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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回 由器入道

  葉芷一聲不響的躺在地上,瞧這情形,似乎仍在昏迷之中。


  趙昀好生納悶:「這女人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和她哥哥葉楓一起嗎,怎的也是孤身一人?葉楓修為已是渡劫境,難道還護不住她?」


  這般平視過去,趙昀見到葉芷歪斜面紗之下透露出的秀美側顏,精緻如畫,秀色天成,只是蒼白憔悴的很,趙昀不禁一愣道:「想不到她也是一個美人。」


  這時他全身乏力,那是根本站不起來的,也不知葉芷是死是活。畢竟定林葉家對自己有恩,這大小姐的死活還是要關心下的,大呼道:「姑娘,姑娘。」


  葉芷恍若未聞,仍是一動不動的僵卧著。


  「怕是死了吧?」趙昀心內疑惑,無奈力有未逮,只得呆在原地休養精力。


  他對大荒一夢一無所知,此刻雖是風平浪靜,心裡總是放不下師兄與胡晴姐妹二人。焦慮中時間又過得極慢,當真有度日如年之感。


  好不容易氣力恢復來一點,趙昀雙手支地,藉助腿部力量反彈,掙扎著從地上爬起。


  這時太陽正緩緩下山,橘黃色的光還帶著點血紅色的凄艷,照得瀑布一陣迷離。


  「日落平原終年不見太陽,幻境之中倒是與其他地方無差,同樣晝夜更換。只是這異樣的平靜,反倒讓人心神不安。」


  趙昀步履沉重,緩慢而艱難的向葉芷走了過去,幸好葉芷所在並不遙遠,不然他非得再度昏迷不可。


  到了近前,趙昀才發現葉芷胸口仍在微微的起伏,那自是有生命之徵。左右臂上綠衣皆有所破損,露出欺霜傲雪的肌膚,讓趙昀有種「白的過分」的錯覺。


  葉芷雖不作一語卻風情萬種,窈窕有致的身軀如含羞玉蘭,馥郁盡吐,周遭三尺全是熏人幽香,讓他心神欲醉。


  趙昀不敢造次,更不多看,喊道:「葉姑娘,醒醒!」


  卻依舊得不到任何回應,葉芷只是昏迷不醒。


  趙昀這時顧不得避嫌,俯下身子,伸手在葉芷鼻前一探,溫熱的氣息登時撲到掌心。趙昀這時才完全鬆了口氣,看來這葉家大小姐只是驚懼過度,一時難以醒轉而已。


  咕嚕,咕嚕。原來是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趙昀不由好笑起來,在這大荒一夢中,不著村不著店,真像野人一般,卻不知去哪裡搞些吃食來。


  既然葉芷並無大礙,趙昀也放心拖動疲乏不堪的雙腿,挨著苦痛,挨著飢餓,緩緩向瀑布相反方向移動。


  他遠遠的瞧見那邊岩石隱去,地衣幽幽,灌木叢生,許是有野果也說不定。「總不能空坐著餓死吧,我還要找師兄他們呢。」


  若在平常,這點距離,他不消多時便可抵達目的地,此時卻必須付出千辛萬苦,全靠一股韌勁支撐。


  「這幻境也真是邪門,似乎全無靈氣一般,一點真氣都運轉不起來。難怪那些人都是有死無生,欲出幻境而不能。」趙昀想到此處,不由心頭一黯。


  他雖有過預想,這一趟幻境之行風險極大,卻完全沒料到大荒一夢會採取這樣一種方式捉弄所有人。


  真氣使用不出來,他便與普通凡人沒什麼兩樣。連最基本的氣力恢復都需要極長時間,與往日回復速度真是天差地別。


  他身上的威斗神劍倒是牢牢的綁在腰間,奇重無比的壓力讓趙昀行走之際更為困難。


  但身為一個劍客,不論何種困難關頭,絕不會丟棄他的劍。


  對劍客而言,劍比命重要。對趙昀而言,威斗就是最貼心的知己,斷無拋棄在荒郊野外之理。


  蹣跚過一段灌木叢道,只有低矮草木掩映,什麼吃的都沒發現,平白消耗了寶貴的氣力。


  趙昀真想出口成臟,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張嘴結舌,什麼音符也沒有蹦出來。


  他這時氣力又將用盡,無以為繼,也顧不得儀態了,身子一倒,雙手雙腳緊貼地面,像極了一隻無助的野狗,只憑求生本能而尋覓。


  爬了幾十步,實在是頭暈眼炫,肢體乏力,趙昀不自覺就轉了個身,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便在此時,「絲絲絲」的異響聲突起,讓趙昀本已疲倦不堪的神經再度警覺起來。這是蛇的聲音!


  果不其然,從灌木叢中迅捷的遊走出一條奇大無比的花斑黑蛇。這大蛇身軀粗壯,足有臉盆大小,鱗記密如痘群,真是噁心可怖。


  趙昀瞧這大蛇足有三丈多長,兩眼發出碧綠幽光,顯然是幻境異種,不由叫了一聲苦。此刻他渾身無力,動彈不得,根本沒有逃生之能,非坐以待斃不可。


  那大蛇嗅覺十分敏銳,本是發現了趙昀生人的氣味,鎖定了捕獵目標,這時更不遲疑,龐大身軀看似臃腫不堪,卻是如臂使指,運轉靈活,如風如雷般沖向趙昀。


  趙昀聽得怪蛇肚皮與地面摩擦的悶響,方在獃滯間,怪蛇已然竄到他身前,碩大的頭顱高高昂起,猩紅的毒信如勾魂使者,便欲舔上趙昀臉龐。


  一時間,空氣中全是腥臭濃稠味道,趙昀更覺胸悶不已,頭腦完全發暈,只是出於本能隨手抽出威斗,遞向了血盆大口。


  他這時揮劍全屬下意識,既無章法,又無勁力,劍招歪歪斜斜,軟弱無力,哪能起什麼用?


