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翎墨哭了

  景行止:「……」唇角猛然抽搐了幾下。


  直接裸著出去,他沒這個勇氣,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房間里就輕塵一個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心中想法一時千迴百轉,最後反而揚了揚唇,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光滑的下顎。到時候輕塵看光了自己,肯定得對自己負責不是?!


  這樣想著,光著身子出去的想法更加控住不住了。


  是以,從浴池裡面出來,取過搭在架子上面的浴巾將自己的身體擦乾之後,手中浴巾簡簡單單地裹住自己的下身,浴巾並不大,堪堪只能遮住重要部位。


  「吱呀」一聲打開門,猶豫再三還是直接走了出去。


  聽見浴室門被推開,玉輕塵倒是有幾分好奇地看過去,只是,在看見景行止的時候臉色瞬間僵住,整個人都似乎僵住了。


  景行止則是勾唇眸色張揚地笑了笑,雙手伸出一展,「輕塵,你看我的身體精瘦健美吧!」卻忘記了浴巾很小,一直是自己用手握在一起的,現在這樣直接鬆開手,浴巾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玉輕塵:「……」


  景行止:「……」


  兩人都呆了片刻,玉輕塵直接別開臉,景行止則是唇角抽搐有些尷尬地去撿地上的浴巾,他只是想讓輕塵看看自己的精瘦的胸而已,沒有想過一下子這麼大尺度。


  「那邊柜子裡面,有白色的褥袍。」玉輕塵頭依舊偏向一邊,沒有看景行止,聲音雖然依舊清冷可是添了幾分說不出來的不自然。他沒有想到景行止真的會這樣出來,更加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個舉動。


  「嗯。」景行止點頭應了一聲,修長筆直的腿一邁,直接走到了柜子邊,從裡面拿出一件白色的褥袍穿好才頗為不好意思地到了床邊,「輕塵,我已經穿衣服了!」


  玉輕塵這才轉過頭看了對方一眼,白皙如玉的精緻一絲紅暈一閃而逝,瞬間恢復自然,轉眸看了一眼外面月上中天的夜色,淡淡開口,「柜子里還有一床被子。」


  看著景行止去柜子裡面抱出了一床被子,放在了床上玉輕塵嗓音清清涼涼地開口,「早點休息吧!」言罷,自己已經在床裡邊躺了留下,留下了一大片位置給景行止。


  滅了燈火,明亮的月色自雕花木窗緩緩透進,房間裡面都有著幽幽的亮光,景行止直接上了床,鑽進了被子之後,閉著眼睛半晌都沒有睡著,


  然後才轉頭看著身側的玉輕塵,壓低了聲音輕聲喚了一聲,「輕塵?」


  「何事?」玉輕塵面向床裡邊,淡淡地擲出兩個字。


  「輕塵,我睡不著。」知曉玉輕塵沒睡,景行止聲音沒有再那麼微不可聞。


  「閉著眼睛。」玉輕塵直接擲出一句話。


  「可是閉著眼睛我也睡不著啊!」景行止回答。他本來是做了輕塵不同意就離開的打算,可是輕塵竟然同意了,現在他別提有多激動了,怎麼可能睡得著?!


  「那你就睜著眼睛。」沒有任何情緒的清冷聲音緩緩想起。


  景行止:「……」景行止唇角再次抽動了幾下。


  「我還是沒有困意。」頓了一下之後,景行止繼續說道。


  玉輕塵沒有說話。


  「輕塵,我知道你沒睡,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景行止問。


  玉輕塵依舊沒有出聲。


  「是和風清持相關的事情喲!」景行止再次開口,聲音還帶了幾分誘惑。


  身邊那人終於轉了個身,清冷若雪的目光在微薄的月色下顯得更加好看,問,「什麼事情?」


  景行止在心中為自己默默地哀嘆了一聲,果然,自己在輕塵心中還沒有風清持重要,他有些吃醋了!不過吃醋歸吃醋,關於今天晚上九叔的反常,他還是想和輕塵說說,便緩緩開口,「輕塵,你和風清持之間關係極好,你知道她和我九叔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么?」


  「是不是亦澈和你說了一些什麼?」玉輕塵微微凝起眉頭,問。其實,他並不知道亦澈和小風以前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卻能肯定,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而且,他和小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就碰到了亦澈,那個時候,小風絕對是愛著亦澈的。


