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到你招為止！
“小文子？！”
\t最早聽到小文子這個稱呼時素心也覺得好笑，也因如此文公公最不喜歡有人這樣稱呼他。他是墨羽沂的近身太監，品階雖不高，但比較受器重，所以即使是首領太監和總管之類也都客氣地叫他大名，誰也不去捋他虎須。
\t素心卻不管，反正她是皇後，文公公隻能朝她幹瞪眼。隻是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對這個太監陰冷和不服的目光感覺不舒服，心想一個太監居然也如此囂張，怪不得宮鬥劇裏那些妃嬪即使得寵，也不輕易去得罪皇上的近身太監。
\t這人遠不像“小蚊子”三字這麽弱小，當素心盤查到他的時候，他看著那塊衣角微怔之後就冷靜無比，非常鎮定地道：“是奴才的衣角。”
\t“是你在我殿中抓走了柔妃？”素心厲聲問。
\t他從容不迫：“柔妃早和林莫蕭走了，奴才怎見得到他。”
\t素心冷笑：“在我麵前不要裝蒜，你太鎮定反而露餡，既然柔妃和林莫蕭走了，你聽到本宮這樣問的時候應該很驚訝，怎麽會毫無反應？”
\t這個皇後實在厲害，文公公心裏格登一聲，臉不變色心不跳地道：“奴才不明白，即使柔妃在皇後娘娘殿中，與奴才何關？”
\t“有人抓走了她，打鬥中留下這幅衣角。柔妃是武將之女，你應該無法輕易得手，才會被她扯下一片衣角而沒有發覺。事後你怕被本宮得知，逼迫浣衣局女工不能登記這件織補的衣服。”
\t“娘娘好像在說故事，合情合理，但奴才不明白，奴才隻是個太監，不管柔妃在哪，與奴才何幹？奴才犯得著與她為難嗎？從前她是主子，後來她是庶民，可她的榮辱完全影響不到奴才。”
\t“那你的衣服怎麽破的？”
\t“在禦花園裏被勾破的。”
\t“那你為什麽不去登記？”
\t“奴才覺得太繁瑣。”
\t“不見棺材不掉淚，海珠海瓊！”
\t一聲令下，兩名宮女按倒文公公就打。他猛然昂起頭，臉上現出驚怒之色：“你們敢打咱家！”
\t素心冷冷道：“本宮的命令，誰敢不從？你要向皇上告狀，隻管去！”
\t文公公一咬下唇，含恨看著她，沉默不語，任由木棒一下又一下落在自己身上。他的體質顯然超出常人，幾十棒下去雖漸漸滲出血來，但依然神情桀驁，完全不肯開口求饒。普通人被打這幾十下，早就傷筋動骨了，但他雖皮肉受傷，顯然卻沒傷到內裏，說話還中氣十足：“娘娘，你這是濫用私刑，即使奴才不向皇上告狀，皇上也會問起。”
\t素心冷笑：“本宮就等他來問，繼續！”
\t“撲通”一聲，海珠手裏的木棒竟斷了，她一呆，揮了揮手腕叫起苦來：“娘娘，奴婢手好酸，你看都起泡了。”
\t素心瞪過去，才發現這兩個宮女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居然白嫩的小手都打出泡來，而文公公還是陰鷙著盯著她不說話。
\t“換過棍子，再換兩個人打！”
\t文公公突然道：“娘娘，你真想打死奴才？”
\t“打到你招為止！”
\t“有些事，奴才就算死也不能招的。”
\t“那你就死吧！”
\t“娘娘，奴才死了你就會知道答案嗎？”
\t素心霍然盯著他：“你想說什麽？”
\t文公公緩緩喘了口氣：“奴才雖然不可以說，但娘娘冰雪聰明，慧質蘭心，其實可以去猜……猜中了也不要向奴才求證，因為奴才不會承認，承認了就是死。”
\t“你……”
\t文公公伏在地上又喘了幾口氣：“娘娘，奴才賤命一條，死無足惜，但娘娘犯不著擔上濫殺的罪名，奴才品階雖低，但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倘若死了無論如何也瞞不過皇上的。”
\t素心突然跌坐進椅中，抬眼看著屋頂。
\t“娘娘，怎麽了？還打不打？”
\t她突然浮起深重的無力感，輕輕揮手：“不打了，送文公公回去。”
\t“娘娘……怎麽了？”
\t文公公被抬出去的時候，又輕輕說了句：“娘娘，不要勞神費力了，柔妃娘娘是找不回來了。”
\t她兩眼發黑，雙手捂住了臉。
\t“胭胭，我錯了嗎？”
\t龍胭胭入宮拜訪的時候，被素心憔悴的神情嚇了一跳：“發生什麽事了？”
\t“你……覺得墨羽沂是個什麽樣的人？”
\t“我不知道啊，我隻見過他幾次，隻是……隻是覺得他逼丹陳皇帝退位那件事……”她輕咬紅唇，猶豫著。
\t“說吧。”
\t“胭胭不太會看人，就覺得他是個心冷麵冷的人，隻怕……沒有多少真心待娘娘。”
\t素心突然怔怔流下淚來。
\t“娘娘別哭啊，胭胭說錯什麽了？”她慌亂地替她擦淚。
\t瑞珠也哭出來：“郡主都是我不好，我們陪你離宮去找慕北辰，你把皇上這個人忘了吧。”
\t素心顫抖著緊咬下唇，然後無語地蜷在床角，一直流淚。
