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楚國的雪景
漫天的星光,雲恬靜靜的坐在屋頂之上,他依舊是那一襲青色的衣衫,在這灰暗的天色下,徒添了那一抹不為人知的寂寥。
他抬起的眼眸一轉不轉的望著懸掛在空中那顆最大最明亮的星星,雙手撐在背後,很是享受這樣的一切。
冷鳶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以為是有什麽人在她的屋頂之上裝神弄鬼,卻也沒想到是個仰望星空的男子,他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憂愁,讓人說不出來的憂心。
雲恬已經注意到了站在自己對麵那個女子,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可心底卻是漣漪層層。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出現在紅色本子上的女子,居然是如此的傾城,可惜了她那張如花的容顏,注定會成為他手下的亡魂。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亮光,很快他伸手拂動衣袖,身子便朝著冷鳶的方向縱身飛去。
冷鳶見他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不免有些疑惑的倒退了幾步,她猜不透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心裏又開始提防著他的一舉一動。
夜深人靜,他卻獨自在這,難免會讓人有所懷疑,更何況他出現的地方是在客棧,這裏並不是觀天最好的地點,抑或說,他是故意而為之的。
冷鳶側過頭去,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然會有人想到來探望自己。
“你在笑什麽?”雲恬出現在她的眸中,看到她化在嘴角的笑容,有些狐疑。
冷鳶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從來就不喜歡和陌生人多說一句話的,就此別過。”眸子底部是無盡的寒意,讓她的全身不禁戰栗起來。
雲恬淡淡的望著他,聽到她的那番話後,顯然驚訝了番。 她的故意疏遠,更是引起了他想要接近的好奇心。
“今晚的星空很美,要一起坐下來看看嗎?”雲恬沒有理會她的那抹寒意,獨自笑著坐在屋簷上,雙腳懸空垂掛在上麵,看上去十分的悠然自得。
流光撚轉幾番,冷鳶輕咬扯雙唇,不知要如何回答,看天色已經很晚,她拉起衣袖轉身就分身而下。
客棧的大門上掛著那高高的紅色燈籠,映照著冷鳶的半邊臉,冷眼動人。
雲恬見狀,雙手一用力,身子直落落的掉落下來,一手拉著栓住燈籠的那根粗繩,這才沒讓他摔倒在地上。
那三盞燈籠在經過一番震蕩後,火苗快速的竄動了幾下,隨著雲恬站穩在地上,它也安然無恙的繼續燃燒著。
冷鳶見他總是跟著自己,有些惱火的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你我素不相識,也沒有那相見不如偶遇之說。這麽晚了,請你回去休息吧,不管你想做什麽。”她一連串的說道,字字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雲恬看著自己掌心中的那道紅色印記,翻眸看了眼冷鳶,略帶怒氣的她突發的有趣。拇指順著紅痕緩緩撫摸著,有些撓人的癢意,他笑的越發的濃烈。
他不是很喜歡用言語來表達自己,偶爾他會獨自沉默一番,偶爾他喜歡用行動代替語言。麵對冷鳶的質問,他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更是鎮定的步步朝著她逼近。
冷鳶瞪著他的眼睛,手一拂便不願在這做過多的糾纏,起身走向客棧。
“在楚國的另個極端,那裏冰天雪地,可卻盛開著一種叫人向往不已的花朵。你就想那花一樣,隻需看了一眼便足夠讓我記住你的模樣。雖然我不清楚你叫什麽名字,可我依稀的明白,你並非來自楚國,是嗎?”雲恬見她要走,連忙開口說道。
看著她不畏寒卻咬著牙站在這裏,如此堅強的她,又怎麽可能是楚國呢。楚國的人,是不害怕這點寒冷的,過後的幾天更會有場暴風雪等著降臨。
冷鳶不由的停住了腳步,她側過頭看茫然的望著雲恬,她依舊還是不明白,他說這番話的意欲何為。
她張了張雙唇,瞳孔不斷的放大著,聽到雲恬說冰天雪地,腦海中慢慢的也就形成了那幅風景,她的牙齒幾乎都要開始打顫了,連話都不願意再說,挪動著腳步就要進去。
這回雲恬沒有再留她,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衣袂飛揚,青色的衣衫消失在黑夜中。
經過這一晚他的探視,他就不願再殺冷鳶了。他清楚不殺對無憂門代表什麽,可每當他提起灌滿內力的手掌時,遲遲下不了手。
也許是因為她噙在嘴角的笑容,也許是她眼眸中的那絲漠視。
