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意外
蕭康帝急忙扶著謝貴妃坐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低聲歎息道:“你的病,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有好?”
謝貴妃緩了許久方才反應過來,低聲澀澀笑道:“皇上說的哪裏話?臣妾病了許久了,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了的?況且,臣妾也已經不想要讓它好了。”
蕭康帝頓時臉色一變,道:“為什麽?”
謝貴妃的手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吃吃的笑了出來,有些淒惶地看著皇帝,“難道皇上不明白嗎?”
話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蕭康帝負手而立,杵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他沉默許久方才道:“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學會放下嗎?”
謝貴妃低低苦笑道:“皇上說的倒是好生簡單。放下放下,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是如何的難,皇上便不知道嗎?若是皇上已經放下了,也不會到了今日才敢站在這裏與臣妾說話了。”
蕭康帝聽到這裏便是有些惱怒了,不覺低聲道:“雨薇!”
謝貴妃性子剛烈,蕭康帝又何嚐不知道,昔日蕭康帝素來喜歡謝貴妃剛正不阿的要強性子,可是如今看來,卻已然是成為了累贅了。
謝貴妃抿著嘴唇,緩緩抬頭看向蕭康帝,淡笑著道:“皇上既然願意來看臣妾,臣妾自然是高興的。就不說這些話讓皇上煩心了。皇上方才說要給臣妾送書的事情,臣妾可還記得。皇上可不許反悔。”
“這是自然。朕什麽時候騙過你了?”蕭康帝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謝貴妃依舊笑著,但是嘴角卻略顯有些僵硬。何曾騙過她?謝貴妃苦笑,他到底什麽時候對自己坦誠相待過呢?
……
“什麽,皇上今晚不過來了?”沈氏聞言頓時一驚,嗓音不覺也拔高了起來。
她身邊的丫頭聞言急忙給她端了杯茶水遞到沈氏手裏,安慰道:“娘娘也不要著急,想來是皇上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吧。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的。娘娘還是早些休息,當心身子不要累壞了才是。”
那小太監急忙打斷了沈氏丫鬟的話,有些猶豫地說道:“不……奴才聽說……皇上並不是因為今日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才不往娘娘這裏來的……而是……而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小太監急忙抬起頭試探般地朝著沈氏望了一眼。
沈氏冷笑,揮了揮手示意丫頭上前去塞了一把金裸子給他。那小太監方才喜笑顏開,忙對沈氏道:“此事也畢竟是奴才從王公公那裏聽來的。王公公素來都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娘娘的心裏麵,想必是一清二楚的。奴才今日對娘娘所說的這些話,娘娘可千萬仔細,不要被旁人聽了去了。”
沈氏早就已經有些不耐,不覺道:“你且說就是。怎麽,連本宮都信不過了?再說了,皇上能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你這麽神神秘秘的?你可最好當心的你的嘴,不然,當心本宮就把它割下來喂狗。”
小太監哆嗦了一下肩膀,悄聲道:“娘娘仔細聽好了:皇上今日去禦花園散步的時候,往椒蘭殿去了。”
“謝貴妃?”沈氏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又是那個女人!本宮好不容易讓皇上在我這裏歇息一夜,又被她給攪和了!”
丫頭拉扯了一下沈氏,示意她小聲一些。沈氏抿了抿嘴唇,揚眉對那小奴才道:“你確定,皇上當真是睡在了椒蘭殿?”
小奴才道:“千真萬確啊娘娘。王公公的確是跟奴才說皇上是今夜睡在椒蘭殿裏麵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沈氏閉上了眼睛,有些絕望的對那小奴才說道。
待那小太監離去了後,沈氏陡然癱軟在了身後的貴妃榻上,喃喃自語道:“為什麽她複寵的那麽輕易,為什麽……”
小宮女沈氏如此,也不敢多說說什麽,匆匆行了一禮,慌忙而去。
沈氏一個人在宮殿裏也沒閑著,思前想後,她終於回過味兒來。蕭康帝與太後雖然麵上冷冷淡淡,到底是一條心的母子。所以,當初謝貴妃才能迅速複寵,而她若是也走了太後這條路子,總歸是會便捷一些。
慈寧宮裏,沈氏方才坐定,便四處望了望,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這動作不免引得太後注意,太後擱下了手裏的杯子,淡淡道:“你在看什麽?”
沈氏掩嘴笑道:“臣妾是在找謝貴妃呢。怎麽,貴妃似乎很久沒來過了呢?”
蕭康帝今日也在,聞言頓時一怔:“你平白無故找她做什麽?”
