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悲涼
“你真是老奸巨滑，你早這麽會算計的話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了！”
\t何宸恨恨道：“我再會算計也是輸給了墨羽沂，泰王何嚐不是用盡心機，他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
\t榮雯兒咬著下唇，突然叫道：“阿禮，阿禮！”
\t文克禮在門外應了一聲，卻被人攔在門外，他低喝道：“讓開！”
\t攔著他的小道士見他目光陰狠，不禁也有點害怕。
\t何宸提著嗓子道：“讓他進來。”
\t文克禮進了屋，見榮雯兒毫發無損，鬆了口氣：“娘娘，有何事吩咐？”
\t“阿禮，我們走！”
\t何宸道：“你想清楚，要走我也不攔著，不過離開這裏，我以後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t“呸，你從來也沒能保證過我的安全，阿禮，走！”
\t文克禮冷冷看了何宸一眼，帶著榮雯兒就走。
\t何宸自己正煩著，也不去理會他們，任由他們去了。
\t文克禮一直沉默不語，榮雯兒則心事重重，兩人遊魂一般走著，互相也不說話。
\t不知道走了多久，榮雯兒隻覺得四下人煙越來越少，已經到了郊外，她突然覺得天地雖大，卻已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她幽幽道：“阿禮，你恨我嗎？”
\t“恨。”
\t“你……”
\t“恨你不知自愛。”
\t“阿禮！”
\t“榮華富貴對你真的那麽重要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犯下的過錯已足以連累你的家人，誅滅九族了？”
\t榮雯兒停下腳步看著他：“阿禮，在你眼裏，除了榮華富貴我就什麽都不愛了，是嗎？”
\t文克禮冷笑了一聲，不說話。
\t“那你為什麽還要跟著我？還要保護我？這次回來我已經覺得你變了很多，你不再是從前的阿禮了。”
\t他沉默了一下：“是，但是有一樣從來沒變，到死，我都會拚命護著你。”
\t“阿禮！”
\t“走吧，我已是個廢人，除了用命保護你之外，還能做什麽。”他有點淒涼地望著遠方，這一生他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但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t榮雯兒看著他，忽地淒然笑起來：“阿禮你走吧，從此以後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t“你現在隻剩下自己，除了我還有誰會留在你身邊？”
\t“如果我隻需要活著，留在何宸身邊比留在你身邊要安全得多，你明白嗎？”
\t“他不會不顧一切護著你的。”
\t榮雯兒點點頭：“但他如果還是掌教，那就有資格跟皇上講條件，可是你隻有一條命而已。你的身手是不錯，可皇上要是派人追殺，你一個人對付不了那麽多人的。”
\t“是，但我至死都不會離開你。”
\t她搖頭：“你走吧，你走了還會活下去的，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t文克禮皺眉看著她。
\t她仰頭望著天空，天色已昏暗，隻剩下黯淡的月光，她輕輕道：“你知道嗎，從第一次侍寢，他已經成了我這生唯一的目標，我活著就隻是為了讓他多看一眼，多寵幸一些。榮華富貴我喜歡，可是我更喜歡他。我聽泰王的話，不得已和何宸在一起，也隻是為了能挽回他的心。泰王跟我說，隻要梅無極和皇後爭寵，她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就可以有機會了，所以我一直聽他的，我很蠢是不是？”
\t文克禮有些震驚地看著她。
\t“你知道為什麽你在天牢的時候我不去看你，也不理你嗎？那會兒我好恨你，你刺殺他，如果他死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我愛他，我不喜歡別人傷害他，他要是死了，阿禮我真的不會原諒你！幸好他活著，他沒事了，可他身邊一有了那個丹陳女人，就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的，所以我才不顧一切，不知廉恥去做那些事。到了今天，我真的無路可走了，你明白嗎？”
\t他痛苦而扭曲地看著她，他本來麵目也算不上很英俊，何況現在易容後更顯得醜陋，他摸摸自己的臉，無言點點頭：“沒錯，我比不上皇上，可我沒想到你是真的這樣愛他，你那麽怕死，可是連命都不要也要費盡心機搏他一絲歡心，他知道嗎？他不知道，他隻會鄙視你，討厭你……”
\t“所以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阿禮你走吧，讓我自生自滅去。”
