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誰才是撐起九山派演技的扛把子
“長林,別亂動傷者。”遠處那人終於走到近前,聲音輕柔溫和,我一聽就覺得身上哪裏都疼,還特別想哭。“嘿!居然能在這地方撿個兒子!你說稀奇不稀奇!”我爹聽了他的話,反而直接把我拉起來,“來來來快讓柳大夫給你瞧瞧!”我此刻雖然喜不自勝,卻又有些擔憂。喜的是沒想到我意外落水,竟然能有這般機緣巧合同時遇到了柳大夫和我爹,他們不僅沒事,而且還救了我!可我又覺得我爹好像有點不正常,他從前不是這樣大呼小叫豪放不羈的!我有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那個刻板嚴肅,處處用規矩約束我,一言不合就打我,要麽就叫夏煜打我的親爹。“原來弈汐還活著……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柳大夫一眼就認出我,我的感動和辛酸一齊湧上心頭,眼淚差點就沒忍住。柳大夫從我爹手裏接過我,讓我平躺下去,又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從我手中抽出劍放在一邊,才翻轉我的手腕替我把脈。“善之你認錯了,這肯定是弈陽!”柳大夫都說我是我了,我爹還不相信,就覺得我是我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老二那副德行,整天吃吃睡睡悶聲喪氣的,怎麽可能跑來這種地方!這是我兒子我不會認錯!”他這麽一說我就覺得我真是他撿來的。我一點也不想和他解釋我是誰。柳大夫看著我,無聲地笑著輕輕搖頭,沒反駁我爹,非常自然地將錯就錯了。偏偏我爹又蹲下來捧著我的臉問了一連串問題:“兒子啊,這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不是姓宋的發現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哪?你說我困在這鬼地方這麽久一直出不去,可真愁人呐!”我也很愁,我不知道怎麽跟他說我真的不是我哥,我怕我戳穿了他,自己就會挨打。還是柳大夫懂我,他輕輕拍開了我爹的手,說我傷重不宜說話,應該先帶我回去換下濕衣服再給我煎藥。我爹嚷嚷著說他要背我,也立刻蹲在了我身邊,柳大夫扶起我,試圖把我往我爹背上掛。雖然我此刻應該順著柳大夫,一言不發讓他們帶我走,但我又擔心夏煜解開了鎖鏈之後會順著暗河來找我,此時不得不叫住柳大夫:“柳大夫……等、等一下……”“嗯?你傷得不輕,天也要黑了,我們先回住所去再給你仔細看看。”柳大夫小心地抬起我的左手,擱在我爹的肩上。“啊?不會吧?”我爹聽我叫了一聲柳大夫,才突然發現我真是那個吃吃睡睡悶聲喪氣的,“這語氣……還真是弈汐?你能說話你怎麽不說?故意看著你爹認錯?啊?”說著他還把我向上顛了顛。我就隻哼了一聲,繼續和柳大夫說話:“我哥還在山裏麵……他也許會順著水來找我……”“弈陽也來了?那我們可算能出去了!”我爹一聽我哥來了就高興。“無妨,這裏隻有一條路可走,若是他來了,自然會尋過去。”柳大夫這樣說,我終於可以安心讓我爹背我走了。“你怎麽來的這兒?你哥你娘都怎麽樣?”我爹一邊走一邊問,“有事沒事你吱一聲啊!”“……都沒事。”“行行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爹似乎是放心了,我也以為他想問的已經問完,便放任周身的疲倦散開,力氣也都放空了,沒想到他又突然說話把我驚醒:“在你前頭掉下來的那兩個人又是怎麽回事?”“……”我沒力氣再說了,身體很痛,心也很沉重。“長林,這些事現在就別問了。”柳大夫說。“唉,你就總是慣著他!”我爹似乎對柳大夫給我的關懷很是不滿,“要我說兒子就不該這麽寵著,多打兩頓能有什麽事!每次我想對他們嚴厲些,阿雪就不高興,你說弈陽自覺就算了,弈汐就是打少了才吃不得半點苦!”我從小到大挨打還少嗎?!我這一年多吃的苦也不少了吧?!我才是吃黃連的啞巴啊!“弈汐這回是真的傷重,你這樣說他,我可不答應。”柳大夫還是向著我的。一個人如何才能溫柔成柳大夫這樣?每當我和他在一起時,總是想用世間所有美好的詞語形容和讚美他。“啊?真的傷重?”我爹總算摸到了自己半截良心,“我還以為他又是故意裝的就想撒嬌。”我實在忍不住又哼了一聲表達我的不滿。夜幕垂落之前,我們到了一間草屋,我爹背著我進門,把我放在勉強能稱作是“床”的一塊木板上。柳大夫給我換下濕衣服,把一層皮毛之類的東西當做被子蓋在我身上,讓我爹在房間裏生火取暖順便烘幹衣服。我爹在一旁叮叮哐哐地忙活,柳大夫再次替我把脈看傷,最後卻收斂了笑意,輕輕歎息:“青雲台時我若是知道你尚有生機,就該親自看護你的。”我浸了水後又吹風,這會兒頭也就疼了起來,眼前迷蒙一片,抬起眼皮都費勁,卻又沒有半分要入睡的意思,一如既往地痛苦不堪,聽了柳大夫的話也隻能含糊地應一聲。“外傷還算容易醫治……為何你的經脈也……”柳大夫反複為我探脈,最終還是放下了針,“罷了,今日就好好休息,我也不問了。”“善之,你看給他配點什麽藥?我去給你熬。”我爹湊過來,伸手在我臉上戳來戳去。“哎呀……你可別動他,”柳大夫把我爹推開,“兒子都這麽大了你也不穩重些。”“你別說,當爹真是太累了!當掌門也是!”我爹似乎以為我睡著了,毫不在意地大聲說出了心裏話,“原以為當了掌門就能威風八麵說一不二,那多有意思!結果整天都得以身作則,端著架子板著臉,說話做事樣樣都有規矩!後來又有了這倆小子,更是不得鬆懈半分,不能丟了當爹的顏麵,這麽多年下來,差點沒給我憋出內傷!”所以我爹平日裏不苟言笑的樣子全都是演的?二十年如一日地扮演“掌門”和“倆孩子的爹”就為了所謂的“顏麵”?而實際上我爹根本就是個……“又沒人讓你做個威嚴的掌門,是你非要給自己畫臉譜戴麵具的,這會兒倒是抱怨了?要我說,你一直都沒變,想想當年大夥兒怎麽叫你來著?”柳大夫笑道,“瘋小子,小瘋子,又被先生打板子。”“哎哎哎打住打住!”我爹趕緊叫停了柳大夫,“小點聲兒,別給弈汐聽到了,我這當爹的臉還要不要啦。”對不住了爹,我全都聽到了!我不僅聽到了,我還要告訴我哥和我娘,您平時都是裝腔作勢,救我的時候還大喊了一聲“潛龍升天”!“現在弈汐來了,你還要不要練你的‘修真化龍術’?”柳大夫仿佛能看穿我的想法,無情地揭穿了我爹另一個驚天大秘密,“先說好,我是不會當著弈汐的麵配合你說自己已經練到金丹期這種話的。”“善之你千萬別再說了,別提什麽化龍術!”我爹壓低了聲音,“我這兒子是和他娘一夥兒的,從小就是告狀精!阿雪要是知道我還在偷看修仙小說,可不得打斷我的腿!”謔!我娘現在有四條腿要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