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使節
薛蘭兮四處環顧,瞧見謝貴妃站在遠處坐著,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玩笑話。薛蘭兮便緩步走過去,朝著謝貴妃欠了欠身:“給貴妃娘娘請安。”
謝貴妃臉色比昔日好看些了,她見了薛蘭兮,便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薛蘭兮便起身,對謝貴妃道:“娘娘大可放心便是。靖王殿下並無大礙,皇上已經放他出來了。他今日也來參加宴會了,隻是被雲溪郡主攔下說話了,等下就能來陪娘娘說話了。”
謝貴妃點了點頭,笑道:“我早已知道此事了。仲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倒是麻煩你與季侯多多照顧他了。”她輕輕歎了口氣,低垂眉眼道:“我已經是個沒用的人了,隻希望不要拖累他便是了。”
薛蘭兮急忙拉住了謝貴妃的手,道:“娘娘可萬萬不要這麽說。若是讓靖王殿下聽到了,他又該著急了。”
“罷了罷了。”謝貴妃笑了笑,道:“我也不願意再去搞這些東西了。他能夠平平安安的,我也就無欲無求了。”
薛蘭兮點了點頭,便聽見外麵有人道:“我來遲了,這就來給母後請罪來了。”
她料定是定北王妃,果然是她。定北王妃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笑吟吟地朝著太後俯身大拜:“臣妾來遲了,特地來給太後娘娘請罪來了。”
太後“嗤”的一聲便笑了,道:“你便算了吧。我們還等你來了跟你比酒量呢。”
“那母後就抬舉我了。”定北王妃笑道:“臣妾近日不勝酒力,前些日子找了個大夫給臣妾敲了敲,大夫說起來臣妾最近有些上火炎症,便不能飲酒了。還請母後見諒。”
太後擺了擺手,道:“來吧來吧,不能喝就不能喝了。你啊,也注意身子。”
定北王妃笑著點了點頭,道:“是是是。這北疆的風,刮起來像是刀子割在臉上。這京城裏麵的風啊,頂多算是拂過你臉上,這哪裏能比?臣妾一時半會倒是有些不太適應了。”
沈貴妃笑道:“王妃娘娘多住些日子不就記得了?”
定北王妃笑歎了口氣,道:“我本是想要早些回去的。北疆不太太平,王爺心中不太安寧。但是現在看來啊,似乎不太能回得去咯。”
“啊……這……”
一時之間,眾妃嬪皆是麵麵相覷,不知道定北王妃這話裏麵是什麽意思。
太後咳嗽了一聲,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說不太能回得去了?”太後微微蹙眉:“難道,還有人攔著你們不讓你們出城不成?”
定北王妃何其聰明的人,見狀連忙搖頭道:“母後多慮了。隻是臣妾聽說,這京郊出了些什麽瘟疫之類的。想來是害怕我們到處走,才不讓我們離開的。”
太後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沒有再出聲了。
恰時雲溪郡主與皇上有說有笑地走進來。王安尖細的嗓音喊起來:“皇上駕到。”
眾人紛紛下跪,薛蘭兮俯身下拜時瞥見跟著蕭康帝走進來的還有靖王。靖王臉色平常,並無太多起伏。蕭康帝回首與他說了幾句什麽,靖王便頷首,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謝貴妃見到了靖王平安無恙,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分,忍不住盯著坐在斜側方的靖王多看了幾眼。
靖王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謝貴妃看,兩個人相視許久,方才各自笑笑轉移目光。
定北王跟坐在皇上身側的左起第一席,他麵無表情,隻是蕭康帝是不是跟他側耳說幾句話。定北王臉上始終都是神情淡淡,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宴會開始,皇上自己先帶頭為太後敬了杯酒。太後臉上神色鬱鬱,似乎是不太開心一般。就連蕭康帝本人也能察覺到不太對勁的地方。
“母後這是怎麽了?”皇上輕聲道:“看樣子母後今日沒什麽胃口?”
太後哼笑:“哀家能有什麽問題,皇上多心了。”
蕭康帝見太後閉口不提,也不再多說什麽,自顧自擺擺手叫了歌舞。
歌舞都是些俗氣而毫無新意的形式,大家都是一早看膩的。蕭康帝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起身,端起酒杯道:“今日乃是母後的生辰,理當舉杯慶祝。但是朕在這之前要先說一件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定北王身上,定北王依舊是神情淡然,並未有什麽表情。
蕭康帝道:“前些日子朕誤信了奸臣賊子的讒言,懷疑了一段時間定北王。但是定北王為人清正廉潔,乃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此事乃是子虛烏有,往後,朕絕不再飯這樣的錯誤。”
薛蘭兮聞言略感驚訝,她倒是想到過按照蕭康帝的性子,他必定會對定北王的事情有所表示,隨後再想辦法穩住他。但是蕭康帝如今居然如此著急承認問自己的錯誤,莫非……
莫非他已經找到了能長久留著定北王的辦法了?
