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新婦不好惹
不是沈大哥這個人奇特,而是麵貌奇特。按理說,薛蘭兮應該是沒有見過沈君見的,可是薛蘭兮就是覺得這人隱隱的在哪裏見過。
思忖之間,季紅裙已經跟沈君見告別,帶著薛蘭兮繼續逛季家。衛陵侯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逛就是一早上過去了。到了午膳的時候,季君珩因為軍務被叫了出去,就隻剩下薛蘭兮跟季紅裙兩人用午膳。
早上何氏因為丟了臉麵,中午也不好上趕著過來,所以薛蘭兮跟季紅裙的這頓飯吃的還算清靜。
“府中人倒是真的少。旁人家我不知道,你瞧瞧我家就是一腦門官司。”薛蘭兮夾了口菜,也不想講什麽食不言寢不語,“大大小小十五口人,裏麵彎彎繞繞的讓人頭疼。”
“你來了還算好的,你若是不來,日常便隻有我一個人用飯,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季紅裙歎了口氣,也夾了一筷子肉在自己碗裏。
“你莫怪我說你,而是你的性子倔。對外人也就罷了,為何在家裏還是跟烏眼雞似的,我瞧著你跟你哥哥素日也是不和,竟然連一起吃飯都不肯。”
薛蘭兮自然本意不是為了去說季紅裙什麽,而是想聽季紅裙說些什麽。
季紅裙到底是年歲大的人,分寸如何怎麽會不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麽,才讓他們季家一門都如此冷清。
“原本季家也不是這麽冷清的,早些年,便是沒有娘親,父親哥哥與我也都是在一起用膳,他們出門了,我也許會孤單寂寞一些,卻也不覺得冷清。可是八年前,出了顏家的事情之後,季家便也散了。”
季紅裙說起八年的時候,薛蘭兮才恍然想起,已經過了一個年了,已經是八年了。
“我也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原本兄長是整裝待發,想要去迎親的。可是,迎親前,皇上發布的剿滅顏家的聖旨和官兵先到了。你當時沒在,沒看到那個陣仗。大有若是父兄不出兵,今日我季家也得為顏家殉葬的勢頭。為了季家,父兄不得不領旨。”
說起這個,季紅裙難受的放下筷子,看著眼前的米飯發呆。
“顏家的案子,我們從始至終的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個消息好像炸雷,我不知道父兄是什麽心情去剿滅自己曾經的舊友,自己憧憬許久的老丈人。可是,那件事終究是發生了,我雖然能理解父兄的選擇,卻不能原諒顏家滅頂,季家卻頂了個功臣之名,步步高升。”
薛蘭兮聽的也愈發沉默。
那日本是兩家喜慶的日子,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無法有所準備。收拾了一下情緒,薛蘭兮拍了拍季紅裙安慰道:“天有不測風雲,你父兄想必也是心裏不好受的。”
這樣的說辭,連薛蘭兮都安慰不了,更何況季紅裙。兩人相視一笑,好像是盡釋前嫌,又好像各有心事。吃了飯,季紅裙借口回去休息,便離開了新房。薛蘭兮回到新房收拾東西,人也懨懨的。
當日,戰場上的狀況究竟如何,誰都不知道。季君珩口口聲聲說他沒有殺顏家人,季紅裙無法原諒父兄,到底發生了什麽?
靠在軟榻上,薛蘭兮越想越出神,連天黑了都不知道。
碧心過來,看到薛蘭兮回神了,連忙稟告道:“小姐,姑爺說,今天衙門忙,讓咱們先吃,不用等他。”
薛蘭兮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後去用飯,用完晚飯,就有管事婆子過來問,要不要給季君珩留門。
抬了抬眼皮子,薛蘭兮冷眼瞧著那個婆子問道:“你們家侯爺什麽時候下衙門你們不清楚麽?還是你們家侯爺是外人,到了點不回來就得關門外麵?”
