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遇尹洛溪

  風清持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去了莯流的房間。


  看著裡面未滅的燈火,風清持輕輕地叩了兩下門。


  很快,裡面就傳來聲響,門「吱呀」一聲被打來,莯流一身墨衣,墨發用一個同色髮帶束起,全身上下無一飾物,除了白皙的皮膚就是墨衣墨發,再無其他顏色。


  「閣主?」看見來人,莯流顯然有些驚訝。


  目光移到風清持有些蒼白的容顏之上,凌冽的眉梢微微皺起,動了動唇,不知道想到什麼終究沒有問出口。


  風清持淡淡地看著對方,啟唇道:「明日離開焱鳳,你準備一下!」


  莯流眼中極快地閃過一些什麼,快得難以捕捉,「閣主,是去滄州么?」他記得她說過,會去滄州見一個人。


  點點頭,「嗯。」隨即看著莯流,「沒問題吧?」


  莯流搖搖頭,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對方。


  「怎麼了?」風清持目光染了絲絲狐疑之色,問。


  「你的臉色很差。」莯流的眼神和語氣都很認真,幾乎沒有血色。


  風清持微微一愣,然後勾唇笑了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今天和玉輕塵一起吃飯,回來的時候淋了雨!」


  「我去給你熬薑湯。」話音落就準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而去,卻被風清持喊住,「不用了,我已經喝過了!」雖然莯流熬得薑湯很好喝,可是她已經喝了就沒必要麻煩他了。


  莯流停了下來,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們明天騎馬離開。」說完之後風清持便轉身離去。


  看著風清持淡薄纖瘦的背影,莯流眼眸微微一黯,終究沒有說些什麼,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皇宮。


  安然殿。


  紫月然氣呼呼地趴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裹進了自己,鼓起腮幫子。


  風凌依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窩在床上的紫月然眼神之間帶著無奈之色,勸道:「月然,要不你先吃飯?」月然今天偷偷溜出宮,回來的時候就是一直生著悶氣,誰也不搭理,晚飯也不遲。


  紫月然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眼神滴溜溜地轉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正欲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紫月然猛然掀開身上的杯子,起身站在床上,語氣嚴肅,一臉認真地看著風凌依,大聲道:「我想通了!」


  風凌依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動靜給弄地嚇了一跳,瞠著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看著她,「想通什麼了?」


  「我要讓皇兄給我賜婚。」紫月然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語氣,說完之後還為了加強可信度似地點了點頭,「對,就這麼干。」


  風凌依神色訝然,眼中神色有些無法言說的複雜,「給你和左相?」


  紫月然重重地點頭,「對,我和言絡。」


  風凌依貫來溫和的眸子有些同情,緩緩地提醒道:「月然,你是不是忘記暮絮鸞了?」


  每年暮絮鸞回京面見紫皇陛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求紫皇陛下為她和左相賜婚,每次都被左相拒絕,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國宴之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左相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經由風凌依提醒,紫月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有些擔心,但是隨即眸子堅定了幾分,「沒事,我比她長得好看。」言絡一定不會這麼對她的。


  雖然暮絮鸞長得也不錯,可是和她比起來就顯得不夠瞧了,而且她的身份尊貴,嫁給言絡也不會辱沒了他,最重的是,她對他情深義重,一往情深,情深似海,而且放眼世間,除了她也沒有誰配得上言絡!

  這樣想了想,紫月然不安的心又定下了幾分。


  「可是左相不會在意這個?」論容貌,世間能超過左相的人就沒幾個,他如果喜歡美人直接照鏡子就行了。


  聞言,紫月然又像泄了氣的脾氣一般,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陷入了苦惱。


  「那怎麼辦?」紫月然哭喪著臉看著風凌依,除了容貌和身份,她好像沒有拿得出手的。就連武功,都是個半吊子。


  風凌依嘆了一口氣,認真地問,「你很喜歡言絡?」雖然很早就知道月然喜歡言絡,但這個時候風凌依還是想再問一遍確認一下。


  紫月然重重地點頭,「嗯嗯嗯,好喜歡好喜歡,比對皇兄還要喜歡。」談及這件事,巴掌大的精緻小臉之上一片雀躍之色。


  「什麼比對朕還要喜歡?」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門口傳入,隨即一道若淡紫色琉璃的瀲灧身影優雅地挑開珠簾走了進來,溫和無瀾的目光淡淡地瞧著站在床上的紫月然。