\t軟弱從來不是她的個性，被人傷害時她可以驕傲地抬頭不讓眼淚落下，甚至看見慕北辰對著蘭薰輕憐蜜愛時她隻是折磨自己，也不會在人前示弱，可是現在她真的，真的滿心恐懼，好像世界崩塌一樣。
\t會是他嗎？真的嗎？她以為他就算再冷再狠，對她也是不一樣的，隻要答應她的話，對她的承諾絕不會反悔。在她心裏，他也不是個對妃嬪心狠手辣的人，在柔妃出牆首次被他發現時，他不也隻打她入冷宮而沒有致她於死地嗎？他不會那麽狠的，不會的……
\t“到底怎麽了？娘娘，別哭啊，你說了我們才能幫你。”
\t“胭胭，我心裏好難過，是真的，很痛的感覺。”
\t“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t瑞珠憂鬱地解釋了一下。
\t“娘娘，你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高郅。”
\t“是啊娘娘，我們一起走。”蘭心和瑞珠也擁上來。
\t素心沉默著低頭，顫抖慢慢平複，眼淚也停住了。她們充滿希望地看著她慢慢抬起臉，那個堅忍不拔的普淘又回來了，她從來不是弱者，怎麽可能輕易被打敗。
\t“我不走，我先要去問清楚。”
\t三女無語問蒼天。
\t“娘娘，皇上在禦書房裏有事，你不能進去……”
\t“閃開，你是不是想像小文子一樣躺在床上？”
\t攔路的太監默默汗，低頭讓道。
\t素心衝進去，卻在外間停下腳步，清楚地聽到內間有人說話。
\t墨羽沂：“你確信柔妃死了？”
\t“是的，奴婢覺得她應該沒什麽可能生還了。”
\t他沉默，然後輕輕歎氣：“真沒想到，皇後會瞞著朕……”
\t“皇上，其實柔妃娘娘背叛你，死有餘辜，至於皇後，應該不會怪責到你頭上……”
\t素心全身冰涼，慢慢走進去。
\t跪在地上的宮女驀然抬頭，花容失色：“皇後娘娘！”
\t“西昀，你對得起本宮嗎？”
\t“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
\t“西昀，你下去吧。”
\t西昀連連磕頭，然後膽戰心驚地退了下去。
\t“皇後……”
\t“請你注意，我是你搶回來的，不是你的皇後，我叫普淘。”
\t墨羽沂靜靜看著她，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冰冷徹骨的神色。她是個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的人，從不知道掩飾情緒，這樣的表情代表著什麽……
\t“你以為西昀對朕說了什麽？”
\t“我沒有以為，我親耳聽見了。西昀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對嗎，柔妃藏在我後殿，她卻偷偷向你通風報訊，於是你派小文子暗殺了她，是不是？”
\t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惑，卻沒有反駁，仍然安靜地聽她說。
\t她想起了狩獵回來時的路上，有人掀開馬車的簾子對他匯報了什麽，那時候她躺在他懷裏睡意朦朧，隻聽見：“已經找到……辦妥。”這些片斷的言語。接著是柔妃阻止她把事情告訴墨羽沂，拒絕讓他為她作主，隻潛藏在宮中，這又說明什麽？柔妃雖然不確切知道想害自己的人是誰，卻猜到了不是嗎？她擔心幕後黑手就是墨羽沂，但又冒死進宮想要查明真相！
\t文公公的暗示更加明顯：“奴才雖然不可以說，但娘娘冰雪聰明，慧質蘭心，其實可以去猜……猜中了也不要向奴才求證，因為奴才不會承認，承認了就是死。”他要她猜什麽？文公公是墨羽沂貼身太監，誰能差遣得動他？連墨夕晗都沒有這個能耐吧？又有誰能致他於死地？王公大臣們跟他一個太監應該不可能有仇，況且皇帝身邊的人巴結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加害他？
\t如果說文公公的隻言片語還不能令她相信的話，那麽這些事實串聯起來，由不得她不信了。
\t“墨羽沂，你真狠啊，我就不該相信你的話！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讓他們萬死以贖對你的背叛！因為我插手，你不得已表麵上放了他們，狩獵歸來的途中就安插了人手去追殺，結果柔妃僥幸未死，還被我發現了帶回宮中。她懷疑幕後黑手是你，讓我隱瞞她藏身宮中的事實，而你卻利用西昀得知了她的身份……你明明就是個氣量狹窄、睚眥必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