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萬般變故
算算時日再有三天左右,丞相一行人也該回來了,到時候隻會更麻煩,隻能指望十一在這麽幾天裏能有大長進了。
“公公今日告了假還請公公走這一趟實在是本宮的不是,隻是本宮要事耽擱不得,還請公公見諒。”肖則盼給福安賜了座,並讓憑香捧了茶給他,才笑道。
福安連忙起身作禮:“娘娘這是折殺奴才了,隻是老奴身子一日差比一日,以後恐怕是幫不上娘娘什麽忙了。”
他垂著頭,肩膀耷拉下來身上蔓延著死氣,說話聲也渾濁的很。他與先皇差不多年紀,隻是在肖則盼北上之前這老人看起來身子骨還很硬朗,不過兩個月光景,就儼然一副垂暮的朽態了?
肖則盼略一皺眉,裏麵的蹊蹺,大過天了。
“公公可看了太醫?太醫怎麽說?”
福安眼底青黑,答道:“老奴年紀大了,多年積的病痛一起兒發作,好好調養也沒幾年了。娘娘不必擔心老奴,這時候到了啊,無論什麽都是要走的。有不少人年紀輕輕的就被強盜害了,老奴這一生也算平安,知足了。”
肖則盼心內大驚,聽這話的意思,福安這是把手裏的權散出去了,不做主了。這個眉發皆白的老人,早早的就被捏住要害了。恐怕他老家的親人,已經落到北越那邊了。
“公公可得按時吃藥,皇上還年輕,得靠公公在一旁多打點些才行。”肖則盼無法,隻能改了原本要說的話,隻道,“本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想請公公幫個小忙。”
“娘娘不妨一說,老奴盡力而為。”
肖則盼隨手扯了一個由頭:“還請公公扣了安澤宮的份例,改送到萬俟常在處。這不是大事,隻要公公一句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本宮了卻一樁心事,也能安心入睡。”
福安像是在揣度她的用意,最後什麽話也沒多說,隻是應下了這件事,就出了鳳來宮。
肖則盼走到小書房坐下,安寧數日前送到的書信裏也沒有什麽好消息,這次真的是要險中求勝了。本想問一問驚鴻台的事情,現在不能與福安牽扯太多,不但走漏風聲的可能增大,福安也會更加不好過。
回到自己的住所是,福安被身後忽然出現的人捂住了口鼻,手裏的盒子被奪下,耳邊是聽了一個月的粗啞聲音:“別出聲。”
被鬆開後福安一手托著脖子,慢慢呼吸,青白的臉稍微有了血色,他看著這個手裏拿捏著他老家數十口的蒙麵人,有些自嘲,他在宮中翻雲覆雨這麽些年,居然連殺了自己侄子的人的麵貌都沒看到過!
當時自己沒有立即答應,他們就從被捆來的人裏拽出了自己剛得了閨女的侄子,一刀下去便是人頭滾落!那無辜送命的侄兒就一直在他的夢裏出現,環繞不止!
蒙麵人看到一匣子圓潤飽滿的珠玉,不屑地往一邊扔了,粗聲問道:“皇後交代了你什麽,仔細說清楚,可別一不小心說錯了或者說漏了,仔細你家的其他人也落得你侄子的下場!”
“皇後讓老奴削減安澤宮的份例,多出來的都送到萬俟常在那兒。也問了老奴告假的原因,老奴推說了年紀,她沒有起疑。”
“這安澤宮……皇後這是什麽用意?”蒙麵人踹了福安一腳,問道。
福安敢怒不敢言,低聲答道:“這主子們的用意哪是做奴才的能知道的,即使老奴幫他們辦再多的事,在他們心中也就是個比較可靠的奴才而已。”
“別給我耍花招,老家夥!”又是狠狠的一腳,福安被踹翻在地,抱著傷處哀嚎,那人尤不解氣,又踢了兩下,說道:“你在宮中這麽些年都白待了?連這也看不出來?快說,你想死沒人攔著,可別連累了其他人才好!”
福安蜷在地上,急道:“老奴說,你別傷害他們!依老奴猜測皇後是想挑起安澤宮和萬俟常在之間的紛爭,萬俟常在剛去鳳來宮說了些不好聽的,皇後與她本就不對付,現在下手清理也是正常。老奴知道的也就這些了。”
“哼,早識相點不就沒事了,賤骨頭!”那人看福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臭蟲,鄙夷不屑。
福安等那人走了也還站不起來,他疼的滿頭是汗,小腿處的骨頭一定是傷到了……這宮裏究竟如何,隻能托付到皇後身上了,那皇上在他眼裏,可是假的瞞不住啊。
臨北境內。
她愣愣地捂住自己的臉,麵前這個恥高氣揚的女人是誰,怎麽敢這麽做!她腦子裏現在一片混亂,嗡嗡作響什麽都想不起來。
看她沒有反應,妝容冶豔的女子變本加厲,譏諷聲更加張狂:“你以為王真的愛你?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要不是你是溱國公主,而臨北是個小國隻是其附庸,你以為王會多看你一眼?你以為你還是臨北的王妃嗎?”
安寧反應過來,好像是的呢,這個女人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一個多月前她不小心聽到臨北王和人的談話,知道北越意圖發兵攻打溱國,卻被當場抓了個正著。本想插科打諢混過去,沒想到與聶承望密談的對象正是北越來使!
她當時沒有發作卻在事後與他大鬧了一回,臨北附屬溱國得以生存,現在他居然想要恩將仇報反咬一口!
衝動之下她的公主脾氣一上來,不顧現在身份扇了聶承望一巴掌,然後……
那人就黑了臉廢了她的王妃頭銜,直到今天,都沒有再見過她。
“醒醒吧你,真是不知死活。”那女人罵了個痛快,神清氣爽地給了她一句忠告,“你還是早早利用了你嫁來時的千丈紅綾,當初聽時不覺得,現在想想,還真的很相配呢!”
嫁來的時候?安寧低著頭笑了,風光無限又怎樣,幾年的春花秋月一同看下,到了今日,還不如地上的一把散沙。
當年盛嫁,今日卻被這人妾室隨意欺壓……
嘴角紅腫,她從地上爬起,望向高牆外的遠山,也不知自己的信有沒有被發現,按照時日算來,肖則盼應該已經接到了才是。
拂去裙上灰塵,她解下高高挽起的發髻,金釵落地,這些年,太輕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