  紫月然趕緊從床上下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跪在房門口的宮女,「你們都是木頭么?皇兄進來不知道通報一聲?」不然也不會站在床上沒個正行的時候被皇兄逮住。


  「你有什麼直接對朕說,不用指桑罵槐!」紫月痕倒也沒有生氣,只是無奈地看著紫月然。


  「皇兄,我這是閨房,閨房,你進來是要敲門的!」紫月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嚴肅地開口。


  「上次是誰說不用敲門的?」看了紫月然一眼,話語雖然微涼,可是語氣依舊溫潤。


  紫月然眸子一瞠,沒有說話。這和上次的情況能一樣么?上次她太瘋了,皇兄敲了半天都沒有聽見,所以才說皇兄進來不需要敲門的。


  可是現在皇兄這話,也沒毛病!

  「陛下請用茶。」風凌依沏了一杯茶,放在紫月然的手邊。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目光淡淡地看著紫月然,「聽說你鬧脾氣還不吃飯?」語氣很輕很淡,可是聽得紫月然卻是一陣心驚肉跳。


  訕訕一笑,「皇兄,沒這回事,我只是不餓!」


  「那好。」紫月痕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薄唇一啟,緩緩道:「那我們來說說你今天溜出宮幹嘛?」


  紫月然脖子一縮,有些心虛,卻繼續裝傻充楞,「皇兄,什麼出宮,我一直都在宮中。」


  那眼神和語氣,如果不是太了解她,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她糊弄過去。


  「墨痕說的。」溫溫潤潤地開口。


  紫月然一頓,隨即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該死的墨痕,送我回宮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跑去同皇兄告她的狀!」


  風凌依站在一側沒有說話,心中輕輕嘆了一聲。


  以紫皇陛下的能力,那次她和月然偷溜出宮不知道?!只是由著月然開心沒有點名而已!


  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就是不一樣,月然是被上天偏愛的寵兒。


  「嗯?」尾音稍稍拖長了幾分,溫和如玉的丹鳳眼正淡淡地看著紫月然。


  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裡毛毛的,紫月然無奈,「好好好,我是去找言絡了。」最怕皇兄這樣狐狸一般深沉的目光了,看上去雖然很溫和,可是總覺得如果不老實回答他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紫月痕眼中並沒有意外之色,像是早知道會如此。


  「皇兄,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仰著小臉,單純的眼睛眨啊眨地看著紫月痕。


  紫月痕明顯不吃她這一套,面色依舊溫潤,讓人如沐春風,看著紫月然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先說說看!」


  「你先答應我。」


  「既然不說那就算了!」紫月痕語氣不變。


  紫月然:「.……」腮幫子氣鼓鼓,眼神哀怨地看著他,說好的寵溺呢?!

  見紫月痕沒有要哄自己的意思,紫月然鬱悶了半天,終於還是看著對方,「皇兄,你能不能給我和言絡.……」


  「不能。」紫月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清潤的兩個字打斷。


  紫月然在鬱悶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對方打斷之後,才抬頭不滿地看著紫月然,「為很么不同意?」


  「你和他不合適。」沒有看紫月然,而是徑直吐出一句話。言絡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清冷模樣,可是他的心思太深了,如果說世上有他看不透的人,不外乎三個:右相,言絡,還是渝初廢太子景行止。


  不,現在或許還有一個風清持!


  這樣的人,對月然來說,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紫月然心中不滿。


  「那裡都不合適。」紫月痕語氣很溫潤,可是話語卻是一點兒情面都不流。


  如此篤定的語氣讓紫月然愣了半晌,然後委屈地看著紫月痕,語氣不好地大聲開口,「你就是不喜歡言絡,也不喜歡我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你還在想著那個已經死了的女子!」


  「月然。」紫月痕低聲斥道。


  「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子?因為她所以你不喜歡言絡,可是她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你為什麼還念著她?」


  紫月痕溫潤的眼底似有絲絲龜裂,然後從龜裂的地方浮現淡薄卻冰冷的寒冰,溢出的絲絲寒意悄無聲息地布滿了細長的眼眸,聲音微微冷了幾分,「紫月然!」


  紫月然脖子一縮,頓時噤聲,看著紫月然幽寒的眼眸沒有說話。


  看著如此表情的紫月痕,安靜地站在一旁的風凌依都愣住了,在皇宮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紫皇陛下這樣對月然,不,應該說就從來沒有見過紫皇陛下如此表情。