季紅裙原本就說過,她是未嫁的姑娘,管家不合適,可是何氏是個姨娘名分都不清不楚的人,更是不合適管家。季家上下的仆婦,是得好好整治一番了。
那婆子一激靈,連忙陪笑道:“隻是日常的詢問一下,少奶奶莫怪。”
“我倒是不怪,隻怕回頭傳出去,堂堂衛陵侯竟然被仆役給關在門外的話來。”薛蘭兮淺笑一聲,淨了手,起身回了房間。婆子討了個沒去,悻悻而去。
她原本當然不是問季君珩今日回來不回來,而是想問薛蘭兮是否知道新婚夫婿的動向。這個可是很重要的,若是新婚夫婿看重新娘子,自然會告知,可是若是不說,顯然是不上心,或者不是那麽上心的。
婆子當自己賣了個巧,誰知道沒落一個好。
到了夜間,季君珩很晚才回來,眾目睽睽之下,鑽到了新房之中,關起門,眾人再也沒機會嚼舌根子了。
薛蘭兮的嫁妝裏麵,本就帶了人手,陸氏跟怕薛蘭兮被欺負似的,恨不得把大房的所有人都給她帶上,最終想了想誰家也沒這樣的規矩最終作罷。可到底,還是有一二十號人在季家伺候薛家的大小姐。季君珩來了,這些人好像瞬間也揚眉吐氣了一般,老婆子們笑嗬嗬的該吃酒吃酒,該做什麽做什麽。
小丫鬟們就沒這麽好性子了,守夜的那些個,那眼神跟刀子一樣,直直往這裏探頭的人腦袋頂上剜。便是砍不下頭,也能去了一層皮。
薛蘭兮並不知道季君珩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她自從到了這裏之後,就睡的格外沉,季君珩進屋之後也沒上床,還是在先前的軟榻上休息,第二天早上才起來輕手輕腳的收拾了。
天氣漸熱,似乎是昨夜薛蘭兮睡著熱,將手給伸到了帳子外麵,季君珩就好像哪家的登徒子一樣,倚在軟榻上,看著拿如玉一樣的胳膊出神。
等到帳子裏發出輕響,季君珩才慌忙回神,起身去叫了丫鬟們進來。
碧心和折枝兩人不明白新房裏發生了什麽,可是看薛蘭兮這幾日精神尚好,也是忍不住高興。往常在薛家的時候,薛蘭兮因為睡不好,總會早起的時候有些昏沉。可是這兩日,薛蘭兮竟然早上起來神清氣爽,這竟是這一年來都沒有的。
今日,季家仆婦要一一見過薛蘭兮,這原本是昨天就要進行的禮,可是昨天季紅裙帶著她亂逛,又因為是仆婦,所以沒什麽打緊,就放在了今日。
薛蘭兮一一見過,見著昨日的那個婆子,得知她是何氏跟前的一點都不意外。喝了茶之後,她跟眾人客套了幾句,就讓人散了。院子裏隻剩下了薛蘭兮和季君珩,這麽看著總歸是尷尬。可是季君珩又不想走,老僧入定一樣的坐在那裏喝茶,全然無視薛蘭兮的目光。
“相公可要用點心?”薛蘭兮和季君珩方才用過早膳,所以這會兒也不會到用點心的時候。這麽說,不過是提醒季君珩罷了。
誰知,季君珩竟然從善如流,點了點頭,“嗯,今天衙門沒什麽事,我在家幫你。”
明天三朝回門,帶回去的禮物什麽都要準備。這本是季家主母的職責,可是薛蘭兮沒個正經婆婆,何氏做事又太掉份。讓薛蘭兮自己去準備吧,多了人家會說新婦向著外人,少了人家又會說季家不喜歡新婦。
薛蘭兮知道季君珩是這個意思,點了點頭,讓人上了新做的芙蓉酥,季君珩不嫌棄的吃了兩個,看著薛蘭兮淨了手,先帶她去祠堂上香入名。
看著家譜上的一個小小的薛蘭兮三字,季君珩在薛蘭兮參拜的時候,微微笑了笑,轉過身,長舒一口氣,似乎是將這些年的鬱氣吐露了一個幹淨。
季家的庫房許久不曾打開過,一開門,裏麵一股黴味兒,季君珩讓薛蘭兮稍坐,待屋裏的味道散去一些之後再進去。正常情況下,三朝回門帶的禮是兩部分組成,一是季家的意思,這個可多可少,二就是季家主母陪嫁中的一部分,這個也是一份心意。可是季君珩的母親死得早,所以薛蘭兮壓根沒往這方便考慮。
進了庫房,薛蘭兮照著薛家眾人的脾氣秉性為薛老爺子選了一包上好的武夷紅茶,為薛季言選了一塊徽墨,為陸氏選了幾匹麵料,又為薛清宴挑了一個古本。挑完了之後,薛蘭兮就說差不多了。
“孫媽媽,剩下的你看著準備吧。”季君珩點了點頭,吩咐一個媽媽去添旁的。孫媽媽微笑上前,衝著薛蘭兮行了一禮,然後微笑道,“是,少奶奶稍安,另一個庫房也打開了,裏麵都是當年夫人的陪嫁,您去看看吧。”
薛蘭兮一愣,回頭看季君珩,季君珩微微點頭,於是兩人又往另一個庫房去了。
路上,薛蘭兮不滿的問道:“又不是在意這些東西,你為何還要再動你母親的嫁妝?”
“索性妹妹也不打算嫁人,再說了,之前的你都收了,現在不敢收了?”季君珩心情大好,打趣了起來。薛蘭兮疑惑那一句之前的都收了,轉念一想,怕不是聘禮裏麵也有,索性也不想那麽多了。
待到了另一個庫房,薛蘭兮看到季紅裙在門口閑逛,連忙拉了她過來,“你哥哥要把這偌大的家業全都送人,你快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