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起舞弄清影

  “洛偃公主到！”


  宮人的通報聲傳來，呼延譽不禁抬眼向著那通報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身宮裝的任朝陶在侍女的陪伴下步入宴會所在的山逸宮中，她發間的鳳凰步搖金光閃閃，本該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此時卻並沒有人注意到那裝飾，呼延譽隻聽見身邊有人竊竊私語，似乎都在驚訝洛偃公主的美貌。


  從來都是人靠衣裝，到了她身上，倒是反過來了。


  呼延譽眼見著任朝陶與她父皇與諸位後妃見禮過後，便落座在她的諸多弟妹們身側，她的眼神掃過在場的諸位官員，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


  任朝陶先是一愣，隨後又看了他一眼，之後才露出了笑意。接著，呼延譽便看見她站起了身，向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見過公主。”呼延符眼見任朝陶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來，急忙拉著呼延譽行禮道。


  “姐夫不必多禮。”任朝顏示意呼延符平身，笑道：“怎麽堂姐不隨著姐夫一同回任安，也好去見見堂叔？”


  呼延符聞言，眼底溢出溫暖的笑意道：“回公主話，夫人有孕身子不便，這次便未讓她同行了。下官打算明日晚膳時便立刻前去嶽父府上拜訪，讓老人家放心。”


  任朝陶聽見任朝顏又一次有了身孕的消息不禁笑著看向呼延譽道：“姐夫與堂姐相親相愛，兒女眾多。卻讓咱們譽兒形單影隻地在旁邊看著，這可就不對了。”


  “這，的確是下官的不是。”呼延符說著也看向呼延譽，見他微微蹙起了眉，不由歎了一口氣。父親與他不是沒有為譽兒的婚事操心過，隻是前些年他一門心思想著考取功名入都護府為官，而在為官之後又想著專心幹出一門事業來，總是各種推托父親為他考慮的婚事。偶爾去見過幾家姑娘，卻也隻是在見過之後便沒了下文。


  漸漸地，父親不再強迫他娶妻，而呼延符身為兄長，也覺得想要尊重譽兒自己的意見，便也不再過問。


  “並非大哥的不是，而是下官自己不願娶妻。”


  呼延譽忽地開口道，他看向任朝陶道：“公主覺得，這世上能像大哥與嫂子這樣相親相愛的夫妻有多少，多數人不也隻是尋一個與自己合適之人聊以度日而已麽？”


  “話是這樣說沒錯，隻是——”任朝陶正欲反駁說他定是太過孤僻，一心隻讀聖賢書才會遇不到心愛之人，卻聽見身後有人在喚她。她回過頭去，隻見明葉正在衝她招手道：“公主，宴會要開始了，快回來。”


  她點了點頭，便向呼延兄弟二人告辭道：“那我便先過去了。”


  “恭送公主。”


  任朝陶走回自己的座位處，剛剛坐定，就聽見一陣絲竹管弦之聲響起，她不禁輕歎了一口氣，果然又是無趣的歌舞節目。


  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本是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桌上的酒杯，並未注意那些舞者，直到身邊的竊竊私語逐漸變得愈來愈大聲起來，她才注意到那正中（）央的舞者為何引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趣。


  原來竟是二公主任朝清。


  “嘩眾取寵，真是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任朝陶本來還有些許驚訝，卻聽見身邊的三公主任朝昳沒好氣地嘀咕道，她本想裝作沒聽見，任朝昳卻忽地湊近了她道：“皇姐！你看她那個樣子！哪裏跳得好看了麽，弄出這麽大的陣仗還不是因為呼延公子今日在場！”


  “我就不信呼延公子那麽沒有眼光會看上她！”


  任朝陶因著自己的母後子女眾多，總是忙著在照顧自己同母所生的諸位弟妹，而在其他的弟妹中，唯一算得上親近的便是淑妃的三位子女，其中任朝昳因為是皇妹，所以也更親密些。任朝昳與任朝清自小不睦，任朝陶是早有耳聞的。她們的年歲相差不多，排行分別是老二與老三，自然是從小被諸人拿來比較的二位。任朝清的母親聶妃很早便因為發了失心瘋被廢，她是由貴妃裴遠輕所撫養長大。而任朝昳的母親則是淑妃林柔嘉。她們兩是宮中除卻皇後之外位分最高的兩個女人，明麵上雖然不曾有過矛盾，但暗地裏絕對是水火不容，連帶著兩位公主也互相看不順眼。


  任朝陶自然清楚，當年聶妃並不是無緣無故患上了失心瘋。聶妃多次向她的母後發難，這才使母後生了廢妃之心，那時正逢裴遠輕那一批秀女入宮，母後將裴遠輕有意安排在聶妃所居的潤德宮偏殿，潤德宮距離養心殿的距離最近，這才使裴遠輕輕易得寵。聶妃當年是生了陷害裴遠輕之心，但在事情敗露後，父皇並未將她囚禁冷宮，而是禁足在潤德宮中，而她的失心瘋便是在那時發起來的。


  任朝陶對醫藥研究不多，卻也淺讀過一些醫書。她當時便覺得聶妃的症狀更像是藥物致病，並非生理性自發。但她的母後緘口不言，想來是默許了裴遠輕的做法，加上父皇也早就對聶妃心生嫌惡，這是諸人得利之事，如此倒是順其自然了。


  而裴遠輕趁此機會收養了聶妃膝下的二公主，在宮中諸人口中成了以德報怨的大善之人，竟願意替陷害過自己的聶妃之女，實在是令人感動。


  任朝陶想著，不由看向任朝清，這個將害死自己母親之人認作母妃的皇妹，倒也是個可憐之人。而且，任朝陶想著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了遺憾的冷笑。


  若不是因為母後也曾涉及聶妃之事，這任朝清卻也是個極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