  紫月然不敢再說話,不過心中卻是越想越委屈,最後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望著紫月痕。皇兄還是第一次這樣吼她。


  見自己妹妹如此神情,紫月痕心中有些無奈,「我不會給你和言絡賜婚,如果你自己有那個能力讓言絡娶你我也不會阻止。」當然,在他看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在即將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又忽然停下腳步,目光卻是落在了一側的風凌依身上。


  風凌依的心微微一顫,抬頭看了一眼在對上那雙溫柔眼眸的時候又瞬間低頭,臉上閃過一次紅暈。


  「你也不小了,在宮中與月然作伴了這麼些年,朕也不能再耽擱你,應該放你出宮,如果有心儀的人不妨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風凌依身體瞬間僵直,眸光瞬間破碎,拿著錦帕的手緊緊地絞著一角。心狠狠地一疼,自始至終,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笑地風輕雲淡的男子從來就沒有想過將她留在宮中!


  「皇兄,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凌依……」紫月然坐在椅子上,稍微抬眸就可以看見風凌依瞬間失了顏色的容顏,心有不滿,還未說完就被風凌依打斷。


  風凌依抬頭巧笑嫣然,「謝陛下,凌依正打算今年年底回家。」


  「凌依!」紫月然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風凌依,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風凌依並沒有看她,而是抬頭與紫月痕對視,許久,才聽見自己冷靜地近乎冷漠的聲音,「不過陛下能否答應凌依一個要求?」


  「你說。」紫月痕目光依舊是往日的溫和,連一絲半點的改變都沒有。


  「以後凌依的婚事全由自己做主。」


  「好。」紫月痕輕輕地應了一聲。


  「謝陛下!」風凌依跪在地上,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紫月痕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大步離開。


  在紫月痕的身影消失之後,風凌依徹底跌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慘然。


  「凌依,你剛才為什麼不將自己的心意告訴皇兄?」紫月然微嗔地開口,剛才凌依明明可以直接表明心意,然後她在一旁推波助瀾,也許凌依就入宮為妃了呢!

  風凌依面色慘白一笑,沒有說話,溫柔的眉宇之間有著無奈和苦澀。


  紫皇陛下素日雖然永遠是一副溫潤如水的表情,連語氣都令人如沐春風,可是,越是這樣的人,骨子裡越是冷血無情。


  他沒有留下她的打算,表明了是真的不喜,並且沒有半點上心,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在這個時候自討沒趣呢!


  再說,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

  紫皇陛下是帝王,她從來沒有想過獨佔他,只有他選妃,自己總還是有機會的,倒不如這個時候借著兩人之間的情誼向他討要一個簡單的要求。


  對著紫月然輕輕一笑,帶著幾分安撫,「沒事,這件事情我自有思量!」之所以向紫皇陛下要一個條件,是因為她了解時蓼。


  更或者說她和時蓼其實是同一種人,要麼不爭不搶,但凡是自己看上了的東西,不擇手段都會得到。


  也正是因為和時蓼太像了,她才會討厭他,因為看著他,就像是在照鏡子一般,所有的不堪都在眼前。


  「你呀!就是性子太好了。」紫月然看著面前的女子,一副嘆不成器的表情。


  隨即似乎是想到什麼,尚且有些微微紅腫的眼眼睛認真仔細地盯著她,眸色深了幾分,嘆氣地開口,「其實凌依,你如果真的留在皇兄身邊日後面對那些妃嬪我倒是有點擔心你會被欺負。」到時候她又不在宮中,也沒辦法幫她。


  雖然知道自家皇兄英明神武後宮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卻依舊擔心凌依。


  風凌依眼眸沾染了暖色,笑了笑,「不會有人能欺負我的。」只要進了宮,自保的那點兒能力她還是有的。


  「你就吹吧!」紫月然明顯不相信,就凌依那軟綿綿的性子,連對著自己府上那兩個庶妹都是半點轍都沒有,還能指望她和那些大家族出來的世家小姐相鬥?!

