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何不敢接
楚賀沒有被麵具遮住的嘴微微挑了一下,看著豫王說道,“殿下若是能賣靖王一個好,到時候,靖王不得不聽您的,不是麽?”
顯然,楚賀是有辦法的。
聞言,豫王連忙深深的揖了一禮,求楚賀說一說,“求先生指教!”
“謝貴妃當年被顏家舊案牽連,如今七年過去,皇上的氣也消了不少,殿下不如尋個由頭,讓禮部去參奏,解了謝貴妃的幽禁,全了靖王這麽多年的母子相思。”楚賀垂下眼眸,手中玩著衣帶上的流蘇,眾人頓時更加心口發涼。
顏家舊案,可是當今皇上心頭上的一根刺,誰碰誰倒黴,楚賀竟然讓現如今在幽閉當中的豫王去觸碰,不想活了麽!
“先生,這萬萬使不得!”豫王不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事兒不能碰,一個弄不好,不但謝貴妃沒弄出來,自己也得搭進去。
“隻要方法得宜,沒什麽使不得的。殿下想想,若是靖王能母子相聚,能不感念殿下的這份情?”楚賀自信一笑,“謝家隱退多年,早已沒有痕跡可循,這就不足為提了。但是,皇上現如今既然已經開始看重靖王,那麽施恩就要施的徹底,不上不下的,隻會讓人心存疑惑。既然皇上早就有這個意思,還沒行動,那必然是沒有由頭。不如殿下給陛下一個由頭,讓陛下有個台階。”
這樣一來,蕭康帝也能想起來自己這個已經幽閉起來的倒黴孩子,就算是不放他出來,也會對他的印象大有改觀。
所以,豫王的這個,是不賠本的買賣。
豫王頓悟,連忙謝了楚賀。
楚賀對此,並沒有什麽表態,轉了輪椅,重新回到來的地方。
大廳中的幕僚看著楚賀的背影都噤了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卻又覺得楚賀的這個主意,雖然劍走偏鋒,卻是實打實的好主意。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豫王自然是要行動的,連夜就叫了禮部的盧尚書過來商量對策。
盧尚書被派了活,也不敢耽擱,回家就寫了折子,奏請皇上體恤父子之情。那折子上各種痛陳利弊,說當年顏家的事情,靖王求情,乃是人之常情,謝貴妃雖是謝家女兒,卻也不曾參與謀逆,更不知道顏家一舉一動。幽禁七年,皇上就是有天大的怒氣,看在兒子如今已經成才的麵上,總得給他一個臉麵什麽的。
似乎是應了楚賀的話,蕭康帝竟然看到折子之後,當下就下旨曉喻六宮,謝貴妃廢黜貴妃之位,降為妃位,解除幽閉,一切用度隨妃位標準。
這麽一來,謝貴妃被放出來,就算是有人說什麽,也無話可說了。
自此之後,好像蕭康帝又忘了這回事,再也沒提起後宮之中的那個琦妃。
對此,楚賀好像並不在意,每日還是在自己的院子裏釣魚,侍弄花草,偶爾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邊沒什麽動靜,賀仲麟卻坐不住了。他一向不怎麽喜歡欠人情,在得知是禮部盧尚書請旨之後,頓時坐立難安。
“憶兒,你說盧尚書這是什麽意思?”這一日,賀仲麟又翻了牆進到薛蘭兮的閨房中,抓耳撓腮的想知道這是什麽動靜。
“盧尚書是豫王的親隨,他這麽做,應該是想讓你得豫王一個好。”薛蘭兮撥了撥茶碗裏的茶葉,麵上平靜如水。
“為什麽?我有什麽好惦記的?”賀仲麟不懂,他在外這麽多年,都沒跟豫王打過交道,豫王為何要幫他?
“豫王如今幽閉在府,卻也沒歇了想要奪嫡的心思。他恐怕是看上了你守中九門司的權利,想要拉攏一下你,在必要的時候為自己行個方便。”薛蘭兮看的透徹,“殿下不妨先接了豫王的好。”
“不行,若是他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怎麽能姑息!我若是姑息,如何對得起京城的百姓和父皇的安危!”
所以說,賀仲麟是個好孩子。他便是被蕭康帝嫌棄了七年,打心眼的還是敬佩自己的父親,惦記自己的父親的。
這麽一比,反倒是薛蘭兮不是個東西了。薛蘭兮也不惱,放了手中的茶杯,看著賀仲麟那個榆木腦袋說道:“我且問你,豫王如今幽閉在府中,能做什麽?”
“隻怕什麽都不能做。”賀仲麟想了想,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敢做什麽?”
“風口浪尖的,他敢麽!”賀仲麟嗤笑一聲,顯然也是不傻的。
被這麽一問,賀仲麟頓悟,“你的意思是,現在先跟他假意交好,等到時機成熟再踹了他?”