  聽著玉輕塵稍稍凝重的語氣,景行止也隱約猜測玉輕塵知道了一些什麼,「今天九叔將代表整個青冥居的玉佩給了我,並且叮囑了一句話。」


  「什麼話?」玉輕塵盯著景行止,問。


  「九叔讓我護著風清持。」雖然透進房間裡面的月色不是很明亮,不過景行止還是知道玉輕塵正在看著自己。


  玉輕塵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而且,當時我問九叔他和風清持是什麼關係,你知道九叔說了什麼嗎?」說到這裡,景行止的語氣怪異而又複雜。


  玉輕塵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九叔說風清持差點兒就成了我的九嬸。」景行止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依舊是帶著怪異和無法相信。


  玉輕塵卻是沉默了,沒有說話,清冷的眸色微微深了幾分。他知道,亦澈的這句話,是真的。


  小風和亦澈之間,以前應該是有感情的,甚至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風都沒有放下亦澈。


  不過,讓他比較好奇的是,小風以前從來沒有離開過安陽城,而且,亦澈也從未去過安陽,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不知為何,玉輕塵忽然想到自己上次查到的消息,小風是在近一年前突然性情大變,與之前的她相比,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行止,一個人如果性情大變,行事作風一朝改變,你覺得會是因為什麼原因?」玉輕塵忽然開口,眉梢微微蹙起,清冷的眼瞳神色越來越幽深,在幽暗的房間裡面,那雙眸子甚至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神秘莫測。


  聽著玉輕塵的話語,景行止微微一愣,「是風清持么?」


  「嗯。」


  「要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性子轉變,要麼……」說到這裡,景行止的聲音忽然嚴肅認真了幾分,「就是被其他人代替了。」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沉默著。


  「風清持和以前很不一樣么?」景行止問。


  「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和傳聞中的小風很不一樣。」玉輕塵嗓音清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景行止不以為意地開口,「傳言素來不可信。」


  玉輕塵沒有說話,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可是,小風會的很多東西都不是一個尋常閨閣小姐所會的,行為處事也很是讓他意外。而且,亦澈竟然承認了他和小風之間的感情,這讓他更是不解。


  「算了,還是睡吧!」始終還是想不出原因,玉輕塵淡淡地道,然後又背過身去。


  景行止也沒有在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床頂,聽著身側人不久之後傳來了清淺均勻的呼吸,也頗為滿足地笑了笑,也不知不覺地睡了。


  行雲止水。


  「閣主,尹小姐來了!」剛剛通過早膳,風清持正坐在書房中看書,蒼梧忽然走了進來稟告。


  風清持淡然的容顏染了一分笑意,「讓她進來吧。」


  「是。」


  蒼梧離開后不久,一身玄色衣衫,神色張揚的尹洛溪便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手持書卷的風清持,冷哼一聲,「裝模作樣,你以前最討厭的事情不就是看書么?」以前在國子監上學的時候,翎墨可是能將太傅給氣個半死的人。


  風清持也不惱,將書卷倒放在書案之上,目光含笑地看著對方,朗聲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這裡?」


  尹洛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開口,「你這麼一個懶人,冬天根本就不帶動的,你不來找我,我就只能來找你了!」翎墨身子畏寒,冬天基本上就是窩在自己的寢殿不帶動的。


  風清持只是淡淡一笑,不說話。


  從鋪了兩層雪色大襖的椅子上起身,一旁小火爐上的紫金小爐發出開水沸騰的聲音,源源地冒著熱氣,白皙修長的手取出兩個倒扣著的杯子,分別沏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在尹洛溪面前,眸眼微抬,「真打算一輩子就在渚溪閣終老?」


  尹洛溪稍稍一愣,握著手中茶盞的手微微一緊,然後笑地有些意味不明地回答,「哪兒能呢,我這次就打算回尹府。」頓了一下,目光清清然地笑了笑,用頗為輕鬆的口吻說道:「這麼多年,感情強求不來,我也應該……死心了!」最後三個字,話語非常淡薄,帶著說不出來的複雜。


  以前翎墨沒有回來的時候未檀不會喜歡自己,現在翎墨回來了,未檀心中更加不會有別人的位置!