  風凌依但笑不語,在宮中的這幾年,雖然回家的時間有限,可是卻結識了月然這個最好的朋友,她一點兒都不後悔。


  「凌依,要不你今天陪我一起睡覺吧?」紫月然看著風凌依,眨了眨眼。


  風凌依疑惑。


  「我們說些悄悄話吧,我說言絡,你說我皇兄!」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狹昵一笑,堪比百花齊齊盛開。


  「好吧!」風凌依無奈之下只得答應,眼中卻是一片縱容。


  第二天,清晨。


  秋日蒼穹,朝霞炫燦。


  莯流著了一身輕便的墨色錦衣,孤身坐在庭院中,面前是一個上好梨花木打磨而成的桌子,上面有一壺茶,茶杯倒扣在青花瓷盤上,莯流略顯蒼白的手握著一杯熱茶,冒著氤氳的熱氣。


  精緻而又略顯陰柔的臉依舊有著幾分蒼白,就像是不經常見過太陽的那種,眉目凌厲清冷,目光清涼地遠方。


  輕抿了一杯茶,看著一輪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唇色間是說不出的妖媚淡漠。


  沒多久,風清持收拾好東西,從自己的昕墨閣緩步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簡便的白色衣衫,肩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看見風清持,莯流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面,順手拿起桌子上灰色的包袱走到風清持的身邊。


  「閣主。」


  「走吧!」說完之後便率先走在前面,莯流則是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先是去了馬廄,一人挑了一匹馬,然後牽著馬出了行雲止水。


  皆是利落地翻身上馬,一勒韁繩,絕塵離去。


  另一處,拂雪苑。


  簡白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拂雪苑前停著一輛精緻奢華的馬車,有些詫異地挑起眉梢,心中嘀咕道:怎麼?難道亦澈打算離開焱鳳?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納悶,不過也鬆了一口氣。


  邁開步子往裡面而去,很快,就到了院子裡面,看見了站在水軒旁邊的亦澈和水惜音,笑著走了過去。


  「亦澈,你要離開了?」簡白笑著開口,聲音有些輕快。


  亦澈驚艷到魅惑世間的絕色容顏沒有任何錶情,微抬眸眼涼涼地看了來人一眼,殷紅如血的唇輕啟,「怎麼?我離開你很開心?」就連出口的語氣,都似沾染了清晨的薄霧,很涼很涼。


  簡白訕訕一笑,「哪能呢!」


  亦澈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妖魅的眸子裡面顯然是不相信簡白的話。


  簡白嘻嘻一笑,對著一側的水惜音開口,「你們這次離開打算去哪兒?」在轉頭的時候眸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水惜音身上。


  卻發現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微微皺起眉頭,問,「你怎麼了?」


  水惜音沒有說話,柔和的眼眸之間像是多了一層薄薄的透明屏障,令人看不清裡面的神色。


  簡白將目光轉向那道妖紅色的身影,「亦澈,水小姐怎麼了?」雖然已經接受亦澈娶了水惜音,但是他從來都是喚她水小姐。


  無法否認,紫翎墨對他們的影響很大,即使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他都無法將水惜音看作是青冥居的女主人。


  那道在外人眼中鋒銳倨傲精於權勢,善於謀略的張狂女子,在他們這些朋友面前,從來是有些痞氣和無賴的模樣,卻偏偏亦澈和未檀都護著她。


  「她懷孕了!」亦澈啟唇淡淡地回答,語氣和往常一般,聽不出任何情緒。


  「懷孕?」簡白一愣,盯著水惜音的肚子看了半晌,這才後知後覺地回答,「那恭喜你們了!」


  水惜音身體微微一顫,沒有說話。


  亦澈本來就妖嬈的薄唇此時勾勒出一抹驚艷的弧度,輕飄飄地回答,「如此,便承了你的恭喜。」


  「那現在是打算會青冥居好好養胎?」想起外面等候的馬車,再結合這裡的一切,簡白猜測地問。


  「算是吧!」亦澈言簡意賅地回答。


  簡白卻有些不明白,瞠著眸子不解地看著雙手環胸,慵慵懶懶地倚在欄杆上的那道紅色身影,「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她去青冥居養胎。」亦澈看著遠方的姿勢不變,語氣妖魅中多了一分清淡。


  簡白一愣,剛剛鬆開的眉再次皺起,有些凌厲地看著亦澈,「你不打算陪她一起去?」


  一旁的水惜音淡淡地笑了笑,溫雅的氣質依舊如空谷獨放的蘭花一般,「亦澈許久不曾看過風雲宴,要在這裡留一些日子。」話語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


  簡白皺起的眉緊了幾分,目光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卻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亦澈沒有陪同水惜音一起還是因為亦澈還要在焱鳳留些時候!