“嗯,你現在根基不穩,隻靠著皇上的一絲恩寵,很快就會被人遺忘,不管是借著豫王還是容王的手,能多撈一些沒壞處。”薛蘭兮提醒賀仲麟,“宮裏,還得勞煩你去跑一趟,告訴琦妃娘娘一聲。”
薛蘭兮從不擔心琦妃會按捺不住,琦妃和謝瑤玥是親生的姐妹,一樣聰明靈慧的性子。讓賀仲麟進宮知會琦妃娘娘,隻是為了讓琦妃娘娘放心,不要整日提心吊膽。
賀仲麟點頭,接納了薛蘭兮的建議。
送走了賀仲麟,薛蘭兮覺得這個楚賀怕是有點意思,這麽做明顯的不討好,難道他真的有信心能夠保證,靖王不會暗中積蓄勢力,一朝翻身?
知道楚賀出的這個主意並不奇怪,薛蘭若嫁給豫王之後,她的貼身侍女桃朱就經常傳消息回來。所以,豫王府第一謀士的動向,她自然更加不會錯過。
還是說,楚賀也並不是全心全意的想要去幫豫王。那麽,他留在豫王府的目的是什麽?
“素荷。”薛蘭兮開口叫來了素荷。
素荷從簾子後麵走出來,沉默不語的站在不遠處等著薛蘭兮發問。
“你能幫我查到關於楚賀的消息麽?”
“回主子的話,楚賀這個人,早些時候侯爺也查過,但是查出來的東西零零碎碎不成體統。我隻知道這個人是五年前突然出現在豫王府中的,在他沒出現之前,豫王被容王死死壓製,在京城之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可是這個楚先生來了之後,屢出奇招,竟然讓豫王在朝中也有了話語權。”
素荷早有準備,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薛蘭兮。
“這個楚先生,據說是江淮人士,家學淵源,襲成墨家,法家兩大流派,隻可惜先天不足,不良於行,麵容更是其醜無比,所以才要日日帶著麵具,坐著輪椅。”
“別的沒了?”薛蘭兮追問,“師從哪裏,去過哪裏都沒人提起過麽?”
“沒有,好像說楚先生直接就從江淮到了京城,拿著拜帖就進了豫王府,從此就沒再出來過。”
素荷搖頭,所有能查到的信息都在這裏了,薛蘭兮便是想知道別的,誰都無法去查。
薛蘭兮揮手讓素荷下去,自己在那裏琢磨。
一個人的過去就像是一個故事,有開始,經過,可是這個楚賀,好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寫了那麽多過往,卻全都經不起推敲。
他若是真的一心想幫豫王,又如何會對靖王如此放縱?
她聽桃朱說,豫王一開始是想要殺掉靖王的。
這些事情就像是一個謎團,薛蘭兮想了許久沒有頭緒,索性不想,丟了東西出去散步,撞見了拿著一大捧花從外麵回來的碧心。
“怎麽拿這麽些個荷花?”薛蘭兮疑惑,這個季節的荷花開得也是零零碎碎的,也不知道碧心從哪兒給偷來的。
“少爺給的,說是東湖的荷花開的正好,便讓人折了幾支。少爺還說,小姐每日不愛出門,他折了這幾枝,省的小姐出門,也能賞了東湖的景。”碧心喜滋滋的找了花瓶過來插上,然後左右擺弄著讓薛蘭兮看,“小姐快看,這花帶著露水,好看著呢。”
“我看是你這丫頭想去東湖玩了。”折枝剛好過來,看到碧心比薛蘭兮還高興,忍不住揶揄,“整個瓏甄閣就你小,也就你跳脫貪玩,想必當初夫人和少爺把你放到小姐身邊,也是為了讓你帶著小姐多出去走走,解悶用的。”
“是啊是啊,我不如折枝姐姐心靈手巧,也不如素荷姐姐穩妥,能逗了小姐開心,也算是有用的。”碧心不以為恥,笑嘻嘻的拉著薛蘭兮去摸那花瓣,“小姐,你摸摸,這花上還有香氣呢。”
荷花的香氣幽微,若是不仔細聞,是聞不到的。薛蘭兮摸了一下那個花瓣,收回手仔細嗅了嗅,果然沾了一些不易覺察的香味兒。
“左右也沒什麽事情,不如則個日子,我們去東湖吧?”薛蘭兮忽然來了興致,想要去看一看那滿湖的荷花。
“我也尋思著帶你出門走動走動呢,感情我們想到一塊去了。”陸氏似乎是追著荷花而來,恰好聽見了薛蘭兮的話,笑吟吟的站在廊外說道,“你整日悶在府中,你父親總擔心你悶壞了,讓我帶你出去逛逛,便是不做什麽,透透風也行。別人家的孩子是恨不得一時三刻都在外麵撒歡,唯獨你總是待在家中不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