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來使
定北王一早便穿戴整齊,隨後出門到皇城裏麵領詔令。
蕭康帝今日也起得早,他見定北王穿著親王的朝服,衣冠整齊,一絲不紊,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六弟不愧是軍將出身,果然是英武不凡,頗有氣度啊。想來那羌蕪國的使節見了六弟,也能想象我大順的國威了。”
定北王隻是苦笑,拱手道:“皇兄說笑了。”
蕭康帝微微眯起眼睛,從上方走了下來,靠近定北王低語道:“那件事情,是朕對不住你。朕已經知道你忠心耿耿。隻是羌蕪國的來使來的巧,不得不多留你些日子。”
定北王躬身一禮,道:“皇兄言重了。臣弟已然明了皇兄的心意,更談不上是什麽怪罪了。”
“如此便甚好。”蕭康帝道:“對了,景郡王有一個兒子,叫陸長笙。這小子在言談外交方麵頗有些才能,朕也很是看好他。因此朕就準許他與你一道去京郊接待羌蕪國的來使。長笙,出來見見定北王吧。”
正說著,從側殿裏便走進來一個身著朝服的翩翩公子,正是陸長笙。定北王上下打量了一番陸長笙,隻見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方才及冠,卻依舊出落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此人生了一雙桃花眼,眉目總含三分情,看了第一眼,總忍不住想要讓人再看第二眼。
定北王還未出聲,那陸長笙便拱手朝著定北王笑道:“久聞定北王大名,隻是一直都未曾有機會得到引薦見到王爺。今日得見,王爺果然是神采奕奕,英姿颯爽之輩。昔日街頭巷尾總流傳王爺的故事,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王爺帶兵打仗的本事,實在是教人佩服。”
一番妙語連珠,他倒是完全不把自己當成是外人,不經意間已經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定北王朝著他微笑道:“原來是景郡王的世子,我是個粗人,以後陸公子還是不必行如此大禮才是。”
蕭康帝道:“長笙,引薦定北王這件事情朕可算是完成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啊。”
陸長笙笑著點了點頭,道:“皇上果然是一言九鼎的君子。”
蕭康帝哈哈大笑,道:“你啊。從小跟朕身邊長大,平白倒是沒了規矩,也不跟朕客氣了這是?”
“臣,多謝皇上隆恩。”陸長笙像模像樣地朝著蕭康帝拜了拜。
蕭康帝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朕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你們快出發了,等走到京郊長亭,他們也該過來了。”
陸長笙與定北王紛紛退下。
兩人帶著幾個大臣,騎馬乘車走出了京城。京郊十裏長亭,騎馬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定北王翻身下馬,與禮部尚書核對了一下時間,約摸著還要再等上片刻了。
兩人就著長亭裏麵坐下,陸長笙隨口道:“真是沒想到,王爺還有接待使團這樣的閑情逸致。我還以為,王爺並不喜歡這個呢。”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定北王淡淡道:“總之都已經來了,不是嗎?”
陸長笙頷首,笑道:“王爺果然是個明白人。人人皆道定北王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但是以我來看,王爺似乎是個聰明人啊。”
定北王望著遠處的官道出神道:“是與不是,又如何?這世間誰無半點心機城府?隻是有些人,不願意展露出來而已。畢竟,大智若愚總比聰明反被聰明誤要好上許多。想必陸公子在京城生活了這麽久,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了。”
陸長笙展開折扇扇了扇風,道:“王爺言之有理。這京城裏麵的紛爭與陰謀詭計,是永遠都無法消除的。誰也不知道,這份災難,什麽時候會到自己身上不是嗎?”
