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故人長相憶
呼延譽看著窗外紛紛而下的雪花,微微蹙起了眉頭。
十月二十六日,淵緹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與去年初雪的時間一模一樣。
都是在她生日的時候。
這樣算來,自從陸皇後與二皇子那事過後,她也已經整整一年沒了消息。
不知道此時的她又會在哪裏。
“阿譽,收拾好了嗎?”呼延符踏進呼延譽的房間,見他已經收拾妥當坐在椅子上盯著窗外,不由道:“怎麽,這雪見了這麽多年,今日倒是看癡了?”
“那倒沒有。”呼延譽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兄長,微微笑道:“隻是這幾年淵緹的初雪都是在今日,覺得有些奇特罷了。”
“你倒是記得清楚。”呼延符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拿起他的行裝,道:“走了走了,別看雪了,早些出發吧。”
每隔三年,外地諸侯與主要官員都將回到都城任安參與述職,向皇帝進行這三年來所負責的地區中所發生的諸事及其解決方案。諸侯還算較為輕鬆,本就是閑散人士,不過是走走過場。真正辛苦的卻是他們這些有著實際職位與權力的國家官員,呼延符自他的父親呼延溟告老還鄉後便一直擔任淵緹都護府都護,而呼延譽也在五年前考取了功名後進入了都護府,這是他第二次隨兄長回京述職,想到上一次還曾在任安與她相聚,而這次卻無緣得見,呼延譽不免有些遺憾。
此刻的任朝陶離開衡陽城已有數十日之久,她剛剛到達江陵城,便向著城南的一處府邸而去。
“公,公主?!”南府的管家一見她,一臉的驚訝溢於言表,他急急忙忙地將她迎進府,接著道:“我馬上去通知將軍。”
南終淵是陸晚兒同母異父的妹妹唯一的兒子,小小年紀便隨著陸少崖上了戰場,為豐朝立下了汗馬功勞,被封為“驃騎大將軍”。大約是兩年前,他不小心染上了天花,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後,身體卻大不如前。如今不過二十七歲的年紀,卻已冒出了無數白發,他自患病後便向任未成提出了還鄉之願,卻一直未被允準。直到一年前陸皇後與二皇子之事後,任未成才削去了他的官職,同意了他告老還鄉的請求。
任朝陶知道他身體總是不好,一直在心裏牽掛著,即使急著趕回任安,卻也專程趕往江陵,想要與他一聚。
南終淵一見到任朝陶,便招呼她過來自己身邊坐下,上下打量了她許久,才道:“怎麽瘦了這麽多?”
“表哥才是真的瘦了,不過看著麵色好了許多,果然還是江陵的水土要養人些。”任朝陶說著,心中卻不免有些酸澀。她的表哥原是在戰場上馳騁殺敵之人,如今卻因著疾病纏身而隻能卸甲歸田,實在遺憾。
“總不是老樣子,倒是你,這一年都去了些什麽地方,可有遇到危險,朝慎呢,我知道他現在住在舅舅家中,你是否見過他?”
南終淵聞言搖了搖頭,卻是更關心任朝陶的情況道。
“怎麽會遇到危險呢,表哥就是老愛操心。”任朝陶不願意讓親人為自己憂心,因此並不打算向南終淵透露太多,隻是接著下一個問題回答他道:“朝慎很好,雖然還不曾見到他,但是有通過信。”
“他倒是個閑散的,心裏從不裝著事。”南終淵喃喃道,卻聽見任朝陶輕笑了起來道:“表哥其實是覺得,他心裏裝著的事不比二()弟少吧。”
任朝慎在十歲時,任未成便向他提起過封地之事,他當時毫不猶豫,立刻向任未成求了一個遠離都城的地方作為封地,接著沒過多久就帶著幾位嬤嬤、一位太傅與一位武師傅一同前去,之後除卻每年除夕之時,幾乎很少再回來。任朝陶那時正在豐朝各地四處遊曆,得知朝慎遠去燕京之後,起初雖有些驚訝,但也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決定。朝慎從小就是個極有自己主張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時候便對任朝陶說起過,他不喜歡皇宮裏四四方方的天,不喜歡無論是父皇還是各位太傅總是要將他與二哥還有三哥比較,也不喜歡任安城一到春天就甜得發膩的各種花香。
“皇姐,等我能夠出宮去往自己的封地了,我一定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到時候皇姐肯定依然在四處遊曆,可一定要與我通信才是。”
“不過到時候我若成日約上三五好友飲酒作詩,四處遊蕩,怕是要無趣得惹皇姐厭煩了。”
他比他的兄弟們都要早看透這皇宮中的壓抑與不自由,也更早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在她看來,倒是比朝雲他們心中所想要多得多,也更加通透。她對上南終淵的目光,便明白他與她所想並無二致。
“你就這樣突然地來了,表哥也不曾準備好酒好菜,不如先在此處留上幾日,讓表哥好好招待你一次,如何?”
“不必麻煩表哥了。”任朝陶說著,將一份從崇胤宮中帶出來的珍惜草藥放在桌上道:“表哥不是問我這一年都去了哪裏麽?這便是答案。”
“這是衡陽崇胤宮中所珍藏的用來調理身體的草藥,對我們這些習武之人最為有效。我隨意拿了些,表哥改日請個大夫來確認一番,看看有哪些是適合你現在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