更多的更多,連雲恬自己都無法說明白,隻能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中。
回到客棧中,掌櫃還撥弄著手中的算盤,眉頭深鎖。目光呆呆的看著櫃台上的賬本,珠子時而流利的響動著,時而又發出沉悶的聲響。
冷鳶坐在離門口最遠的地方,眸光輕抬,她就能看到窗外的一切。夜深了,掌櫃都粗心的忘記關上窗戶。
屋內的空氣很是渾濁,掌櫃燃燒了不少的煤炭,隻為能夠留住這幾個客人。冷鳶側頭望去,微黃的燭光下,他竟然有了花白的發絲,為了生計,想必很是為難的吧。
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是涼茶,上麵還殘留那淡淡的茶香,飲入口中沒有那份苦澀,甘甜了不少。
片刻之後,窗戶發出幾聲響動。‘啪啪啦啦’的讓冷鳶不由得回頭去,潔白的雪花從空中飄灑下來,緩緩的落在地上麵。
“下雪了。”她自顧自的說道,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窗台邊上,伸出掌心去迎接那第一場雪。
以前她在大齊是看到過雪的,因為那時她害怕寒冷,下雪時她都會躲在房中不敢出來,待她出來時,雪花已經沒過了她的腳踝,堆積在地麵上是成片的雪。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下雪的情景,心中怦然悸動了一番。
臉上洋溢不住的喜悅之情。
雪越下越大,當她的手無法在負荷這麽多的雪花時,她收回了凍僵的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細的欣賞著雪花,隱隱約約的夾雜著些許的塵埃,在燭光的照耀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芒。
大概是屋內的空氣太過溫熱,沒有多久它們變化作雪水滴落在地麵上,直到消失不見。
冷鳶歎了口氣,最美好的事物往往留不住,縱然在美的瞬間也有消逝的一天。
當她伸手要去關上窗戶時,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黑色的瞳孔不斷的緊縮著,雙手顫巍巍的收了回來,愣怔的望著窗外的那個人。
他的身上積滿了雪花,毅然昂首挺胸的騎在馬背上,他的眸光很是複雜,在這漆黑的夜晚中,讓人捉摸不透。
他為何而來,這裏並不是他的封地,更不是他該出現的地方。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冷鳶隱忍的閃爍著眸光,冰冷的雙手垂在兩側,觸碰到腰間那塊玉佩時,整個人醒悟了一番。
出現在楚國,對於樓紀章而言那是個奇跡,一個完全不會發生卻因為冷鳶而改變的奇跡。
那日他在村莊偶然遇見冷鳶之後,他本想放下心思好好處理邊城和戍城的事物。可他自己心中很明白,那個女子已經烙印在他的生命之中,這輩子,無計可消。
為了她,他毅然選擇放下那些事物,隨著她來到了楚國。
今晚他剛剛抵達楚國,挨家挨戶的問遍了都城所有的客棧,都沒能找到她的名字。若不是看天色已晚,都城中也隻有這家客棧是開門的,樓紀章想必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冷鳶會住在這麽偏僻的一家客棧吧。
當窗外那個仰望飛雪的女子,熟悉的出現在他的眸光之中。當他清晰的看到她綻放在臉上的笑意時,他逐漸的感謝上蒼,能讓他找到她。
他雙腿使勁一蹬,馬兒嘶叫的著奔向客棧,冷鳶稍稍垂臉,還是迎了出去。
“下雪了,進來喝杯熱茶吧。”冷鳶看到他肩膀上的白雪,始終沒有能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淡淡的說了句。
幾日不見,樓紀章比起上回在村莊更消瘦了幾分,下頷處長了些虯髯,密密麻麻的黑色,有些憔悴。
“怎麽會來楚國?你該回去守城的。”冷鳶坐在樓紀章的對麵,沒有直視他的勇氣,低著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掌櫃見有客人到,立馬將屋內燒好的熱茶提了出來,給樓紀章倒了一杯。
樓紀章接過熱茶,吹了吹上麵的熱氣,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冷鳶,看到她蒼白的麵容,不禁有些疼惜。
“聽李艾說,楚國的雪景很美,心中想著念著,也就過來了。”他抿了口茶,笑著說道,眼眸中充滿了希冀。
冷鳶隨著他的話語,將目光拋到了窗外,雪花越來越大,遠遠看去像是雪點,她半信半疑道,“大齊也是有雪景的,我想這裏的雪景未必比大齊的美麗。”
樓紀章長籲了一口氣,取下身上的披肩,在空閑處抖擻了幾下,散落上麵的雪花。
“心中向往的總會過來看看,你不也是嗎?你又何必在這裏委屈自己呢?大齊,好男人多的是,不缺少他一個。”說著,樓紀章若有深意的盯著冷鳶,話語間充滿幾分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