  「亦澈,水小姐畢竟懷孕了,這段時間你還是留在她身邊吧,風雲宴今年沒有了以後還會再次舉行的。」簡白勸道。


  亦澈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涼涼地看了簡白一眼,「懷孕這件事,以後也會有。」


  簡白一頓,唇角抽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對方,以後確實會有,可是……這兩者能混為一談么?


  「不過亦澈,我還是希望你能離開焱鳳。」拋開水惜音的事情不說,他還是不希望亦澈留在焱鳳,未檀算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莫名,連他自己都說不上原因。


  亦澈唇角的弧度逐漸變得凌冽,「其實說白了你今天就是白未檀的說客吧!」


  「不是,我.……」簡白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只能無奈地看著對方,有些氣悶地開口,「算了,你們的事情我以後不管了!」


  「嗯,早該這樣!」


  一句清清淡淡的話語差點沒將簡白氣個半死,瞠著眼睛瞪了亦澈片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錶情變化之後,只能磨了磨牙槽。


  怎麼辦?不僅牙痒痒,手也癢,好想揍人,尤其是面前這隻妖孽!


  「你應該離開了!」看了一眼簡白,亦澈換了一個站著的姿勢,卻是依舊慵慵懶懶的,及至膝蓋的墨發柔順地披在身後,一陣微風初起,幾縷墨發在空中輕颺,卻依舊不凌亂。


  簡白冷哼一聲,「喏,這是你要我查的資料。」從懷中掏出一卷古舊的錦帛將它丟給亦澈,沒好氣地開口。


  「謝謝!」低沉的嗓音磁雅輕邪,還帶著幾分懶洋洋的魅。


  被面前這個不可一世的人道謝,簡白有些微微不自在,當目光落到他緊握著錦帛的手,眸光深沉了幾分,帶著幾分謹小慎微地開口,「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這個方法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嗯!」清清涼涼地從鼻腔中壓出一個音。


  「那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之後看了亦澈一眼,「如果你有什麼需求儘管跟我說。」


  「好。」


  簡白沒有再說些什麼,而是直接轉身大步離開。


  「亦澈,那我也走了!」水惜音看了亦澈一眼,低低地開口。


  「嗯。」亦澈終於將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薄唇輕啟,「等你快臨盆的時候我會回去的。」溫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魅惑。


  水惜音臉色頓了頓,「好。」然後拿過放在一旁的披風,系好帶子之後深情地看了一眼亦澈,轉身離開了水軒,在丫環的侍奉下上了馬車。


  馬車的竹簾落下,馬車裡面只剩下水惜音一個人的時候,那雙歷來溫雅柔和的眸子在瞬間染上了凜冽和狠厲,殘酷的光芒一閃而過。


  另一處。


  兩邊是巍峨黛綠連綿不絕的青山,天際流雲隨風而行,走過一個又一個山頭。


  一片白雲下面,遮擋住太陽的光芒,在這一片地方,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陰影。


  官道之上,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行著。


  「如霜,停車!」馬車裡面傳到一道聲音,正在外面趕車的綠衣女子一拉韁繩,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小姐,怎麼了?」


  尹洛溪伸手將馬車車廂的門打開,然後挑開帘子,撐著一隻手直接從裡面跳了下來,對著如霜輕輕一笑,「坐了一天的馬車,出來透透氣!」


  「對了小姐,在寧佛寺你和晨太妃都說了些什麼?」如霜疑惑地問。


  尹洛溪看著天際,眸子有幾分悠遠,「這趟去寧佛寺,我只是傳話而已。」而且從剛才時晨月的話語中也可以聽出,她知曉會有這一天,並且也一直在等著,弄得自己本來想讓她別回宮的勸諫話語都說不出了。


  也罷,晨月向來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又何必多說呢!

