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騰雲鬧
“大人!有埋伏!”
隻聽見遊衍一聲驚呼,影魅軍中的護衛們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忽地一躍而進,瞬間便包圍了杜詠眾人。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影魅軍便已利用暗器將那兩個彪形大漢放倒,杜詠自是也帶了幫手前來,但那些散兵又怎會是影魅軍的對手,早已在埋伏時便已盡數被擊敗。
杜詠瞬間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帶著殺意的眼神逐漸透露出恐懼。他回首看向遊衍,遊衍卻顯得比他淡定得多,她並不未同影魅軍交手,而是後退了幾步,忽地扔出了一個球狀物體砸向地麵,朦朧白霧瞬間從中蔓延而起,任朝陶一時被蒙蔽了雙眼,待到煙霧散盡時,杜詠與遊衍早已雙雙逃離。
“公主,可需要繼續追蹤?”
圖季更摘掉臉上的麵罩,向任朝陶行禮詢問道。
“窮寇莫追,不必了。”
任朝陶向著圖季更擺了擺手,轉眼看向不遠處的明黛,示意圖季更道:“明黛像是受傷了,你去看看。”
圖季更領命,任朝陶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杜詠今日算是與她徹底攤牌了,他的目的就是她任家皇權。他籌謀多年,從姑蘇都護府一個小小文官做到今日任未成的寵臣,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杜詠的底牌到底還有哪些不曾亮出來,任朝陶並不清楚,但她卻並不懼怕。從陸晚兒與任朝雲離世之後,她一步步走到今日,早都不會再把那些不足為患的小障礙放在眼裏。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杜詠要的是他們任氏皇族的權力,那便意味著她並非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若真是輕舉妄動,任未成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不過看來這任安城郊也的確是待不下去了,任朝陶這樣想著,終是決定即刻啟程前往洛陽城。
“公主,咱們就快要到了。”
聽見力士的聲音從馬車之外傳來,任朝陶點了點頭,回應他道:“恩,盡快趕路吧。天黑前能夠進城就好。”
任朝陶的話音剛落,卻聽見力士“咦”了一聲,接著便聽見他道:“公主,前方似乎有什麽亂子,您先稍安勿躁,容屬下前去查探一番。”
任朝陶聞言不由微微蹙了一下眉,她苦笑著看向明黛道:“真是一天清淨日子也沒有。”明黛的手臂因為與遊衍正麵對峙卻被她推開而撞到了牆壁之上,造成了錯位,圖季更替她更正骨位後,替她用繃帶固定了起來,此刻的她隻有一隻手可以自如行動。任朝陶看著她,臉上的苦笑更甚道:“跟著我這個倒黴公主,倒是一天好日子都沒讓你們過上,盡是奔波受苦了。”
明黛聞言,急忙搖了搖頭道:“公主又說這些見外的話了,明黛早都說過,無論我還是力士同參孫大哥,我們都是要與您同生共死之人,怎麽您總是要把我們往外推呢!”
明黛的話讓任朝陶恍惚了一會,終是漸漸地綻開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她並非不知道明黛他們三人的心意,但卻總是覺得愧疚,可平素賞他們的金銀珠寶卻也並不為他們所在意。任朝陶想著,不由微微抿起了唇,暗自下定決心,等這次到了洛陽安頓下來,便立刻將明黛同參孫的婚事辦了,也算是她終於回報了他們的一片忠心。
正想著,卻聽見馬蹄聲疾馳而來,任朝陶掀起簾子看向車外的力士道:“力士,前方何事?”
“回公主話,似是江湖門派之爭。被團團圍住的人似是竊取了某一門派的至尊秘籍,現在那一門派之人已經包圍了他,混戰得不可開交。”
力士的話令任朝陶不由向著那喧鬧聲傳來的方向多看了幾眼,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這等秘籍紛爭大多是秘而不宣。除非是像木甲門那般,的確是實力較弱,才會將秘籍被竊一事告知武林同道,請求他們的幫助。
畢竟,對於大多數實力相當的們門派而言,要是讓旁的門派知道自家秘籍被人所竊,實在是有些臉麵上掛不住。
不僅如此,他們還把此事鬧到了洛陽城,似乎是有意鬧大,更要引起新任武林盟主的注意。
任朝陶正想著,卻忽地聽見力士驚呼道:“公主,似乎是駙馬的人手到了。”
洛偃山莊弟子一向喜著藏青色布衣,且每人都會在腰間佩戴一個玉石腰牌,江湖中人與任朝陶麾下的諸人都十分清楚。
因此力士一眼便認出了那從天而降的眾位弟子必定是來自洛偃山莊,任朝陶聞言立刻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隻見洛偃山莊弟子一到,那些正圍著一人毆打的同一門派之人忽地全都轉變了攻擊對象,直衝洛偃山莊中人而去。
但最令任朝陶震驚的卻是,那原本看起來是被圍毆的“竊取秘籍”之人竟是毫發未損,幾乎是立刻從地麵上站起身來,一躍而起,加入了同洛偃山莊弟子的混戰中。
竟是一夥人做了場戲專門引洛偃山莊出現麽?