  堅持了這麼多年,固執了這麼多年,自己也應該死心了。


  風清持看著尹洛溪,似乎有些意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半晌,點了點頭,「難得你能夠自己想通,有些事情若是能夠放下未必不好。」


  尹洛溪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片沉默之後,看著雙手捧著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風清持,尹洛溪緩緩開口,「翎墨,你和言絡之間……」尹洛溪的話只說了一半。


  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風清持淡淡一笑,「我們在一起了。」


  尹洛溪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上次聽說言絡帶著你出現在風雲宴上,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只是為了參加風雲宴。」


  「很意外吧!」風清持勾唇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我自己也有一些意外。」她竟然會和言絡在一起,當年那個小傢伙長大了,也是可以護著自己的。


  尹洛溪點頭,繼續問,「所以你們是有成婚的意向?」


  「嗯。」風清持沒有任何隱瞞,「活了兩世,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也想安定下來了!」這句話,有著幾分感慨的嘆息。


  她和言絡之間,不需要多麼轟轟烈烈,只要細水長流!


  「未檀知道么?」沉默了許久,尹洛溪忽然開口。


  風清持微微一愣,點頭,「知道。」不管是什麼事情,她都不會瞞著未檀。


  尹洛溪的目光瞬間就複雜了許久,低低地問,「那他怎麼說的?」


  「未檀說言絡很不錯啊!」說完之後再次端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淡淡道。


  「清持,你覺得未檀對你如何?」猶豫了許久,尹洛溪還是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口。她想知道,在翎墨的心中,到底是如何看到未檀對她的感情。


  風清持淡然清透的眸色也認真了幾分,紅唇一啟,緩緩擲出兩個字,「極好。」她與未檀是最早相識的,未檀從小就對她極好,不管是什麼事情,他第一個想到的總是自己。


  「那你有沒有想過,未檀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尹洛溪繼續問,有幾分咄咄逼人。以前不想讓翎墨知道未檀對她的感情,認為自己也許還有機會,可是現在,卻忽然覺得未檀對翎墨那麼深情,她不應該被瞞在鼓裡。


  至少……應該讓翎墨知道!


  風清持眸色微微詫異地看了一眼尹洛溪,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頭,今天洛溪,情緒似乎有些不一樣。


  清透如水的鳳目稍稍深邃了幾分,緩緩回答:「我和未檀一起長大,是朋友。」


  尹洛溪「呵呵」一聲冷笑,目光忽然深沉而又逼仄地看著風清持,「翎墨,我和未檀也是朋友。」


  風清持再次皺眉,語氣淡然無波地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尹洛溪目光認真地看著風清持,張揚深沉的眸子沒有一絲偏差地對上風清持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開口,「翎墨,未檀喜歡的人是你。」


  風清持握著茶杯的手猛然間一抖,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在手上,瞬間就紅了一大片,風清持卻似乎沒有感覺到痛楚一樣,清透的眸色越來越深邃,卻也只是一直盯著尹洛溪,目光越來越沉。


  「不可能。」風清持語氣微涼,直截了當地擲出三個字。未檀喜歡的人是葉疏影,未檀不止一次告訴過自己,他喜歡的人是葉疏影。


  「為什麼不可能?」尹洛溪顯然是不願意放過風清持,繼續問。


  「未檀喜歡的人是葉疏影。」是葉疏影,不然以未檀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娶她。


  「呵呵……」尹洛溪低低地笑了笑,臉上的神情有些深沉複雜,問,「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未檀為什麼會說自己喜歡葉疏影?」


  風清持靜靜地看著尹洛溪,沒有說話。


  「因為他不想看見他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直為他和別的女人牽紅線。」尹洛溪聲音稍稍提高了幾分,微冷,也微涼。


  當然,那個別的女子就是她尹洛溪。


  想到這裡,尹洛溪又忽然覺得有些悲哀,那個時候翎墨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未檀,明中暗裡幫他們製造機會,可是,未檀卻是直截了當地用葉疏影當擋箭牌,告訴翎墨他自己喜歡的人是葉疏影,偏偏,正好被路過的葉疏影聽到了。


  葉疏影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心思細膩,那個時候她就喜歡未檀,所以即使知道未檀喜歡的人是翎墨也沒有挑破,而是任其這樣發展下去。


  真說起來,她和葉疏影這一點還是比較相似的,都知道當初若是翎墨知道未檀的感情她們就徹底沒了機會,所以都是三緘其口,不作言語。甚至,讓翎墨一直這樣誤會下去。


  只是,葉疏影還是比自己高明,她有辦法讓未檀娶了她,不僅替未檀生了一個孩子,而且還利用未檀對她的愧疚讓自己的妹妹葉無依進了白府,這樣,沒有任何人能撼動葉疏影白夫人的身份地位,葉無依也不能。