接下來便是一些頗為無趣的東西,大家都紛紛舉杯,誇讚皇上清正廉明,斌公執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之類的話。薛蘭兮對此並不感興趣,但是一旁的靖王,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這倒也是,先前還是被皇上囚禁的不受寵的兒子,如今居然還有能得到皇上親口道歉的機會。這不能不說是一份榮耀。
薛蘭兮頓時覺得有些痛心疾首,蕭康帝哪裏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此事也就算是過去了,皇帝往後的幾日對定北王好的幾乎已經沒有了界限了。薛蘭兮頗能理解蕭康帝迫不及待地需要定北王留在京城的理由了。隻是定北王妃已經先一步把事情透露給太後,隻怕太後對蕭康帝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了。
這並不是什麽好事,但是薛蘭兮知道,想必其他的結果而言,這已經算是一個頗為不錯的結果了。
靖王急著孝順母親,皇上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讓他以後去給謝貴妃請安不必再去請示他。此事對於一個尋常皇子來說已經是極其無上的榮耀了一時之間,恭賀聲與謾罵聲此起彼伏。
容王與豫王的態度更是微妙無比。季君珩時常與靖王一道談論時期,薛蘭兮卻並不怎麽參與此事。
很快就到了盛夏,薛蘭兮素來怕暑,因此還未等到六月三伏天,薛蘭兮已經在屋裏放置的冰爐,每日晚飯後必定會有冰鎮的冰碗。
季君珩怕她吃多了冰的不舒服,便勸了勸她。然而薛蘭兮那麽怕熱,哪裏會聽他胡扯八道。隻要一等到季君珩不在家中,薛蘭兮便躺在涼亭的貴妃椅上小憩,休息好了便能感受到冰爐裏的陣陣涼風吹過,還有新鮮的冰碗,加上蜂蜜和各種堅果,簡直是人生一道享受。
約摸著六月中旬,正是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羌蕪國遞上了國書,打算向大順臣服了。
羌蕪國乃是南邊的一個小國家,但是這個國家不同於別的國家,他們善於製作各種香料和毒藥,堪稱這方麵的專家。當地人樸實無華,善良熱心,但是隨著國門被漸漸的打開,他們也不得不麵臨各種問題。
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羌蕪國於是就開始尋求歸屬。這時候,大順自然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蕭康帝垂涎羌蕪之地很久了,隻是一直都沒有顯現出來。但是此次羌蕪國前來送上國書,懇求大順能稍微庇護一下羌蕪國。使其不受滅國之災。為此,他們甚至帶來了一位公主,希望能與大順結成兒女親家。
薛蘭兮聽罷,隻是笑了笑,道:“有些可笑。這羌蕪國也真的是有意思。昔日大順與北方狄人打仗的時候,羌蕪國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如今我們與北狄不打仗了,他們反倒是要來求和了。侯爺說,是不是很可笑?”
季君珩一麵翻看書籍,一麵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薛蘭兮扇風。他聞言嗤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事情並非是像你看到的,聽到的那樣。還有別的隱情,沒有被提起而已。”
“看起來,侯爺知道的不少?”薛蘭兮陡然從貴妃榻上翻身坐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季君珩。
季君珩手裏繼續搖著團扇,他道:“最近朝堂之事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即使是我不關心,也總有人關心此事。久而久之,即使我不參與,卻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薛蘭兮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麽事情了,道:“對了,皇上可有說過,此番要派誰來接待羌蕪國的使臣?是容王,還是豫王?”
季君珩搖了搖頭,“都不是。”
“誒……不是豫王,也不是容王?”薛蘭兮掰著手指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季君珩:“靖王?”
季君珩“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也不是。你再猜一猜。”
薛蘭兮頓時楞了一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居然是……定北王?”
季君珩隨意翻了翻書頁,淡淡道:“何必這麽驚訝?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皇上把定北王留在京城,總不能讓他每日都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吧?這接待羌蕪國使臣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以才說,這件事情讓定北王來才是最合適的。”
薛蘭兮聽罷便歎了口氣,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蕭康帝的城府真的是一層套一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