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萬象山行
朝堂上的爭議不算大，大部分人都認為應該與北越結為姻親。一來北越與溱國並無直接相鄰，暫無利益糾紛；二來與這樣國力強盛的國家為盟，而且是對方主動送公主過來溱國，這對溱國來說也算是一種地位的提升；三來兩國貿易將會更加頻繁，有利於本國的經濟發展。
反對的聲音就弱很多了，而且底氣也不足，隻說對方可能有某種陰謀，卻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妥，很快就被支持兩國交好者打壓下去。
秦玦自己也處於這種狀態，看起來兩國相交百利無一害，但心裏總有疙瘩。而且這件事其實也沒有什麽拒絕的餘地，因為對方都已經把公主送達了，接受了兩國就是和和樂樂的親家，不接受就是打了北越一個耳光，從此兩國交惡。所以說看起來是北越有求於人，實際上這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形式上的逼迫。
最後還是支持派獲得了勝利，隻等北越的第二波使者過來詳談，北越公主的冊封儀式差不多也就可以同步進行了。
下了朝之後，秦玦就往鳳來宮去了，把正在翻後宮用度賬冊的肖則盼拖上了鑾駕，直往南宮門去。
直到坐上了馬車，秦玦才慢悠悠回答肖則盼的問題，不過也還是沒有點明，隻是含糊地說帶她出去散散心，就不再說話了。
馬車駛過熱鬧的集市，街上的叫賣聲勾起了肖則盼的向往之心，她掀起小簾的一角，走馬觀花式看街上發生的事，猜測前因後果，倒也算得上自娛自樂。
直到馬車遠遠出了城門，在小道間跑了很久，馬蹄聲才漸漸緩了下來。
肖則盼被秦玦扶下車，就對上了窄窄上山的一條小道，彎彎曲曲，隱沒林間。
“這是哪兒？怎麽這麽偏僻……”肖則盼不由蹙眉，若要上山，自己這身衣服可不合適，長長的裙裾拖在這山道上行走，可是很容易絆倒的。
秦玦抬頭看向山頂，溫暖的日光讓他微微眯起眼：“萬象山。”把手伸過去，在肖則盼麵前攤開，“和我一起上去。”
沒有加上身份桎梏著的稱謂，肖則盼輕鬆許多，仿佛回到了幼年不用顧忌的時光，點頭微笑，把手交給他：“好啊。”
有幾個身影迅速竄上林間，皇家暗衛先一步開道，以防不測。
不過這沒有影響到兩人的興致，畢竟還是謹慎一點好。
這一帶平日裏鮮有人來，一以道路崎嶇難行，二是在山的另一側麵有一條修好的寬廣大道可以上山。萬象山不單單指在秦玦麵前的這一座山，而是指這一片綿延過去的山群。萬象山並不十分出名，但在附近的名聲還是較為響亮的，春日裏也有不少人上山踏青。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走修好的主道，畢竟主道兩旁有各種茶攤小鋪，便於累時歇腳。所以秦玦選擇在萬象山的另一側麵小道上上山，也是存了避開人流的心思。
萬象山的地貌十分古怪，山腳下樹木繁茂，越往上樹木越少。
肖則盼沒有來過這裏，聽倒是似乎聽說過，不過也隻是覺得名字熟悉罷了，具體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這個時候就任由秦玦牽著她的手，一前一後踏上了上山的小道。
她一隻手被秦玦牽著，一隻手提著裙擺，上山路頗有些吃力。
走了一小段路之後秦玦發現了這個問題，看著中看不中用的長裙皺眉。
肖則盼見他這幅模樣，笑道：“我可沒有辦法，誰讓你出來之前不先跟我說好。”
“嗯，不怪你。”秦玦蹲下身，衡量了一下裙擺的長度，抓住裙尾突然發力，撕拉一聲過後，肖則盼苦笑不得地看著自己原本華麗精致的裙裝變成了現在剛剛蓋過腳踝的不倫不類的樣子。
秦玦站起來，重新拉起她的手，往上走了幾步，後道：“沒事，回宮之後重新再做一條。”
肖則盼無語，這不是重點吧……