  其實,在這一場感情裡面,他們四個人都有些悲哀。


  未檀喜歡翎墨怎麼都不開口,她和葉疏影為爭取一個機會也是緘口不言,三個人就這樣,將毫不知情的翎墨瞞得死死的,真的是至死都不知道未檀喜歡她。


  風清持呆了呆,白皙修長的手靜靜地扣著手中的茶杯,低低地開口,「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尹洛溪望著她,繼續問。


  「未檀的性子,若是不喜歡葉疏影是不會娶她的。」風清持只是搖頭,聲音極為低沉地開口。


  聽到這句話,尹洛溪的表情凜了凜,看上去更加複雜,一雙深沉的眸子卻是從來沒有從風清持的身上移開,「因為葉疏影懷孕了,她有了未檀的孩子,未檀如何能不娶她?」


  隨即眸色有些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涼聲開口,「紫翎墨,真說起來,這件事情又和你脫不了關係!」


  風清持沒有說話,手中的杯子再次收緊了幾分,修長勻稱的手骨節有些隱隱發青泛白,深邃的眸子更是一片沉鬱,如濃到化不開的墨跡。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被紫蕪算計的那一次么?」尹洛忽然問。


  風清持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她自然知道,四皇姐以前喜歡亦澈,為了亦澈,沒少和自己過不去。


  「其實,那次算計你的人,除了紫蕪,還有水惜音。」尹洛溪看著面前臉色驟然之間一變的女子,張揚的容顏之上有幾分不忍,不過終究還是別開了臉去。


  風清持沒有說話,白皙精緻的臉色一片蒼白。水惜音的師傅,毒醫無相,她若是出手,未必就是銷魂這麼簡單。


  「未檀是不是告訴你你中的葯是銷魂?」尹洛溪目光灼灼地望著風清持,言語之間卻是帶著聽不出的蒼涼悲哀。


  風清持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所以,果然是不是銷魂么?那到底是什麼毒藥需要未檀費盡心力地瞞著自己?

  「你知道是什麼嗎?」尹洛溪的聲音忽然很淡很輕,剛溢出薄唇就飄散在房間裡面。隨即看了一眼風清持,眸色深邃了幾分,低低地嘆息,「當年你所終毒藥,不是銷魂,是無殤呢!」


  是無殤呢!輕飄飄地四個字,卻是猶如重鎚一般狠狠地敲在了風清持的身上,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血色褪盡,近乎透明,身體輕輕一顫,手中的茶杯直接握不住而掉落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尖銳而又刺耳的響聲,杯子瞬間碎裂,水漬四濺。


  「你是醫者,無殤你應該知道吧?」尹洛溪望著對方,幽幽地問。看著這樣的風清持,尹洛溪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憐惜,有不忍,有同情,還有一抹說不出來的複雜。


  這麼多年,翎墨雖然被未檀偏愛著,但是未檀的情意太重,對於不喜歡未檀對她來說,有朝一日若是知道未檀的感情,這隻會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讓她沒有任何辦法去面對未檀。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眸色破碎而又空洞地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杯,猶如她此刻的心情。


  無殤,世間最毒辣最狠厲的春/葯,沒有任何藥物可解,除了男女交合,而且……


  風清持沒有再往下想,渾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褪了個乾淨,慘白如雪,就連薄唇,都在微微顫抖著。


  「當年宴會之上,第一個發現你異常的人是未檀,他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帶著你離開,帶回了白府,診斷之後才知道你中了無殤,那個時候你已經和亦澈在一起了,所以在知曉你中了這種毒之後,未檀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亦澈,但是……」尹洛溪有些無奈悲涼地笑了笑,眸子裡面的神色極為複雜。


  「水惜音和紫蕪二人既然在那個時候對你下手,自然是篤定了亦澈沒有辦法趕來幫你解藥,無殤發作起來極為迅速,而且,你應該知道,無殤第一次解毒只是男女交歡,那個時候只有未檀在你身邊,未檀又一直喜歡著你,我覺得,這樣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和未檀發生關係,你們以後若是成婚在一起,我便也會徹底死心。」


  頓了一下,尹洛溪又繼續開口,「那個時候,未檀明明都也已經打算那樣做了,但是,不久之後他卻是神色疲憊慘白地從裡面出來,你依然是完璧處子。」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未檀將翎墨身上的無殤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風清持身體劇烈地顫抖,沒有看尹洛溪,只是雙手緊緊地抱著雙膝,流瀉下來的墨發遮擋住了眼底的神色,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容顏之上,似乎帶著隱隱的灰白之色,渾身都是孤寂絕望的氣息。


