這樣翹首期盼的樣子，甩甩手就睡覺去了。反正這冷宮裏的女人恐怕也不會有人關心了，這麽晚這鬼地方更不會有人光臨。
\t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柔妃看看琴兒不屑的背影，倒也沒有發出太大感慨，她已經習慣了。
\t她並不在意冷宮的條件有多差，她隻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寂寞，林莫蕭說了最近會找借口來看她，結果隻是讓她一天天空等。也許他覺得沒有什麽，因為才過了半個月而已，倘若太頻繁地出入冷宮，隻怕要引人懷疑。可是對她來說，孤單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
\t柔妃在寒風中抱了抱肩，垂下眼瞼打算去睡了，這麽晚，他不會來了。
\t但是，但是她視線之內突然出現了一雙粉底黑履，這人走路悄無聲息，竟然不知何時到了她麵前！
\t“林莫蕭！”她驚喜地抬起眼，幾乎要歡跳著撲上去。
\t當然了，這麽晚除了他還有誰會來？
\t但是她張開雙臂想要抱他的姿勢僵在半空中，半天沒動。
\t接著她簌簌發起抖來，撲通一聲跪下去：“皇上！”
\t墨羽沂點點頭：“好久不見。”
\t她跪著不敢說話，心裏的驚恐無法言喻，怎麽會是他，怎麽會是他！
\t“不請朕進去坐坐？”
\t兩人對坐在昏暗的燈下，墨羽沂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t他坐的這張凳子是唯一完整而且幹淨的，柔妃則坐在一張缺了角的木椅中，昔日的漆早已掉落，斑駁得看不出原色來。門是漏風的，床是硬板上鋪著層薄絮，連使喚的宮女也沒有。
\t“怎麽沒人伺候你？”
\t“琴兒睡去了。”
\t“主子還沒睡，奴才就睡了？”按理奴才應該睡在主子外間守夜才對。
\t柔妃笑了笑，她倒是不太在意：“沒什麽，奴才也是人，何況在這裏，主子還不如奴才。被貶了的主子永遠不能翻身了，奴才卻還有機會晉升。”
\t“柔兒。”
\t多久違的稱呼，她驚了一下看著他。
\t“其實你是知道朕為什麽打你入冷宮吧。”
\t柔妃呆了一下，輕咬紅唇，半晌搖搖頭。對此她一直不解，以為這將成為她永遠的謎。
\t“但是你不在乎是嗎？別的妃子倘若被打入冷宮，一定會問個究竟，或者想方設法哀求朕放她出去，但是你沒有。”
\t柔妃笑：“皇上廢我必定是有原因的，打聽也沒意義。況且皇上一向麵冷心冷，求你又有用嗎？”
\t“為什麽在你心裏朕麵冷心冷？”
\t“臣妾被廢之前，童姐姐剛難產去世，大小不保，皇上也沒有掉一滴淚，是吧？童姐姐當初也很受皇上恩寵，況且她腹中是皇上唯一的骨肉，皇上你都可以不在乎，那柔兒在你心中又算什麽。”
\t墨羽沂淡淡一笑：“原來在柔兒心裏還介意那件事，所以一直恨著朕無情吧？童童和你是好姐妹，你很為她難過，所以遷怒於朕。”
\t“沒有，不敢。”柔妃側過臉去，她從那件事後就認定他是個冷酷無比的人，根本不會有情。
\t“你有這樣的想法，朕也不怪你，不過因為那件事，你才會紅杏出牆的嗎？”
\t柔妃臉刷地變成慘白：“皇上！”
\t“你可以否認你和林莫蕭的事，但是你心裏最清楚那是怎麽回事。”
\t柔妃哆嗦了一陣，卻沒有再跪下，反而慘白著小臉昂起頭：“皇上原來是來治罪的呀，這麽久了想起柔兒，原來是因為當初的懲罰太輕了，現在要來追加。”
\t墨羽沂又一笑：“其實你還和林莫蕭有來往，而且你從沒後悔過，是嗎？”
\t“皇上！你要殺要剮，柔兒都認了，不要牽連林禦醫，隻臣妾勾引他，他從來沒有上勾。”
\t墨羽沂點點頭，什麽也沒說，站起身慢慢走出去。
\t“皇上？”柔妃驚訝地叫了他一聲，她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t“柔兒，其實童童也和你一樣，你明白嗎？”
\t柔妃迷茫地搖搖頭。
\t“朕很失敗，得到江山，卻得不到任何一個女人的心。童童腹中的那個胎兒不是朕的，正如你心裏的那個男人也不是朕一樣，是嗎？”他側過頭，冷冷注視著夜色中的她。
\t柔妃驚惶地顫抖著，然後搖頭：“臣妾真不敢相信……真的……”
\t“朕一向冷落了你們，所以你們做什麽事，朕都沒有放在心上。童童難產，朕令禦醫盡力救她，可惜還是沒保住。你和林莫蕭的事，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過份追究。朕自問並不是個風流的皇帝，也沒有太多的女人，也許隻是因為忙於政事忽略了你們，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後果……”
\t“不，皇上。”柔妃果斷地截住他的話。
\t“怎麽？”
\t柔妃看著他：“皇上你要是想聽真話的話，柔兒也就不客氣了，皇上你眼高於頂，在你眼裏，真的容下過哪個女人嗎？臣妾不敢說受到冷落，因為身為妃子，哪怕守到白頭也是應該的，臣妾守不住是自己的錯，但童姐姐不是的，她愛你，假如她也會紅杏出牆，那不是因為守不住寂寞，而是因為你真的不愛她，讓她寒了心。皇上，你有沒有問過自己，心裏裝進過哪個女人嗎？”
\t墨羽沂站了良久，才點點頭：“朕明白了，柔兒，朕得謝謝你。”
\t“有什麽好謝的？”柔妃茫然了，難道謝謝她給他戴綠帽子？
\t“咳，皇後你知不知道，皇上最近轉了性，又有新寵了。”
\t素心對海珠這個小八卦表示反感：“閑著就吃東西去，不要胡說。”
\t“才沒有胡說，皇上最近好奇怪啊，新寵了榮妃，又想起舊愛了，時不時就往冷宮裏跑。”
\t“冷宮？”素心吃了一半的糕點掉到地上，那不是柔妃住的地方？
\t“是呀是呀，宮裏都傳他又念起舊情，要重接柔妃回來了。”
\t“呸呸，不可能。”素心才不相信哪個男人在看了小老婆和別人上床後還有那樣的忍功。再說了，墨羽沂這種人心如磐石，怎麽可能念舊情？他不殺了柔妃已經是超級寬容了。
\t“切，不信算了。”
\t話音剛落，就聽見榮雯兒嬌滴滴的聲音傳來：“皇後姐姐，妹妹來給你請安了，可以進來麽？”
\t靠，都不叫人通報就自報家門了，難道還攔著你不讓進來？素心臉一虎，想著那個兩麵三刀的可怕女人就沒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