  「傳話?」如霜很是驚訝,誰能有那個本事讓自家小姐親自離開渚溪閣傳話,眸子一動就想到了那日前來渚溪閣的紫皇陛下,半猜測地問:「小姐,不會是紫皇陛下吧?」


  尹洛溪微微頷首,緩緩開口,「他希望晨月回宮。」如霜雖然是下人,卻是從小伴著她一起長大,在她眼裡,如霜是她的朋友,她的姐妹,所以對於如霜,她從來沒有隱瞞,只.……除了一件事!


  如霜有些驚訝,「那……晨太妃怎麼說?」應該不會答應吧?!畢竟當年的事情.……

  「晨月答應了!」


  如霜眼中驚訝之色更甚,晨太妃居然答應了?!


  「踏踏踏……」如霜還想再問些什麼,遠處已經傳來了踏踏的馬蹄聲,便索性沒有再問,而是看著遠處疾馳的兩匹駿馬。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甚至可以看到駿馬過境,揚起一片灰塵。


  尹洛溪抬眸淡淡地看著來人,倒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在這個偏僻的官道之上,確實沒有什麼是可以令人聚集目光的。


  風清持和莯流一路疾馳,本來是打算直接離去的,但在看見尹洛溪的時候風清持眸中觸動太大,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拉著韁繩停下來了。


  莯流自然也緊隨她停了下來。


  尹洛溪沒有料到對方會停下來,此刻深沉的眼眸也有些詫異。


  風清持坐在馬上,尹洛溪坐在路旁的乾淨大石上。


  一個微微側目,一個稍稍抬頭。


  四目相對。


  一個鳳目裡面一片深沉,情緒激動而又壓抑,一個眼睛裡面帶著打量,目光陌生而又詫異。


  此刻,她與她是多年知己好友,她與她是過道偶遇路人。


  莯流和如霜都是靜靜地看著二人,有些驚訝,有些疑惑,卻都沒有開口講話,任這一幕靜靜地繼續著。


  終於,風清持勾了勾唇,「尹小姐,好久不見!」一出口,便是清清淡淡的聲音,語氣卻自然熟稔地不像話。


  好久不見?對,確實好久!

  尹洛溪微微一愣,亦是笑著回答,「公子這搭訕的方式可不太好!」好久不見?不,從未見過!


  風清持臉上的笑意不變,緩緩開口,「不知那塊水晶硯台尹小姐是否滿意?」拋去其他的一切不說,能見到尹洛溪她還是打從心底開心。


  尹洛溪微微一愣,盯著風清持看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那塊水晶硯台是公子所贈?」


  風清持淺笑著點點頭,「不知美人喜歡否?」語氣狹昵,話語輕佻,不僅不會令人心生厭煩,反而在她說來反而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風情。


  如此熟稔而又自然的語氣,讓尹洛溪微微一愣,也笑著回答,「自然極是喜歡。」


  「那就好。」風清持漫不經心地歪頭看著尹洛溪,眉宇之間浮現几絲難掩的痞邪之氣。


  如此熟悉的動作經由旁人來做,自然地彷彿再次看見了以前那個在他們面前插科打諢的人,尹洛溪心中一震,訥訥地看著風清持半晌,「不知閣下姓名?」


  不知是何緣故,她對面前這人感覺極好。


  「風清持!」微微一笑,聲音明快地回答,眼神帶笑地看著尹洛溪,緩緩開口,「美人兒,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之後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見狀,莯流在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尹洛溪之後便也追了上去。


  留下了神色怔忡眼神複雜的尹洛溪和滿臉懵逼神色疑惑的如霜兩人華麗麗地風中凌亂!


  「如霜,回去!」尹洛溪回過神來,語氣鎮靜地開口。


  然後自己便快步上了馬車。


  如霜也回神,坐在了駕車的位置,一揮馬鞭,馬車徐徐而行!


  尹洛溪伸手挑開車簾,目光悠遠地望著風清持二人離去的方向,眉眼愈來愈深,越來越沉!

  「風清持么?」一啟唇,清淡的四個字帶著帶著幾分別有深長的意味。


  另一方。


  遇見尹洛溪之後,風清持的心情一直都很美好。她忽然有點兒期待洛溪知道她是紫翎墨之後的表情,肯定會相當精彩!

  那場景,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莯流騎馬在她身側,看著眉眼之間都洋溢著開心的風清持,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連目光都放柔了幾分。自上次知道亦澈的事情回來醉酒之後,這是這麼久,她笑地最真心的時候。


  眼神沒有一絲雜質,單純地像個孩子!