  無殤,若是轉移宿主,那麼,另一個人則是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會承受毒發的痛苦,而且,之後解毒交合的人必須是處子之身。


  緩緩閉了閉眸,就連薄唇都沒有任何顏色,淡如冰晶,一片寒涼。


  那一天,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每個月的初九,未檀……


  緊緊地環抱著雙膝,風清持將自己縮在椅子上,頭埋在膝間,指甲狠狠地扣進肉中,妖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在寂靜沉默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清晰。


  尹洛溪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風清持,哪怕當年她的父皇離世之時,她的神色都不見如此悲愴蒼涼,尹洛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處於何種心情將這件事情告訴翎墨,只是,希望對方知道而已。


  「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沉默了許久之後,風清持低沉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緩緩傳來,姿勢依舊是那個姿勢,沒有半分改變,也完全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尹洛溪卻是瞬間身體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蜷縮在椅子上的淡藍色纖瘦身影。翎墨……哭了!

  剛才那一句話的聲音,明顯是帶著泣音的。


  七歲便識得翎墨,相識相知這麼多年,翎墨的性子她再熟悉不過,插科打諢,玩世不恭,卻又冷魅聰慧,手段狠辣,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翎墨哭,從來沒有。


  愣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訥訥地擲出三個字,「沒有了!」沒有了,自己隱藏地最深,最隱晦的秘密都告訴了翎墨。那裡還有其他要說的!


  只是,看著現在這樣的翎墨,心中的感情更是複雜。


  她知道翎墨會愧疚,會覺得自己虧欠了未檀,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翎墨會哭,印象中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淺笑淡然的模樣,似乎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她,便是當初被斬首行刑的時候,對著站在人群中的她,翎墨都是微微一笑,似乎那不是行刑面對死亡,而是如往常赴宴一般。


  可是,就是這樣的翎墨,現在居然當著她的面哭了?!


  尹洛溪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何種心情,只是覺得異常沉重。


  就在尹洛溪靜靜地看著風清持的時候,耳邊傳來風清持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話語,「那你離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尹洛溪沉默許久,終於還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之前又看了一眼那道淡藍色的身影,將門帶上,緩緩離開。


  當房間裡面只剩下她一人的時候,風清持將臉埋在了雙膝,頹然而又沉寂地蜷縮在椅子上,削瘦的背影輕微抖動,一身淡藍色的錦衣,瞬間沾染了灰敗之色。


  無殤和蔚瀾,天下最毒的兩種毒藥,世間無解!

  妖紅色的血液,透過指縫,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映出一朵朵妖嬈絕艷的梅花。


  離開行雲止水之後,尹洛溪看著那一片竹林沉默許久,鋒銳的眼眸忽然深了幾分,「如霜,去白府。」聲音很輕語氣很沉,似乎還有著幾分疲憊和嘆息。


  如霜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是很好看的臉色,小心地試探,「小姐,你和翎墨殿下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聞言,尹洛溪的臉色微微一沉,眸眼染了幾分墨色,濃郁到化不開。


  「小姐,你不會真的和翎墨殿下吵架了吧?」如霜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尹洛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趕車吧!」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進了馬車內。翎墨所不知道的,未檀所隱瞞的,這麼多年的秘密,終於還是被她說了出來。


  如霜沒有再開口,只是揚著馬鞭駕著馬車緩緩離開。


  焱鳳大街。


  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在街道之上緩緩地行著。


  「小姐,你今天怎麼突然想出宮了?」青玉看著自家小姐,神色好奇。


  玉輕遙坐在馬車之上,一身淡紫色的紗裙將她本就溫柔的面容襯地更加精緻白皙了,勾唇淡淡一笑,「自姐姐離開之後我還沒有見過清持,正好想去見見她。」頓了一下,才眸子稍稍深沉了幾分,「順便,還想去見見風凌依。」她那個三姐。


  青玉並不知道玉輕遙和風清持身份被互換的事情,聽到對方去見風凌依,神色之間難掩驚訝之色,「小姐,你去見風凌依幹什麼?」去見風清持小姐她還可以理解,畢竟那麼幾次見面,小姐與風五小姐算是朋友,至於那個風凌依,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有些事情,還得問問她。」玉輕遙溫柔如水的目光微微深了幾分,淡淡地開口。而且,紫月然知道了她和清持之間的事情,那個上次紫月然出宮的時候肯定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風凌依,現在,風凌依應該也是在等著她的吧!