定北王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明白了陸長笙的話外之音,隻抿了抿嘴唇,靜默不語。
陸長笙見定北王不再說話了,也不再自討沒趣。他隻是一味抱怨天氣熱起來,而那來訪的使團卻還沒有個蹤影。
又等了約摸著半個時辰,陸長笙都快要睡著了,方才聽見禮部尚書推了推自己,小聲道:“陸公子,王爺,來了……使團來了……”
定北王立刻睜開了眼睛,起身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皺褶,對陸長笙道:“公子差不多也該準備起身了。若是被羌蕪國的人瞧見了,隻怕不太好。”
陸長笙懶懶起身,打著哈欠起來收拾了一下自己,這才露出一個堆滿笑容的表情,緩步與定北王走向了官道。
遠遠便看見羌蕪國的旌旗,在空中隨風飄舞獵獵作響。在前麵開道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左右各跟了兩個護衛。身後則是跟著一輛個頭不算太大的馬車,後麵綿延的隊伍跟著的皆是護衛與財寶之類的物事。
還未到跟前,那羌蕪國的使節們便挨個下馬,牽著馬步行到了跟前。
陸長笙先是上前搭話,笑吟吟地看著那使節,道:“使節一路辛苦了。我乃是景郡王府的世子陸長笙,這位是定北王。我與王爺乃是奉我朝皇帝之命,在此恭候貴國使節的。”
那羌蕪國使節見對麵站著的男人居然是名震天下的定北王,頓時怔住了,目光轉向定北王的時候,激動而又熾烈。他笑著朝著定北王與陸長笙深深一禮:“有勞諸位在這裏等候了。”
“想必貴使一路奔波勞累,煞是辛苦。驛館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熱水,還請貴使與郡主快快前去接風洗塵,才好去覲見我朝陛下。”定北王不鹹不淡地出聲道。
羌蕪國使節連連點頭,走到了馬車車窗前,敲了敲車窗。那車窗旋即被打開了,使節朝著那窗戶裏麵的人說了句什麽。似乎那窗戶裏的人答應了一聲,使節連連頷首,旋即對陸長笙與定北王比了個手勢。
定北王與陸長笙一路為他們開道,護送他們一直進了驛館裏麵。
方才進了驛館,馬車裏麵便有了動靜。有一位穿著羌蕪國服飾的女子下車來,扶著另外一個女子下來。那女子與先前下來的女子不同,臉上覆著麵紗,隻露出一雙明眸流轉。
但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於動人,仿佛就像是會說話一般。溫柔,淩厲,怨恨,憂愁,一時之間百味陳雜,竟教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種情緒了。
陸長笙見此不由得愣了愣,那想必就是羌蕪國千恩萬寵的代善郡主吧。
代善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陸長笙的目光,隻是側過頭來對陸長笙微微一笑,旋即屈了屈膝,算是行禮。
陸長笙抿了抿嘴唇,朝著她作揖,心裏卻不由得暗自思量起來。好一個千恩萬寵的郡主,果然不是什麽簡單人。
定北王見陸長笙盯著人家郡主看了半晌,便有些疑問,道:“你怎麽盯著她看?那郡主,莫非是個什麽天仙下凡不成?”
“王爺還真別說,”陸長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位郡主,可不是什麽尋常女子。”
定北王本想問你不過跟人家方才見了一麵,怎麽就已經敢篤定人家不是什麽尋常女子了。但是仔細一想,還是沒有問。
待用過了午膳,定北王與陸長笙便引著使節去皇城當中見過蕭康帝。蕭康帝與他說了些客氣話,隨後便告知他晚上要舉行一場宴會,一麵慶祝羌蕪國的來使來訪,一麵也是端午晚宴。
使節自然滿心歡喜地答應了,回去驛館之後,陸長笙與定北王本想要告辭,但是陸長笙卻偏偏在想要離開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陸公子留步。”
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
陸長笙揚了揚眉,回頭望過去,便看見代善郡主提著裙子小步跑過來,朝著他笑了笑。
她依舊是帶著麵紗,說來也奇怪,即使是看不見她的臉,陸長笙也依舊能夠感受到她在笑,笑的極其溫柔甜膩,甚至讓人不由得懷疑起來這溫柔背後藏著致命的銀針。
“原來是代善郡主,不知道郡主前來找臣,有何要事嗎?”陸長笙溫言問道。
代善郡主毫不客氣,揚了揚下巴直視陸長笙的眼睛:“我素來聽聞這大順的京城,繁華富饒,今日一睹為快,倒是缺個陪我到處閑逛的人。不知道陸公子,可有興趣?”
“閑逛?”陸長笙好奇起來,仔細斟酌了片刻,旋即頷首,笑道:“若是郡主樂意,那臣自然願意奉陪到底。”
代善郡主朝著他屈膝一禮,表情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陸公子了。”
陸長笙暗地裏卻在琢磨起來,這個代善公主並非善類。說是來和親,但是任誰會相信羌蕪國的國王會把這麽一個絕世美人丟出去?那麽代善公主此行的目的,就非常的讓人沉思了。她跟著使團冒這麽大的風險來到大順,到底是想要來幹什麽的?
陸長笙微微翹了翹嘴角,隻是拱手對代善郡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代善郡主也不推辭,朝著他屈了屈膝,便淡然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