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良藥苦口
秦玦近期日日都能喝到驅暑解乏的涼湯,這是鳳來宮的東西無疑,隻是肖則盼的人卻是不曾見到了。
難道是天氣熱了,她也不願頂著太陽出來走動了?
剛下了朝,升在空中的太陽不遺餘力地散布著熱度,秦玦手心也有一層薄汗,粘膩膩不是很舒服。
福安在身後遞來了打濕的布巾,擦過之後悶熱感稍微褪了一點,小樂子低著頭匆匆進入視線。
“皇上,皇太後請您去一趟平陽宮,有事相商。”
秦玦淡淡點頭,出門乘上早已備好歩攆,起駕前往平陽宮。每次與母後單獨相處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希望這次可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平陽宮裏冷冷清清,與先皇在世時眾太妃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場景大不相同。一排排神情肅穆的侍衛將殿門房門等團團圍住,戒備森嚴更令人心中生寒生畏。
皇太後手持檀木佛珠,長而尖銳的護甲也未戴,一雙素手隻戴了個翡翠戒指,清清爽爽的。
“皇上,哀家找你來為今年北上避暑一事。不知皇上心中是否有所決斷?”
秦玦眉峰微蹙,謹然答道:“此事兒臣已全權交給皇後處理,相信皇後決定之後會將名單呈給母後過目。”
“但凡人都有私心,皇後即使再顧全大體也會有所偏倚。若是全部交由皇後處理怕有所不妥,不如皇上自己挑個可心人兒,一路上也好排解寂寞。”皇太後猜到他的回答,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擺出,看他的反應。
“兒臣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皇後知書達禮,溫婉恭良,一路上有她解意足矣。”秦玦就知道太後不會挑起什麽愉快的話題,喜歡美人紅袖添香的是父皇不是他,可母後一直將他們兩人,不,應該是天下男人都等同起來,真真令人厭煩。
“皇後還不一定去的成,你別老是將這些事往外推。事情雖然細碎但帶誰出行也會影響到前堂朝政。”皇太後被他如此不配合的態度激怒,語氣也稍微重了些。
秦玦冷笑,指出她所說話語的相悖之處:“母後方才還說讓兒臣尋個可心的,這會兒又與朝政聯係起來。如此前後矛盾,又讓兒臣如何決斷?不如母後告訴兒臣,誰是可心人又利於朝政!”
“這就是你對哀家該有的態度嗎?哀家是關心你不是要害你,你非要這樣跟你的母後說話嗎?”皇太後也不知道為什麽秦玦對她的敵意這麽深,除卻被忤逆的惱怒之外也有一絲痛心。
秦玦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言語過分了些,緩和下語氣道:“這件事母後可與皇後討論,隻要是母後認同的人,皇後自然不會不去考慮。隻是皇後能不能去這一點,還望母後詳盡解釋一番。例來避暑,皇後必定隨同的。”
皇太後沒想到自己一時憤怒之下說漏的話會被他這樣記掛著,平靜下來到:“淑妃有孕,若這後宮沒人看著難免出亂子。”
情急之下胡亂扯出的理由聽著居然也還有幾分道理,秦玦眼神暗下不知算到何處。良久起身道:“母後若無其他事情,兒臣先行告退。”
皇太後被他氣的肝膽疼,揮手眼不見心不煩:“退下吧。”
秦玦直覺不對,幹脆讓人改道去了鳳來宮。難道肖則盼的身體又出問題了?
鳳來宮。
肖則盼麵前擺著兩碗湯藥,據送藥來的禹州說一份是尋常安胎用,一份是改善她體質的。
一碗還算正常,另一碗藥汁已經由一般的棕褐色演變為不正常的青黑色,上麵還飄著詭異不會消散的浮沫。端來這湯藥的泠知都有些心懼,味道也很難聞。
因為禹州囑咐過這強身的藥奇苦無比,所以憑香準備了各種果脯蜜餞,一小碟一小碟擺滿了桌子。
秦玦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景象,他扶起褔身行禮的肖則盼,問道:“怎麽這麽大陣仗,你又病了?”言訖冷眼掃向眾人,“怎麽也沒個人通知朕?!”
泠知憑香連忙跪下:“奴婢知錯。”
肖則盼拉過他坐下,道:“臣妾沒事,這是安太醫新開的方子,調養身子用的。本來也不需這兩碗一起,隻是臣妾身子太弱。安太醫怕藥性過猛,這才又開了一方緩和的藥來。這一碗苦了些,憑香她們怕臣妾難受,又找了這些出來。”肖則盼麵不改色的撒謊,一一解釋給他聽。
沒有想過肖則盼會騙他的秦玦舒展開眉頭,心道太後那兒也許也是認為皇後染有重疾才口出此言,一顆心終於放下。
“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就多注意一些。”秦玦伸手探探碗沿的溫度,感到並不燙手,“不燙了,朕看著你喝。”
肖則盼順從地端起一碗,仰頭灌下去。這麽多年喝藥也喝出經驗來了,一勺一勺慢慢喝才是煎熬,長痛不如短痛一口喝幹才是正道。
喝第二碗時即使久經藥場的肖則盼也有些受不了,惡心的口感加上嚇人的苦味害她險些吐出來。
一旁看著的憑香泠知也皺緊眉頭,萬分忐忑地看著她喝。
她放下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一口氣,秦玦拈起一顆果脯塞進她嘴裏,止一止她嘴中苦味。
肖則盼小臉煞白,這真的是她喝過的最難喝的藥了。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很久……她笑,再怎麽苦,喝多了應該也會習慣的。
“笑什麽?”又給她塞了一顆,秦玦問道。
肖則盼搖搖頭,反問道:“你這個時間不是還去禦書房了嗎?”
秦玦心中的疑惑打消了,也就不提之前想說的話,隻道:“這次北上出行的名單與母後商量一下,她對此事比朕還要關注,到時候她提出哪個人,就順著她吧。”
肖則盼了然:“臣妾明白了,過幾天便去一趟征詢一下母後的意見。”
他摸摸她的頭發,起身告別:“朕去禦書房了,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