太後也淡淡道:“貴妃素來不喜見外人,因此每每都與你岔開時辰來陪哀家說話。怎麽,平日裏你巴不得自己看不見她,怎麽今日卻想著要來找這麽一個平日裏麵都想不起來的‘姐姐’?”
沈氏聞言“撲哧”一笑,道:“太後娘娘這話可就是說笑了。臣妾何曾有什麽時候不願意看見謝姐姐了?隻是貴妃姐姐素來低調行事,也不願意與臣妾說話,臣妾何必自討沒趣呢?”她眼眸流轉,落在蕭康帝身上,便是低低淺笑道:“隻是如今便是不一樣了。即使臣妾再不喜歡謝姐姐,也不能對貴妃姐姐失了禮數了。皇上素來看重後宮和睦,臣妾也必定要做個表率才是。”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蕭康帝聞言頓時沉下臉來,冷冷的看著沈氏道。
沈氏驚奇無比,連帶著太後看著蕭康帝的眼神也變得詭譎無比。太後沉默片刻,涼涼地道:“怎麽,皇帝也這麽大火氣?沈氏,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姐姐’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蕭康帝瞥了一眼沈氏,淡淡道:“雨薇哪裏得罪你了,你說出來便是。”
沈氏當下驚恐萬分地看著蕭康帝,美眸流轉,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她起身朝著太後與蕭康帝欠了欠身,低垂眼簾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臣妾最近聽說皇上到謝妹妹那裏去的頻繁了,想來那椒蘭殿地處禦花園北麵,地方陰冷潮濕。貴妃姐姐身子又不太好,於是臣妾就想著想要讓貴妃姐姐搬出椒蘭殿。臣妾的羲和宮也是極好的,讓貴妃姐姐入主也未免不好。
“這話說的倒是夠酸的。”太後冷冷的瞥了一眼沈氏:“雨薇那孩子不與你們走動多年,也不見得你們多關心她。今日偏偏要刻意提起她,沈氏你今日是來向哀家訴苦,想敲打敲打皇帝,讓他也不要太沉溺於謝貴妃,亂了雨露均沾的章程,是這樣麽?”
沈氏哀哀地看著太後,膝行幾步到太後跟前,搖了搖頭道:“太後娘娘,臣妾實在是冤枉啊……”
太後隻是冷笑,卻並不出聲。
“閉嘴!”皇帝陡然拍案而起,怒道:“沈氏,這麽多年了,你處處針對雨薇,朕已經很給你麵子閉口不談了。結果你跟容王卻還變本加厲。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麽嗎?這麽多年了,你居然還不肯放過她?這麽多年來了,她何曾惹到過你?你再如此處處針對,就不要怪朕不顧念你和容王的臉麵處置你們了。”
沈氏聞言大驚失色,低垂眼簾,哀哀跪了下來,泣道:“臣妾不知哪裏做得不對,竟然讓皇上誤以為臣妾是如此小氣惡毒之人,如若臣妾哪裏做得不對,還請皇上多加指正。臣妾實在是沒有任何想要針對貴妃妹妹的想方法,還請皇上明鑒。”
皇帝冷著臉看著沈氏,氣得胸口劇烈的一起一伏著。
太後慢條斯理地剝了一個橘子慢慢吃了,道:“皇帝也是,好大的火氣。不過是一個妃子而已,值得你們這麽大動幹戈嗎?”
蕭康帝與沈氏聞言皆是望向了太後,太後依舊淺笑著,道:“沈氏你也不必多此一舉了,更沒有什麽好擔憂的。貴妃也好,靖王也好,哪個能比得上你與容王的恩寵?你若是再不安心,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母後!”皇帝叫了一聲。
太後擺了擺手,歎息道:“好了好了,哀家也累了。你們就都先下去吧。哀家知道,你們都忙著,不必理會我這個老人家了。”
蕭康帝與沈氏這才各自告退。
太後歎息了一聲,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剝了,一麵對臻沁嬤嬤道:“臻沁,你看看,這才什麽時候,沈氏就如此不安穩了。罷了罷了,哀家就當是不知道罷了。”
“沈氏的確有些過界了,隻是她揭了皇上的痛處,想來皇上也不會輕易繞過她。”臻沁嬤嬤低聲說道:“太後可以安心了,此事牽連不到貴妃。再說了,皇上既然願意護著貴妃,想來沈氏也碰不到她。再不濟,還有靖王在呢。”
太後嗤笑:“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呢。”
皇上與沈氏剛走,後腳便過來了謝貴妃。謝貴妃方才進來,便聽見太後歎息,便拿手帕掩著嘴笑道:“太後娘娘這是歎息什麽的?大好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