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馬上，李長順哀求的聲音就響起了：「張領導啊，求你了啊！我兒子都七個月了，流產會死人的啊，我老婆身體又不好！陳鎮都答應了給我們少一萬，只給二萬二的啊！你這裡要四萬塊，我們哪裡出的起啊！張領導，你是好人，就放過我們……」
這聲音里夾雜著他的哭聲，還一個婦人的哭泣聲，婦人還在咳嗽，實在是有些凄涼，觸動人心。
我心裡怒火萬丈，張國兵這廝也真是的，當上了計生專干這樣的幹部，就開始作威作福了。
也對，他虧損太大，不得使勁撈嗎？
現在鄭佑榮又成了他的大腿妹夫了，他當然得囂張了。
李長順家的情況確實有點具體，前面三個女兒，生活壓力本來就大。
他家的房子在百花村裡算是最差的，靠近嘉陵江邊，還是低矮的破瓦房，也就兩間，一層的那種，外面的地都是潮濕的，屋裡還得了？
我看那牆壁上的水跡印子，估計98年漲大洪水的時候，他家的房子都淹到半牆了。這種家庭，日子能好？
當然，以後百花村拆遷了，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是張國兵來逼超生罰款，而且很不客氣，吼道：「李長順，馮雪花，你倆別在這裡給我嚎喪了。你們的陳鎮，呵呵，現在只怕連鎮長也當不成了，馬上變農民了呢，就別給老子提他了，一提老子就火冒三丈！按政策辦吧！我這剛剛上任，你們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那就別怪我無情了。吳華、毛芳，趕緊把這婦人給我架走！」
話音落時，我砰的一腳把門踹開了，「誰敢架？架一個我看看？」
說完，掃眼屋裡。
真是很寒酸，房子里陰暗潮濕。
李長順和面色蒼白的大肚妻子馮雪花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神情凄然。
看到我進去，夫妻倆如遇大救星一樣。
馮雪花有些驚訝，然後直盯著我，眼神很可憐很可憐。
李長順愣了一下，但也馬上認出我來了，「小兄弟，怎麼是你？」
我點點頭，看看張國兵和另一男一女兩個計生辦工作人員，淡道：「這夠牛比的啊？新官上任三把火，燒的價錢都高很多了嘛！」
張國兵渾身一顫，當場臉色如吞了蒼蠅，還被噎著了似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估計一看到我，他已經心底恐懼了，慫了，知道今天不妙了。
那叫吳華的男幹部，一下子火了，指著我鼻子罵道：「哪裡來的野雜碎，滾出去，別影響我們的工作！」
毛芳是個女幹部，也是冷眼瞅著我，「小屁孩一個，就敢來……」
她話沒說完，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為我一耳光甩在吳華的臉上，直接將他打摔倒在地上，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吳華爬起來，罵了一句「你他媽敢打我」，正想朝我撲過來，張國兵卻一把拉住他，沉道：「別亂動！這我侄子！」
吳華頓時臉色一變，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一副認栽又委屈的樣子。
毛芳那個女幹部也嚇倒了，驚顫顫的看著我，看看張國兵。這賤人還有點點姿色，身子豐腴，皮膚白。
張國兵馬上給我陪著笑，「小浩啊，你來了啊？看來，你跟李長順認識啊？」
我淡笑著點點頭，「是嘛，當然認識了。二叔，七個月的孩子了，強行給人家打了，這是造孽事，要遭報應的，我都懂的道理，你還能不懂嗎？你說是不是？」
張國兵呵呵一笑，「小浩，你說的對，說的對啊！」
但這狗日的馬上臉色又一變，苦澀起來，「小浩啊，二叔這也不容易來著。國家有政策，總不能違背吧？再說了，二叔這也是剛剛上任，沒成績怎麼好啊？」
我耳朵湊到他面前，他趕緊一副俯首聆聽的樣子，高大的身軀跟狗一樣。
旁邊的吳華和毛芳看著都驚呆了，肯定是沒想到我這個當侄子的把叔都給鎮住了。
地上跪著的李長順夫妻倆，完全震得懵透了。
我低聲說：「張國兵，你少要在我面前一口一個自稱二叔。當然，我給你個面子，叫你一聲二叔，你也給我一個面子，行？」
張國兵連連點頭哈腰，拍拍我肩膀，「小浩，行行行，你說你說。」
