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情意甚濃
無論貴妃還是皇後,看起來都不是好相與的。剩下來的那些人努力維持著自己得體的儀態,在如坐針氈的情況下慢慢地將桌上的佳肴吃下去。
也算是有說有笑,這煎熬的時刻總算過去了。不少人在心裏嘀咕,明明還是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麽就一身駭人的氣勢呢。
相比起女眷這邊,正殿的氣氛可好多了。也沒有人很不識抬舉見縫插針的獻媚,隻是偶爾有幾句浮誇的言語出現。
有專門的侍從將各位大人及其家眷送出門去,自然那挨了打的一家子也沒有太過聲張,那位夫人早在結束之前就被送到了自家馬車裏避著了。畢竟也不能讓這位大人太下不來台不是。
門口一位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縣官焦急踱步,麵對侍從的詢問他有些支吾,最後揮了衣袖大步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肖則盼有些犯困,被憑香扶著的身子越來越重,迷蒙間腳下一滑,連帶著憑香都往後仰去。
憑香都做好了當人肉墊子的準備了,身後忽然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住,合適的力道往前一送,等她站穩,這雙手立即離去。
“誰?”肖則盼轉過頭,憑香的一邊站著的是額上滲著汗的展常笑。她疑惑:“展衛尉怎麽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秦玦身邊的嗎?
展常笑像是從哪裏匆忙趕回來的,手裏還提著一個藍布裹著的小包,呼吸聲略重。他曲膝半跪,道:“皇上讓屬下保護娘娘安全,並且滿足娘娘的一切要求。”
然後肖則盼就見他把那個藍色的小包雙手舉著遞了過來,薄紗似的月光下,那藍色的布包上仿佛升著白色的寒氣。她問:“這是什麽?”
“回稟娘娘,這是福臨凍。”
肖則盼愣了一下,失笑道:“你聽到了啊……還特意去買了?”她親手接過,當著他的麵解開布包,方形的玉碗應該是自己帶去的,裏麵盛著的細膩膠狀的液體,一股帶著苦味的清香鑽入鼻中。
這個展常笑,現在看起來怎麽有種得忘的味道呢。
“謝謝你,我很喜歡。”這一天怕是沒有休息過吧,忍住去摸他頭的欲望,肖則盼無奈,明明比自己大上這麽許多,怎麽周身還帶著這種像是撒嬌的奇怪氣息。
她發現了,展常笑的討好,這種卑微的心態。
展常笑匆匆說一句“這是屬下本職所在”就遁了個無影無蹤,憑香揉揉自己的眼睛,這展大人怎麽跑到這樣快,太失禮了吧。
肖則盼捧著碗站了一會兒,真的是很舒服的味道,她道:“憑香,這個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她其實不是個重視口腹之欲的人,之所以對各地的特色美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隻是因為她好奇罷了。隻要吃過一次,她就不惦記了。
“什麽不錯?”秦玦從遠處走來,正好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肖則盼背對著他,所以他也看不見肖則盼在說的是什麽。
肖則盼會順勢就把這碗遞給了憑香,自己騰出手來大方地行禮:“皇上吉祥。”
兩人之間還有兩丈左右的距離,一旁濃密的樹叢裏忽然鑽出來一個女子,神色慌張又楚楚可憐。衣衫也有些不整,她小鹿般的大眼霧氣迷蒙,怯怯開口:“是皇上嗎?”
也實在怪不得她用的疑問語氣,之前還沒見到秦玦就被皇後掃地出門了……
借著月光,無風樹葉卻晃了幾下,暗衛用這樣的方式昭示著自己的存在。
秦玦稍微放下心,應該沒有什麽危險。隻是這女人……怎麽會在這裏?他看向肖則盼發現對方眼裏的了然,忽視演的很賣力的無助美人,往肖則盼那兒靠近。
“怎麽回事?”他問道。
肖則盼反問:“長夜漫漫,皇上是否覺得寂寞?”她指指委屈地梨花帶雨地女子,“美人有意,”繼而五指按在了秦玦的胸膛上,“但問君心……”
秦玦抓住她的手放下,無奈問道:“你又看了什麽,別學這些花腔。”
憑香暗笑,今兒個看完那食錄,娘娘翻了一本風華傳,專講這一帶的名妓以及風流少年郎。娘娘還當樂子給她念了一段,聽著羞人但筆者功力甚深,詞句如薄紗半掩,香豔但不露骨。
娘娘方才說的,已經改的更為婉轉了。
“言歸正傳,臣妾可見過這人的。”肖則盼轉過臉正眼麵對地上的小可憐兒,“晗丹,站起來說話。若是扭傷了腳本宮讓凝嵐過來扶一程。”還真是賊心不死,當時隻是逐她出去還真是太客氣了。
晗丹委屈地站了起來,柳眉皺著小臉兒蒼白,真是讓人看了想要打從心底疼愛。她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蹂躪著自己的下唇,原本就嬌豔的唇邊被這一磨愈加可人,隻可惜天太暗,在場的又沒有人有這風花雪月的心思。
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注意。
“皇上,我……我有話要說。”
秦玦挺認真地,道:“你說。”
晗丹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她小步靠近,邊道:“我剛才看到皇後娘娘和一個侍衛……舉止曖昧,親昵有加。兩人眉目間情意甚濃,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皇後,那侍衛是誰?”秦玦頓失所有興致,要說舉止曖昧,定是肖得忘了。
肖則盼微笑:“回皇上的話,是展衛尉。”
……
周圍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把呼吸聲收了起來。皇後這麽答話,就像是默認了。隱在黑暗裏的展常笑心急,要不要出去跟皇上請罪,說明事情原委?他與皇後之間再清白不過了……
“把她帶下去。”秦玦對著空氣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握住肖則盼的手腕把她往殿內拖,“方才你說長夜漫漫,可是你寂寞了?等會兒盡管跟朕說清楚。”
再次遭遇到這種待遇晗丹愣住,為什麽每次都偏離自己的計劃這麽遠,皇上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就走了,為什麽為什麽……
怨念深重。
憑香感到皇上的不悅,替自家娘娘在心裏捏了把冷汗。娘娘啊,皇上到底是皇上,您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麽了,跟以前大有不同。
兩人坐下之後,秦玦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定定看著她。掌心的手腕纖細,還有些硌人,到底是胖不起來。
“憑香,把福臨凍拿過來。”肖則盼對小心站在一邊裝不存在的憑香道,等東西一放下,憑香就飛也似的走了,出去的時候還帶走了原本就在殿內的一幹侍女。
肖則盼伸出另外一隻手拿開秦玦的手,重獲自由的雙手取出玉碗,晶瑩剔透的凍好看的緊。才發現沒有勺子,可憑香與一幹侍女都走幹淨了,還真是麻煩。
“臣妾托展衛尉買的,離這行宮很遠,他奔波一日剛剛才到,也就是晗丹看到的臣妾與侍衛情意甚濃的時候。”她邊說邊去取了那本書,翻到這一頁給他看。
秦玦冷哼:“他自己去買的吧,你會讓人奔波百裏就為這點吃食?”
“皇上怎麽如此計較了,展衛尉如何該不用臣妾多說。”肖則盼忽然覺得秦玦隻是在撒嬌,跟展常笑的討好式不同,他的更多是自責,
終於意識到什麽了嗎?既然都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了……
“你以後要什麽就跟朕說,這點麻煩礙不了事。”秦玦蹙著眉,她頭頂鳳冠在燭光下閃耀,第一次覺得這麽礙眼。
最後還是叫人拿來了勺子,兩人分食完這一碗來之不易的福臨凍,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