越往上，肖則盼的體力開始不夠用了，有些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幾乎全靠秦玦施力把她拉上去了。這副身體，真是太沒用了。
“我們已經在半山腰了，加把勁。”秦玦腳下踩的很穩，稍一用力，就把肖則盼拉上了一塊很大的凸起石塊上。
這時候的風景已經完全不同了，草木減少使腳下的石頭更加突出，一大片一大片裸露在外的岩石擺著各種造型躺倒在山體中。
肖則盼突然發現，現在腳下踩著的這塊大石頭好像龜殼，沒有頭沒有四肢，就是光禿禿又紋路分明的龜殼。再看看四周，再往上邊角凸起的那一塊像是角被掰折了的牛頭，還有旁邊的一塊小石頭，活像冷掉的包子連包子褶都那麽清晰。
“這座山就是以這些千奇百怪的石頭起名的，由於姿態繁多似有萬象，所以就叫萬象山。”秦玦一邊拉著她繼續上山，一邊給她解釋。“越往山頂上石頭越多，姿態也更加生動，據說在這座山的對麵。”秦玦把肖則盼扶穩，“有一座叫仙女峰，那山頂上的石頭都像仙女一般婀娜靈動，天黑時看去，像是真的仙女踏空而來，在上邊歡度盛宴。”
肖則盼有些向往，突然也就不覺得太累了，心底生出的一絲渴望讓她的精神足了一些。“我們今日要去對麵的仙女峰嗎？”
一直在往上走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很無奈似的：“我是沒關係，可是你還有力氣去爬另外一座山嗎？”
她突然覺得秦玦可能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嘲笑她體弱才引出的前文。
“不過你要是很想去，我下次再帶你來，今日就算了。”
肖則盼一愣，果然秦玦還是那個秦玦，怎麽會在這種事上調侃人呢？這些日子秦玦的變化太大了，弄得她都有些混亂。其實有些東西，本質的還是不會變的。
中途不知道休息了幾次，幾乎脫力的肖則盼終於登上了頂峰。看著日頭，肖則盼意識到，自己竟然爬了快要兩個時辰的山還沒有暈過去，這是身體好轉了嗎？
站在峰頂看山下眾小，那種愉悅感幾乎讓她是身心都飛揚起來。唇邊綻出一個不帶任何意味純愉悅笑容，登高望遠，真的很好。
“你很高興？”
看她大大方方的點頭，秦玦微怔於她的爽快，看她的身影映在日光裏朦朧不清的樣子，伸手拽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對著她疑惑的眼神，秦玦莫名有些臉熱，從懷裏掏出一小包東西打開來。
肖則盼看著秦玦的正經臉，又看看那一小包肉幹和餅，突然覺得自己不能理解了：“這是……什麽？”
“幹糧。常笑說出門遊玩時一般都會隨身攜帶幹糧。”秦玦一板一眼道。
請原諒這兩個人的無知，他們出行都有人早早打點好一切，沒吃過幹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哦。”肖則盼也有些興致，雖然看起來就不是很好吃的樣子，但是總覺得有些有趣，可以嚐試一下。
結果這兩個“土包子”就把這一小包幹糧分食完了，仍有些意猶未盡。
雖然味道沒有新做的食物要好，但是第一次勝在感覺新鮮，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還是想著下次可以再試一次的。
不知道隱匿在四周的暗衛們看到這一幕作何感想。
肖則盼不怕高，她站在一塊棋盤狀的方石頭上，眺望遠方。
“很喜歡站在高處？”秦玦站到她身邊，問道。
肖則盼搖頭又點頭：“更確切的說，我喜歡遠景。”這樣看山河天下，很壯麗，也很雄偉，讓她也生出幾分什麽都不怕的勇氣來。真是放鬆。
秦玦與她比肩眺遠，心裏有個想法漸漸成形。
開乾二年四月，溱國皇宮內移走桃花林，準備修築驚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