我掃了一眼屋子裡，「長順哥，雪花嫂，還跪著幹什麼，多難受啊？快起來！」
夫妻二人淚流滿面，激動的渾身顫抖，不知道說什麼，李長順趕緊將老婆往起里扶。
估計是跪的久了，他老婆馮雪花幾乎都站不直了。挺著個大肚子，差點摔倒了，還好我搭了一把手，幫著李長順將之扶住了。
我這才道：「二叔啊，按照現在的政策，長順哥這個四胎，應該罰多少呢？」
張國兵面色一難，但馬上還是陪笑道：「二萬二，只要二萬二。」
李家夫妻聽的是震驚無比，沒想到是這麼少。
我心裡還是很欣慰的，看來陳政才當時開口三萬二，後來還是心軟，減了一萬，這相當於分錢不吃李家夫妻的。
可這張國兵胃口大啊，居然直接要四萬，這不得吃掉一萬八嗎？
於是，我點點頭，扭頭看著李長順，「長順哥，國家的政策我們還是要遵守的。不要光想著兒子，還要想著國家。雖然孩子是生命，不應該打掉，但你看看你這，為了生兒子，家裡搞成啥樣了？生活條件跟不上，對孩子們也不好的。作為父親，你虧欠了孩子；作為丈夫，你虧欠了妻子，看看我家嫂子這身體，都差成啥樣了？行了，張領導也不好辦，你就交二萬二得了。有嗎？」
李長順被我說的還有些慚愧的樣子，但還是說：「小兄弟，我這全部加想來……還差四千塊呢！」
我點點頭，抽了四千塊出來，先丟到地上，「長順哥，這錢我幫你交了。二叔，你們拿著錢，走吧！」
張國兵傻了，「小浩，這才四千啊，還有的呢？」
我指著錢，「二叔，你不識數嗎？這明明就是二萬二，難道我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李長順也忠厚老實，驚訝的看著我，想說什麼，我卻一揮手，示意他別說話。
吳華和毛芳見這情況，也是一臉驚震，但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了我一眼，就直勾勾望著張國兵去了。
張國兵一臉難看的要命，咧嘴嘻了嘻，「小浩，這個……這個……」
我點點頭，「行吧，這二萬二你們不要，那就代表國家不罰款了，我先收著了。」
「哎哎哎，小浩小浩，我收我收！」張國兵嚇得趕緊低頭撿錢，動作也是老快了，生怕我將錢收回來，他一分拿不到。
錢撿完了，我微微一笑，「二叔，這就對了嘛！收了錢，出個單子吧，免得你們又來這裡欺負我長順哥和嫂子。」
張國兵痛苦的點了點頭，給毛芳示意了一眼。毛芳不情願的開了罰款單子，直接交給了我。
我拿著單子，點點頭，『二叔，這樣才是人民的好公僕嘛！你們回去吧，辛苦了啊！回見啦！』
張國兵哪裡還想逗留呢，哪還想回見，簡直是遇了瘟神災星似的，趕緊帶著兩個手下，灰溜溜的逃走了。
我就給了四千，剩下的一萬八，他們自己想辦法吧，我管不著。
等他們一走，李長順扶著妻子馮雪花就給我跪下了，激動的哭叫道：「小兄弟啊，你真是我們兩口子的大救星啊！沒想到那張領導是你二叔，你還能……」
我趕緊將二人扶起來，認真說：「沒事，那不是我親二叔，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他不敢在我面前耍威風的。事情就這樣了吧！你們家裡自己的一萬八，好好存著，多給嫂子買點好吃的，胎兒正長身體的時候。生產的時候，還要花錢的。長順哥，我今天來，是向你打聽那片垃圾場的事。那天說下午來，但有事情耽誤了，真是對不起。」
李長順趕緊請我坐，說沒事沒事，那天他等到天黑了，我沒去，他就回家了，這幾天，他也在等我，還以為我不去了呢！
這是個老實人，我還是有些感動。
我坐下來，李長順說給我倒水去。
我說別倒水了，我不在乎一口水，你把嫂子扶去休息，她跪久了，對身體不好。
「唉……小兄弟你可真是個大善人啊！善人有善報，有善報……」李長順流著淚，感嘆著，將妻子往裡屋扶去。
馮雪花也是淚流不止，凄凄然然，連連對我說著謝謝。我叫她不要哭，要笑著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沒一會兒，李長順出來，我遞了他一支煙。他都不好意思接，說小兄弟你煙好，我都不好意思拿煙敬你了。
我說沒事，煙是小事，來，抽著給我說事情。
他抖抖瑟瑟的點上了煙，才給我講了一件讓我相當震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