  馬車約莫行了半個時辰,才在行雲止水前停了下來。


  蒼梧和湖藍都是認識玉輕遙的,看見她來了,雖然有幾分意外,不過還是笑著將對方迎了進去。


  「清持在不在?」玉輕遙手中拎著一個小食盒,看著二人淡聲問。


  「小姐在房間。」湖藍眸色含笑地看著玉輕遙,「不知道玉小姐找小姐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宮中待著太悶了,想出來找清持聊聊天而已。」隨即一揚手中的墨色小食盒,「在宮中發現了幾樣外面沒有的吃食,帶來給清持嘗嘗。」


  「小姐在房間,玉小姐,我帶你過去吧!」言罷,湖藍就在面前引路。


  玉輕遙隨著湖藍來帶了風清持居住的院落,曾經來過幾次,但是都只是待在行雲止水的前廳,清持的院落她還是第一次過來。


  這個院落是在行雲止水最偏西的地方,雖然偏僻,不過景緻卻是極好,環境清幽。


  「叩叩叩!」湖藍上前輕叩了幾下門。


  房間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


  「小姐,你在房間么?」湖藍輕聲問。今天早上到現在小姐沒有離開行雲止水,而且,剛才尹洛溪小姐還來過了一趟。


  裡面依舊是一片清寂,沒有任何回應。


  玉輕遙笑著上前,「清持大概有事不在,出去了!」


  湖藍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玉輕遙。


  「沒事,等清持回來了你將這個食盒給她就好了,以後我再來找她聊天。」玉輕遙面容上的表情依舊。


  湖藍接過食盒不住地點頭,「嗯嗯,我會將這個交給小姐的。」


  湖藍覺得,這位渝初玉家二小姐,是真的溫柔,和三小姐不一樣,她是渾身上下自骨子裡透出來的溫柔嫻雅,就像是二月的春風一般,和煦溫柔地讓人想要睡覺。


  沒有見到風清持,玉輕遙也沒有在行雲止水久待,很快便離開了。


  她在焱鳳除了清持根本就沒有朋友,所以想來找對方聊聊心事,順便問問她有沒有姐姐的消息,她知道,清持這裡得到消息極為迅速準確。


  上次無意之間聽到姐姐他們商量說,回到渝初便直接奪權讓皇女殿下繼位,她還是有些擔心。


  「蒼梧,小姐什麼時候離開了行雲止水?」望著離去的馬車,湖藍有些好奇地問。今天她沒有去醫館,閑來無事便在這裡修剪這些花草樹木,根本就沒有看見小姐離開。


  蒼梧微微皺眉,「閣主不在房間?」剛才他還納悶怎麼那麼一會兒功夫玉輕遙就離開了。


  「你也不知道?」頓了一下,湖藍又繼續開口,「不過之前尹洛溪小姐離開的時候我看她臉色不太好。」


  蒼梧凝眉,「我去看看閣主。」


  說完便直接轉身朝著風清持的院落而去。


  「蒼梧,你等等我!」湖藍喊道,也跟上了上去。


  「閣主?」蒼梧站在門外喚了一聲,然後伸手輕叩了幾下房門。閣主與尹洛溪之間關係不錯,而且,剛才尹洛溪來的時候兩人面色都是好好的,現在……他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到底是擔心什麼,反正就是心中很不安。


  房間裡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寂靜一片,甚至都沒有半點氣息,就像是沒有人在房間中一樣。


  「小姐應該是離開了!」走上前來的湖藍緩緩道。


  蒼梧以前在下夙待過很久的時間,對血腥味極其敏感,雖然血腥味隔著房門很是淺淡,不過蒼梧還是聞到了,眉梢緊了緊,「閣主,你再不說話我就將房門踹開了?」


  下一刻,蒼梧直接「嘭」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走了進去,目光在房間裡面轉了一圈,沒有看見風清持的身上,反而在地上看見了一灘血跡,已經凝固。


  「小姐難道出事了?」湖藍清秀的小臉皺成一團,問。


  蒼梧面容一沉,「我派人去尋找閣主的下落,你去一趟言府,將這件事情告訴言丞相。」


  ------題外話------


  阿九覺得今天要頂鍋跑!你們別揍我!阿九也是很心疼小白的,真的!我發誓。


  晚安。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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