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赦
藍雨情也走過來道：“砍頭前，那陣煙霧是斷頭台下機關觸發的，黑煙一出，斷頭台下一個翻板機關就啟動，把八王和死囚對換了。不過皇上說了，他這次因公徇私，實在是對不起被八王傷害過和殺過的那些人，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他要齋戒替那些冤魂祈福，還好好安置了那些苦主家屬。至於你們倆嘛……”
\t慕北暄突然向著皇城方向一拜到地：“皇兄，臣弟有愧於你，從此後一心向善，不再做任何一件惡事，否則天打雷劈，死後也無顏見慕家祖先。”
\t藍雨情哼了一聲：“你本就沒臉見了。”
\t慕北暄無語。
\t蘭樾扶他一下道：“別這樣，我們欠皇上實在太多了，下半輩子會每天為皇上祈禱，為那些死難的人祈禱。”
\t“好好教育你們的孩子吧，別讓他走上歪路就行了。”
\t倆人一起點頭。
\t瑞珠突然叫住他們：“皇上沒給你們任何錢財物品，他說這是對你們的懲罰。從此後八王爺不能以皇族身份在世間行走，你可以保留慕這個姓，但不許說是皇家的人。至於這個孩子，將來也不可以認祖歸宗，但是可以入仕。”
\t慕北暄點頭：“嗯，這樣已經是莫大恩賜了。”
\t瑞珠瞪了他一眼：“我看見你就討厭啊，可是我舍不得這孩子，我隻帶了他幾天，可是他真可愛，你們這兩個做父母的隻怕連自己的生計也維持不了吧，這樣一貧如洗的怎麽生存啊？”
\t她拔下頭上所有的簪子珠花，摘掉耳環手鐲，然後對藍雨情道：“你有值錢的嗎？拿出來。”
\t藍雨情道：“我又沒首飾，哪裏來值錢的？”想了想解下腰間墜的一塊玉佩也給她，又從懷裏摸出枝金箭來：“就這點了，沒了。”
\t瑞珠拿手帕包好遞給他們：“這是我送的，你們大人可以餓著，但不能餓壞他。”
\t慕北暄搖頭：“謝謝瑞珠姑娘好意，我有手有腳，又有一身武功，養活他們還不難。”
\t“找活做也要時間的，拿著吧。要是真養得活自己，這些將來就留給他玩也不錯。”
\t“多謝……”
\t“行了，看不慣你多禮。”
\t蘭樾輕咬下唇：“瑞珠，藍侍衛，真的太感謝你們了……”
\t“該謝謝皇上吧，沒想到他竟也有如此心軟的時候。”瑞珠歎氣。
\t“然後呢？”素心聽完故事還要問“然後”，一臉問題兒童的表情。
\t瑞珠奇怪地看著她：“然後？哪裏還有然後？人都離開皇宮了，也沒有後續了，皇上一意要懲罰八王爺，讓他了解民生疾苦，根本不理他離宮後的生活，說要讓他自己反省從前的罪過，做一個真正的平民。皇上還說，從前八王爺就是太養尊處優了，根本不知道生計艱難，所以才隻知道揮霍享樂，根本不去考慮他人，才犯下如此多的過錯。”
\t素心點頭：“說的也是，可是皇上也太高估八王爺了吧，他雖然一身武功，可是奢華習氣不可能一下子改掉，況且他根本不懂怎麽生存，怎麽去養活蘭樾和孩子？再說他曾經貴為皇帝，隻怕不管到哪裏，地方官員見到他的相貌都會震驚的，這可是個禍患。”
\t“皇上想到這些了，所以直接把他發往西北最疾苦的地區，那裏就算有地方官，也是官小職微，從來沒機會見到皇上，也不會為難他。況且那裏窮苦，正是磨煉他的時機。”
\t“皇上難道就不奇怪蘭樾的身份？”
\t“這是……皇上沒有調查出來，蘭樾自己也沒有想起來。”
\t素心若有所思：“蘭樾，聽名字就應該與蘭薰有關係，皇上竟然不追查這件事。”
\t“其實沒有什麽追查的必要吧，皇上已經不再關心與蘭薰有關的事了。經此一事，他對蘭薰的感情已經淡了。”
\t“我還是有點好奇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查一查，也順便了解一下他們的近況。”
\t“如果好奇的話，可以去查一查。”溫和清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慕北風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
\t上次迎接她回丹陳的時候她們本見過，但慕北風沒有說話，更沒有跟她多提感情的事，所以這次見麵的時候，素心難免感覺有點異樣。尤其是想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多少還是尷尬的。
\t“十一少，很久不見啦，最近好嗎？”
\t“還不錯。”以他的個性，應該就算有心事也不輕易說吧？
\t“十一少也讚成去查查蘭樾的身世？”