  傍晚。


  柔和的夕陽灑照大地,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在一天的趕路之後,風清持和莯流眼中都有幾分疲憊,到了下一個集鎮便找了一家客棧住宿。


  「莯流,我們在這裡休息三天!」用完晚膳回房間之前,風清持忽然對著莯流開口。


  莯流微微一愣,神色之間有著不解,「閣主,為什麼要休息三天?」


  風清持微微勾唇,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要去見師傅,順便看他收不收你!」


  莯流又是一愣,上次見他看那些有關於奇門陣法的書籍,她當時就說過這件事,原來她一直放在心上。


  「不過這幾天你要在這裡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看了一眼莯流,風清持緩緩開口。


  「你什麼時候離開?」抬頭對上她的目光,輕聲問。


  風清持唇角揚起一個細小的弧度,眼中帶了幾許捉弄之色,「明天早上你就見不到我了!」


  說完之後直接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莯流一怔,無奈地笑了笑,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床上的被褥床單在吃飯的時候都已經讓人換了新的,風清持簡單地洗漱了一番,然後直接上床睡覺。


  黎明初至,外面的天色還是蒙蒙的,只有東方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曦白。


  風清持起身穿好衣物,將床鋪好,然後推開窗戶輕盈地躍了下去。


  莯流就住在風清持隔壁,聽見聲響起床站在半開的雕花木窗前,依稀可以看見蒙蒙天色中的那道白影。


  微微勾起唇角,輕輕地開口,「你說今天早上見不到你,可是我還是看見了!」


  風清持沒有騎馬,而是直接施展輕功一直朝著北方而去。


  終於,在天際徹底放明,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風清持到了一群山的山腳下,抬眸看著面前狹長的山谷,風清持微微揚了揚眉,神色舒展。


  這麼多年,至少這裡還沒有改變!

  蒼穹山的地點其實並不隱秘,就在青州往北三十里地的群山之中,真正讓人望而卻步的是那座山頭的具體位置,以及山上古古怪怪的奇門陣法。


  在迂迴蜿蜒的狹窄山谷之中七拐八繞地穿梭了近半個時辰,風清持停在了群山中的一座山腳下,望著面前掩入雲霄的高山,唇角勾勒出一個極美的弧度。


  施展輕功,直接進了山中,很快,便在茂密的樹叢隱去了身影。


  雅緻的院落。


  一隻銀白色的大貓正在院落中繁盛的梨花樹的枝丫中間上跳下竄著,引得梨樹連連顫動,抖落了一樹的落花,地上鋪就了一片雪白。


  不遠處的長廊,沉香木製的輪椅上靜坐著一道月白色的修長身影,墨發半束,柔順地垂在身後,渾身散發著清冷孤絕的氣息。


  這時,一道綠色的身影急匆匆地從外面走進院子,直接走帶瀲月公子的身邊,「公子,有人闖入蒼穹山!來人不是十三公子。」如果是十三公子,他在走過那些陣法是所引起的觸動並不是如此。


  「這個人破除陣法的速度極快,七星連陣對他而言就像是走個過場一般,魅絕也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蘭澤緩緩說道,眼神和語氣都有些凝重。


  蒼穹山上的陣法都是玄醫老人布下的,世間不知有多少想上蒼穹山的人在這裡折返!


  可是這個人,他破陣的速度,快得驚人,即使是經常上下山的他,也自愧不如。


  「公子,如果不出意外,約莫一刻鐘之後那人就會破除所有陣法。」蘭澤沉聲道。


  瀲月公子眸子微抬,裡面清冷之色絲毫不減。


  正在玩耍的大貓似感覺到什麼,從梨花樹上三跳四躍直接離開了,然後歡欣地跑到了瀲月公子的腳下,輕輕地咬了咬他垂在身側的月白色精緻下擺。


  「公子,我們現在如何?」蘭澤看著瀲月公子,低低地問。


  瀲月公子如冰雪般清寒的眸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淡淡地望著遠方。


  等!

  明白了瀲月公子的意思,蘭澤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地看著遠處,既然能上得了蒼穹山,想必來人也不簡單,目的.……也不簡單!


  ------題外話------


  大家覺得風清持和七哥是什麼關係?晚安,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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