\t文克禮剛想說什麽，突然覺得周圍有些不對勁－－他們已經走到郊外的野樹林邊，四周除了樹影外，似乎還有影影幢幢的人影，而且越來越多。
\t“我們都走不了了。”
\t“沒錯。”隨著聲音，林中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走出來，陰冷冷笑著，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t榮雯兒此刻卻鎮定下來：“你們是皇上派來的人吧，本宮跟你們走，是生是死都無所謂，隻有兩個條件。”
\t一個黑衣人笑道：“這種時候了還談條件？”
\t為首的製止了他，道：“榮妃娘娘，奴才本來沒有權力答應你什麽條件，不過你可以說說看。”
\t“第一，轉告皇上，我的行為跟我家人無關，我也不指望他們有什麽富貴，隻希望可以讓他們活下去，平平安安的就好。第二，放了阿禮，我任由你們處置。”
\t文克禮攔在她身前，低聲道：“有我在，絕不讓你比我先死。”
\t黑衣人突然笑了：“我們會轉告皇上的，至於這個人，我可以作主讓他走。”
\t文克禮森然道：“我不會走。”他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聲音非常古怪，淒厲高吭，近似野獸臨死的叫聲。
\t黑衣人剛奇道：“什麽聲音？”他的手下就驚呼起來：“看，那是什麽？”
\t叢林中很快出現了點點綠光，都是一雙雙的，像熒光一樣閃爍著，越來越近。
\t黑衣人中有人驚呼：“是狼，狼群！”他們並沒有意識到，在這大片黑壓壓的野樹林中會有這麽多的狼。
\t文克禮護著榮雯兒步步後退，他口中的怪哨始終沒停，狼群的動作極為迅速，而且悄無聲息就躥出來，攔在了黑衣人和他們中間。
\t榮雯兒顯然也很意外，她並不知道文克禮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可以驅使狼群。這麽多的野狼，垂著尾巴，閃著饑餓的目光，猩紅的舌頭伸出來，顯得無比猙獰，即使是她也覺得害怕。
\t文克禮冷冷道：“有時候，人不是最忠心的，而狼，絕對忠心。”
\t黑衣人大約有三十多個，可是狼卻越來越多，轉眼叢林中的狼已經出來八九十頭，看樣子似乎還會增多。那群黑衣人一個也不敢妄動，在這麽多狼群麵前，即使是高手也要有忌憚。
\t“我隻想活下去，要求不高。”
\t為首的黑衣人目光閃爍，終於慢慢點頭。
\t泰王跪在大殿中間，神情陰冷，仍有些桀驁地看著墨羽沂。
\t墨羽沂和素心坐在他麵前的炕幾上，素心剝著瓜子搖頭歎氣，似乎很是憐憫地看著他。
\t泰王狠毒的目光朝她射去，素心愣了一下，差點被瓜子嗆到。這人的目光實在太過狠，所以即便在這時候她也覺得被他看得不舒服。她噗地一聲吐出瓜子殼：“看什麽看，再看喝了你。”
\t泰王愣住，他大概沒聽過這樣的話，也沒見過這樣沒有風範的皇後。
\t“老五，到這時候，你也不知悔改麽？”
\t泰王道：“到了這時候，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嗎？”
\t墨羽沂笑笑：“當然沒有，你很清楚。”
\t泰王哈哈一笑：“那我為什麽要悔改？”
\t墨羽沂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t“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假惺惺叫人帶我來這裏，我既不會認罪，也不會向你低頭。我做的一切，你已經知道了，也沒有審的必要了，直接把我交給宗人府發落就行了。”
\t“可朕還是想看看你。”墨羽沂站起來，抬起他的下頜，輕輕歎氣，“朕記得，你一直都很得父皇的寵愛，你長得像父皇，性格也像，繼承了他的聰明才智和非凡能力，在沙場上也是無往而不利，你和懷郡王，是本朝最出色的年輕武將。你文武全才，機敏過人，若不是心思用錯了地方，朕也會繼續重用你的。”
\t“呸！”泰王甩開他的手，輕啐了一聲，“若不是你使了心機，這皇位本是我的，怎麽輪得到你？你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長子，你母妃不過是個失寵的女人，哪一點可以與我相比？即便本朝立賢不立長，也輪不到你。”
\t墨羽沂笑笑：“是，若按父皇的屬意，這皇位本是你的。”
\t他這麽一說，素心大感意外，她聽說過泰王和墨羽沂的皇位之爭，但從來不知道他這皇位究竟是怎麽來的。
\t泰王道：“你那年才十歲，心計就已惡毒非常，竟然懂得利用我母妃的出身來攻擊她，不就因為她曾是聖女人選嗎？她最終也不是聖女，父皇也沒有違反祖例，可最終還是因為這個，我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機會。”
\t墨羽沂悠然道：“那不能怪朕，你要知道，除了這一點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朕樣樣都比你強。那場競選太子的比試，無論文才武略，騎射兵法，你樣樣都輸給了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