\t慕北風淡淡一笑：“其實我與皇兄的想法差不多，就算查到應該也沒什麽特別的，她很可能與蘭薰有關，但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麽意義？皇兄心裏已經放下蘭薰了，所以也就讓蘭樾走了。倒是蘭樾是風清揚找來的人，你有什麽想法？”
\t素心鼓起腮想了想：“他和攝政王是一路，找來蘭樾對付皇上並不稀奇，關於他的身世，你們查清楚了沒有？”
\t“我們仍然隻查到陵茂森所說的那一段，其中還有很多疑點沒有澄清，不過他倒是承認了他是離國太子身份，就是離國最後一個皇族。這麽多年來慕光極培養他，讓他吃盡千辛萬苦，像一個真正的將士，並給他灌輸了許多複仇的觀念，所以他心裏的念頭就是複國。
\t慕光極事敗之後銷聲匿跡，再也沒有查找到他的蹤影，甚至有人傳言他戰敗後被憤怒的敗軍屬下所殺。不過時隔這麽久，即使他活著，也沒有力量再興風作浪了，他所有的餘黨皆已被鏟除幹淨，隻剩下風清揚還活著。”
\t想到風清揚，素心心裏一動：“皇上還留著他，聽說他被幽禁了，現在過得怎麽樣？”
\t“你還惦念著他？”
\t“其實他不算壞。”
\t慕北風笑笑：“他對你也算不錯，我帶你去見見他吧。”
\t“好。”
\t風清揚被囚禁在郊外一個小小的山穀中，外麵有重軍把守，裏麵風景倒還不錯。幾間石屋和茅屋錯落有致地在野花叢中，素心覺得這裏倒真像世外桃源。
\t推開石門，素心才發現石屋裏麵和外麵真是兩個世界，黑暗潮濕，隻有窄小的一扇高窗，令她很不適應。
\t屋裏有個黑色的影子坐在床邊，連臉都看不清楚，她吃了一驚，難道這就是風清揚？他竟然被幽禁在這樣的石屋裏？
\t慕北風進屋找燈點，並說道：“你不用替他不平，他是被幽禁了，但皇上對他還算客氣，隻要不出這山穀，哪裏都可以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
\t油燈昏黃的光線亮起，素心才看見屋裏陳設簡陋，風清揚端正地坐在床邊，目光寒冷深邃，隻在看見她的一刹那才亮起來，表情也有了變化：“你怎麽會來了！”
\t風清揚驚喜的表情也隻維持了片刻，隨即就隱沒下去，隻有那兩道目光寒芒似地落在她臉上，帶著隱藏很深的記憶傷痕和殘留的感情。
\t“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了？”素心有點無法接受，他穿著白色的中衣，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除了臉色蒼白，顯得十分消沉外，他並沒有格外的憔悴，但是當年那種銳氣一掃而光，一點也沒有統領將軍的英氣存在，倒像是麻木不仁了。
\t“我並沒有怎樣，皇上對我很好。”
\t“揚哥哥！”
\t“我是離國的遺民，皇上這樣幽禁著我，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風清揚輕輕冷笑一聲，望著穀外。
\t素心看著他的樣子，十分難受。她很清楚，即使穀外守著重兵，但還是攔不住風清揚，他要是想逃走，早就逃了，他是心灰意冷，甘願留在這裏了。對他而言，離國已滅，複國無望，還有什麽生存的意義？
\t慕北風看了看風清揚，又看看素心：“你留在這裏陪他說幾句話吧，我先出去。”
\t“揚哥哥，你還年輕，真的甘願就在這裏呆一輩子？”
\t“不願意又怎麽樣，難道我還能有別的選擇？或者去乞求皇上，讓他重新重用我？還是出賣王爺的一切，來換取我的自由？我對重返朝廷沒有任何興趣，而王爺的一切皇上也不太有興趣知道了，至於自由，它對我而言也不過是句空話。隻要我活著，不管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會深深記起離國滅亡的血仇，這枷鎖背得我一生喘不過氣來，倒是這山穀裏還讓我寧靜些。”
\t“揚哥哥，我覺得你應該振作些……”
\t“我活著，其實就是想能再見你一麵，別的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了。哀莫大於心死，你明白嗎？”
\t素心有些難過，低下頭去。
\t“你還記得我，還能來看我一眼，已經是最好的安慰了。不要難過，成者王候敗者寇，從來都是這樣，如果我當上了皇帝，還不一定有這樣的寬容給慕北辰這樣一個山穀容身呢，我會殺人滅口的。”
\t“其實你背負的都是離國的血海深仇，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的真相到底什麽樣呢？也許並不是攝政王告訴你的那樣，如果一切隻是他編造的，或者和真正的事實並不一樣，你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