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墨話音一落,一道看似蒼老但又脊背挺直的身影入了院中。
若是東方清在此,定會大為訝異。
來的不是別人,而是王府的管家聿伯。
但是和往常的老態不同,聿伯此刻除了滿頭的銀發,以及下巴處的一撮胡須,不管從哪看都是一副正當中年的模樣。
“爺,宮裏來人了。”
聿伯拱了拱手,臉色恭敬之餘,還帶著一絲輕,佻。
“本王知道了。”蕭笙墨語氣淡淡。
說罷,他便邁開修長的身形,朝外邊走過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皇極殿十丈餘外的涼亭中,一道明黃的身影老神在在的端坐著。
另外一道,則是熱烈若焰,仿佛下一秒便有能夠灼傷人的溫度。
相隔了十丈,蕭笙墨便還是看出來,那喋喋不休的女人,正是北辰明珠無疑。
“王爺,皇上和明珠公主,在那方涼亭中等候多時了,還請王爺隨小的來。”
旁邊的小公公饒是皇帝身邊見慣了大場麵的公公,但是頂著鎮南王通身冷冽的氣息,說話都還有些顫然。
蕭笙墨不語。
但是步子,還是朝涼亭那邊過去了。
走近方聽到,北辰明珠那珠圓玉潤,但又有些尖銳的嗓音。
“皇上,既大錦的國風並無不正之處,許是本公主失了些偏頗,不過畢竟鎮南王是大錦戰功赫赫的王爺,這家風屬實得正一正。”
北辰明珠進宮談諧此事已經一個時辰有餘,孝文帝倒也失了最先的耐心。
他端起桌麵的茶盞,似有若無的朝旁邊的遠公公抬了抬眉頭。
遠公公會意,朝涼亭下方退了兩步,正欲轉身離開,便看到不遠處身著墨袍的人。
他點頭示意了一番,才再度踱步回了涼亭,並小聲的提醒道,“皇上,鎮南王到了。”
說話的聲音並沒有遮著掩著,所以北辰明珠同樣注意到了。
“皇上,微臣來遲。”蕭笙墨麵不改色的沉吟一聲。
“無妨,”孝文帝揭了揭眼皮,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你且先坐下。”
話畢,他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北辰明珠,“今日傳你進宮,是明珠公主的意思。”
蕭笙墨聞言,目光清冷的看向北辰明珠。
“方才聽公主所言,似是對本王府上的事情,很感興趣?”
“確實如此,”北辰明珠直言不諱,她撩了撩前額的碎發,勾人的動作襯托得本就嬌俏的容顏,更加的嫵媚動人,“本公主覺著,王府上,興許還缺一位執掌著後院的王妃。”
雖然上回在皇極殿內便被這蕭笙墨以斷袖之癖好拒絕過一次,但是北辰明珠並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
一路從北疆來使,聽聞的最多的便是這之大錦戰神的事跡。
既然蕭笙墨偏愛男人,那她就讓她嚐嚐女子的滋味,定讓他難忘。
頂著對麵女人露骨的眼神,蕭笙墨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
旁的人不知道他的秉性,但是孝文帝可是深知一二的。
孝文帝將手中的茶盞輕輕的放下,剛想說話之際,便聽到蕭笙墨一字一頓道。
“本王覺著甚好。”
“哐當——”
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身龍袍不甚威嚴的孝文帝,竟失手打翻了石桌上的茶壺。
遠公公心尖,忙上前接住了茶壺,嘴中還嗔了一句,“皇上,您可千萬要小心龍體啊!”
“愛卿此話何意?”孝文帝揮了揮手,示意無礙,但是目光卻緊緊的盯在蕭笙墨緊繃的麵容上。
若是未曾記錯的話,上回在皇極殿之時,他可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北辰明珠。
而現在……
鎮南王手握重兵,而北疆雖然勢弱,但是也日漸強盛。
若真的生出什麽心思。
原本還秉持著看好戲的心思,孝文帝這會未免想的有些深了。
而北辰明珠則以為,自己的魅力吸引了大名鼎鼎的鎮南王,這會笑得越發的勾人了。
蕭笙墨倒是不急不緩,但是每個字吐露得有很有力度。
他拱了拱手,精致絕倫的五官烘托的是一抹緊張與嚴肅,“回皇上,臣打算,在院驗後擇一名秀外慧中的女子,執掌王府後院。”
執掌王府後院,不就是允了王妃之位。
這話一出,便是委婉的拒了明珠公主。
孝文帝眼底的猜疑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他樂嗬嗬的道,“既如此,那屆時愛卿若有心水的官家小姐,朕為你們賜婚。”
“那臣先謝過皇上了。”蕭笙墨微微頷首。
二人一言一語的,便將北辰明珠晾在了一旁。
連續被拒絕了兩次,饒是北辰明珠再心高氣傲,也生生的將心底的不甘壓了下去。
因為她方才分明看到了蕭笙墨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在官驛的時候,隨行的使臣便千叮嚀萬囑咐,切莫不可再徒增鎮南王之不快。
現在……
心思百轉千回之後,不知何時,涼亭中便又隻剩下她和孝文帝。
“明珠公主,朕還是原來那句話,大錦的王公貴子,皆可為公主的佳婿人選,但是鎮南王不可,公主還是好生打算罷,還有兩日便是院驗,屆時公主也可在院驗之上,一展我大錦兒郎的風采。”
話已至此,孝文帝已經是興味不佳。
這個時候,一道醇厚的聲音,在花池拐角處響起。
來人一襲金絲鑲邊月牙色錦袍,腰間掛著一護碧玉,墨色的頭發束在頭頂。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北辰明珠看見來人,心底隻有這個想法。
明明是男子,但是卻為這涼亭花池添了不少的顏色。
韓思彥一邊走,一邊道,“父皇,兒臣方才行至皇極殿,公公稱父皇出來散心了,兒臣有些問題還需和父皇討教,便尋了過來,還望父皇不怪罪兒臣。”
“嗯,還有兩日便是院驗,刻苦些是好事,父皇怎會怪罪?”孝文帝看著眼前龍章鳳姿的兒子,眉眼間倒是柔和了不少。
韓思彥恭謹的點點頭,似是才看到一旁的北辰明珠一般,恰到好處的低笑一聲,“原來明珠公主也在此。”
“三皇子殿下安好,本公主進宮隻是詢問一些事宜,現下便不打擾皇上和三皇子了。”
北辰明珠並非不會識顏色,她當下便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