任朝陶不禁輕笑了一聲,自己竟被這樣笨拙的把戲蒙蔽了,實在是可笑。
她再定睛一看,卻是收起了笑意,麵上仿佛寒冰覆蓋般變了神情。
那些鬧事之人的衣衫她其實十分熟悉,因為她曾與一眾身著這灰色衣裝之人從姑蘇航行至青龍,並且一下船就受到了他們的圍攻。
騰雲幫的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好在洛偃山莊終究是占了上風,眼見他們將一個個騰雲幫中人擊倒在地,任朝陶不由在心中暗暗叫好,她正看得入神,卻忽地聽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道:“看來這熱鬧讓姑娘看得十分盡興啊。”
任朝陶稍稍側過了臉,餘光瞟見一席極其招搖的亮黃色衣衫,雙眼微微眯起,有意挺起了腹部回過身去,道:“公子說笑了,我已是即將為人母之人,如何能被喚為‘姑娘’。”
“至於這熱鬧,實在無趣得很。”
眼前的男子身材頎長,將所有的頭發都束在通體雪白的冠冕之內,配上那亮黃色的衣衫實在是惹眼得很。更令人覺得紮眼的是,他的眼睛即使是在沒笑的時候也彎如新月,唇角亦是如此。
原以為那麽一個在九州內外都張揚招搖的步忘歸已經是她見過最令旁人覺得晃眼之人,直到今日見到了這人,才知道比之此人,步兄實在算得上是低調了。
“原來竟是無趣。隻能怪在下這些弟子愚蠢得很,未能夠得到美人青垂,真是枉費此行。”
此人的話音未落,便聽見明黛口中忽地蹦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音,任朝陶原以為她是在嘲笑這人的油腔滑調,卻聽見她瞬間變換了笑聲的感情,衝著她開口道:“夫人,盟主到了。”
任朝陶聞言,原本冷若冰霜,不願意多與那人交談的麵上忽然就變換了表情,她向著明黛手指的方向望去,眼見公孫舜策馬而來,幾乎是想也不想地便抬步向著他飛奔而去,在他下馬站穩後張開了雙臂,撲進了他的懷中。
其實分別不過一天而已,她卻已想念他想念到隻想抱住不放手。
“見過莊(盟)主。”
隨著洛偃山莊弟子一起行禮的,還有方才正同任朝陶搭訕的那男子。大抵是因著他那亮黃色的衣衫實在太過引人注目,公孫舜不禁抬眸向他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之時,隻聽見那人開口道:“騰雲幫扁反郡,見過盟主。”
原來這就是騰雲幫幫主,人稱“貌比潘安”的扁反郡。任朝陶早在鬥水盟之亂後便去了解過此人,知他相貌清俊,但卻並非空有皮囊,他的武器是重達百斤的雙頭錘,兩個錘頭之間由鐵鏈銜接,揮舞之時周遭風沙驟起,十分霸氣。
“原來這位美人竟是盟主的夫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
扁反郡口上說著冒犯,眼神卻依舊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任朝陶,公孫舜不露痕跡地將任朝陶掩在了自己身後,他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裝作渾然不知般訕笑著看向公孫舜。
“的確是冒犯。”
公孫舜看向扁反郡,麵無表情道:“還請扁幫主自重,勿要再叨擾我家夫人了。”
任朝陶聽見公孫舜如此說,說實話是吃了一驚。誰都聽得出來扁反郡不過是有意挑釁,不必太過在意。就算是心中不痛快,公孫舜作為武林盟主,也該擺出寬宏大度的態度將此事輕描淡寫地掠過,卻不想他竟會如此,維護她。
“武林和朝陶比起來,從來都是朝陶更為重要。”
他曾經這般對她說過,她那時不以為意,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他這話深意所在。
這就是他的“更為重要”。
任朝陶不禁向他更加靠近了些,感受到她的小動作,公孫舜微微一笑,但卻很快收斂了起來。他的目光掃過已被洛偃山莊弟子盡數擊敗的數十名騰雲幫弟子,麵上並沒有什麽神情,仿佛方才什麽也不曾發生般轉移話題道:“不過,的確是不知貴幫已到了洛陽地界,是本盟主有失遠迎。還望扁幫主勿要在意才是。”
眾人的心裏都清楚,騰雲幫與萬仲西有仇,因此也與身為萬仲西高徒的公孫舜有仇,此番殺來洛陽,也不過是又一次對公孫舜的偷襲而已。無奈實力懸殊過大,隻能這般黯然收場。
隻聽得扁反郡道:“怎會,能夠得盟主親自迎接,實在是鄙幫的榮幸。”
公孫舜聞言微微一笑,向著一直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黑衣人道:“映蘿,請扁幫主與其他幫中兄弟前去莊中。”
聽見這個名字,任朝陶這才猛地抬起頭向著那一襲黑衣同時還遮著半張臉,騎在馬上一直不言語的女子看去。
她已有許久不曾見過萬映蘿,此番忽地相見,她一時不禁有些訝然。在洛偃山莊的婚禮時,她心知萬映蘿絕不願出現,但卻也知道她一定藏身於某處,但她卻也樂得如此,還免得看見萬映蘿那嫉恨的麵貌惹得自己不悅。
“遵命。”
萬映蘿感受到任朝陶的目光,隻是輕輕地與她的目光相交,接著便移開了眼,翻身下馬走近扁反郡,輕聲道:“扁莊主,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