  怪蛇不屑的努了努嘴,口中噴出一團紅色氣團,「刷」的一聲就把威斗彈開。毒信上下伸縮,又欲纏上趙昀俊臉。


  這怪蛇名喚「尋香蛇」,一條舌尖專吸生靈陽氣,是以這一帶鳥獸散絕,不敢在它面前晃悠。它正自眠睡,偏生趙昀撞了上來,自然若獲至寶,定要吸干精氣方肯罷休。至於趙昀的無謂反抗,它是毫不放在眼裡的。


  趙昀只覺一股大力涌至,根本無力退檔,虎口被震的迸裂開來,鮮血立時噴了出來。威斗斜斜欲飛到半空,僅憑著一股毅力強行捏住劍柄,力有未逮,已是搖搖欲墜。


  他空有一身強大劍意,只因沒法運轉真氣驅動,完全施展不出。眼見毒信閃爍,又是命在頃刻的危急時候,心中實是充滿了不甘之意。


  若非那無形力量壓制,他早就揮劍斬斷了這怪蛇頭顱,哪容得它耀武揚威?

  絲絲聲中,那一條粗笨而滑膩的毒舌已然抵到趙昀嘴唇之上,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讓趙昀如墜冰窟,僵硬麻痹之感由頭部開始向四肢擴散。


  生死關頭,無數畫面飛馳而過,沒想到修成青蓮八劍之後,居然死於一條孽畜之手,這怕是死法中最憋屈的方式吧。


  「青蓮劍法,青蓮宗,我終於還是讓你們失望了。」


  傷心沮喪之中,趙昀積聚起所有力量,最後一次揮劍,劍鋒所及卻不是怪蛇的舌頭,而是自己的脖頸。


  既然難逃一死,還不如自我了斷,死的也痛快些,免得受這野獸折磨,被生生吸盡陽氣,悲催而死。


  便在此時,怪蛇痛苦的「嘶鳴」了一聲,驚俱的退後一丈有餘,那根吸吮陽氣的舌頭也登時從趙昀唇上離開。


  趙昀莫名所以,抬眼看時,那怪蛇粗壯身軀正急劇扭曲著,蛇頭之下一大段鱗片外翻突出,不住的滲著鮮血。


  「怎麼,這是怎麼回事?」趙昀驚疑不已,還以為是哪位仙林高手救了自己,左右巡視卻杳無一人。


  「難道,這怪蛇竟是傷在我的劍下?可是,這怎麼可能?我根本沒有力氣,它皮糙肉厚的,哪能傷的了它?再說,那一劍我記得是揮向自己的喉嚨,又怎麼能傷到它的前段皮膚呢?」


  若不是沒有力氣,趙昀真想抽自己幾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發昏。


  怪蛇青幽色的兩隻三角眼已變的鮮紅如血,發出噬人的凶光。它已經出離憤怒了,從來沒有人敢挑戰它的威嚴,沒想到卻傷在這隻垂垂待斃的獵物上。它一定要狠狠的報復回來!

  可它也不敢貿然進攻,因為它的鱗片本是刀槍不入,卻莫名其妙的傷在這獵物手上,它必須要先弄明白才能一擊斃敵。


  趙昀趁著這短暫的喘息之機,不住回想當時的畫面,突然間靈光一閃:「對了!我剛剛是使用了第六招『願同塵與灰』啊!怪蛇竟真是傷在我的劍下。」


  原來當時趙昀自分必死,對塵世再多留戀也一齊拋棄,因此心灰意冷,態度堅決,就想結果自己性命。他此時只求一死,更不必不想該用什麼招數,無意中卻讓威斗循著「願同塵與灰」的變化招數遞出,居然一下就傷了怪蛇。


  「願同塵與灰的招數變化,自從師祖傳劍給我后,我已爛熟於心,臨死之時使了出來,倒也不是巧合。可我明明毫無真氣波動,怎麼就讓怪蛇受了重傷呢?難道,青蓮劍法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嗎?」


  願同塵與灰,原是李青蓮《長干行》中的詩句,是講男女恩愛之情,願同生共死,兩情不渝。但李青蓮在創造青蓮劍法中時,卻只取了「共死」的一點意思,乃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劍招。


  這招的奧妙之處在於矢志決絕,不留餘地,只求殺敵而不顧己身安危。藉由劍招上的視死如歸的強烈意願而產生莫大威力,讓敵人不由自主的生了怯意,躲閃不能,從而重創敵人。


  趙昀捫心自問,當時心境上「決絕」一意,無意中與劍招吻合,大概是使出劍招的原因。可是他體內空空蕩蕩,全無真氣,又是如何催發出劍招的強大威力呢?

  難道,這一招已是純粹的劍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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