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尋芳蹤伊人何在(下)
“這是本王的客人!清皚王子不要栽贓!”
“陛下何苦生氣,隻是狐子特來稟告,怕是,救不回來了!”欒狐子瞅著手上的麵皮緩緩化作一灘,若不是旁邊的呼格泰看著他發呆從他手上打掉,怕是那粘稠的液體要把他手上的皮燒出傷疤,可是欒狐子的目光依舊盯在地上那一灘漸化成水的麵皮,吃吃的笑出了聲。
“帶本王去看!本王不信!”呼烈陡然失去神色,張狂著紅目拽起欒狐子的衣領朝身前一拽,“若是她不能好,本王叫你陪葬!”
“王爺,請隨狐子來!”欒狐子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生氣,並不反抗呼烈的蠻狠,直到他放開手,才連衣裝都不整理一下的徑自走著。
“怎麽,難道楚捕頭沒有心思看一看名滿天下的,采草女賊麽?”欒狐子停住了腳步,鳳眸瞥向楚思危,眼裏滿滿的都是嘲諷,他想看著眼前人痛苦難耐的樣子,她,當真是愛錯了人,不能給她保護的人又如何有資格在她的身邊。
秦棋附耳:“公子,怕是有詐!”
“怎的,難道楚捕頭對於作惡多端的采草女賊失去興趣了麽,還是,怕什麽呢?陛下是心胸浩蕩之王,又怎會利用這樣的手段,滅了熙鄔國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二皇子麽?”欒狐子輕蔑一笑,腳步飄然而起,欒家三子皆是美幻之人,當真是不假。
“前麵帶路!”
“公子!”
“最好不要叫人跟來,怕是女賊會受不了的!”欒狐子轉過臉,麵上嫵媚至極中淚水悄然而生,從來隻懂得算計人心,卻沒想到,這次算計到了自家人身上,不知道遠在冕都的二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不會告知大哥,而大哥,大概會殺了自己吧。
“秦棋,你們在這裏等著!”
“不愧是二皇子,當年逃亡的那股勁頭這麽多年竟然還沒有消減,在下甚是佩服!”
楚思危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跟在他的腳步之後,緩緩走向軍營的深處,已然全身陷入局勢緊張的軍營裏,現在就算是他有心脫身,怕也隻會是難上加難,真的不明白,怎麽會為了一個女賊深陷此種難言的境地。
“清皚,六年不見,我們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麵,人生是不是太嘲弄人了一點兒?”呼烈放下滿身的沉重,淡然一笑,恍然又成了擔憂的模樣。
“清皚,你找到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了麽?”
“當年之後,便再也沒有尋過,她當真有意不告而辭,又豈是我能找到的,大海撈針哪裏有那麽容易,她現在生活的應該不錯,那麽蠻橫的一個人,真是不知道什麽樣兒的婆家會受得了!”
當年那個披散著長長的頭發卻自詡是男孩的女孩,他時刻刻的也忘不掉,她踹了自己的那三腳,她罵自己的話,她那些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大道理,曾經都是將他從孤單裏拉出來的法寶,可是在自己那麽需要一個人安慰的時候,她卻不告而別了,渺無了蹤跡。
是他傻,還是他太需要一個說話的朋友,在她離開後的幾天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打擊,拚了命的跑了出來,順著她曾經提到過的山川找啊找的,又遇到好多事情,現實殘酷的令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看,直到重新回到皇宮,直到父皇抱著他在懷裏疼惜的拍著他的腦袋,他請了旨,提前出了宮,安了一個府宅,或許,做這個捕頭的選擇,是因為想找到她,也或許,是想將她從某個角落裏揪出來,大罵一頓,吐出藏在心底那麽多的苦水。
聽到一個叫淩溪的人,他沒有在意,可是發現這是個女孩之後,竟是在意了起來,她的眼睛裏帶著她小時候的神采,高高的飛揚著,同樣的霸氣,囂張,不講情理!或許會懷疑,自己愛上的,究竟是哪一個!
隻是,王溪,為何這麽不願意想起她,又這麽的令他不能自已的想起,畢竟,曾經為了她瘋狂了一次!
她離開了。離開了七年之後,他允許其他人走進他的世界裏,可是終究隻是一場欺騙,難道隻因為他是前皇後唯一的皇子,就要忍受所有的這些欺騙麽?他有時候希望,自己隻是那個忙於公務的小小的捕頭,可是,依舊無法左右命運。
“陛下,請蒙住口鼻!”欒狐子將一塊紗布遞到呼烈的麵前,轉身給自己也蒙上了麵。
“狐子,當真有那麽嚴重麽?”
欒狐子不回答呼烈的問話,隻是在轉身的時候,手裏又多了一條白布,“也請公子蒙住麵!”
楚思危接過白布之後,隻是攥在手裏,打量著眼前關押采草女賊的水牢,雖不至陰森,可時時傳來的淒厲聲,布滿牆壁的青苔,鐵鏈枷鎖,無一不在昭示著這裏的陰暗,即使他親手抓住這個女賊,也不過會將她關押在女牢,很明顯,這裏是關押重犯的地方!
“呼烈,你們可真夠殘忍的!”
隨行的獄卒官聽了這話,臉上全是忿恨,瞅向牢門的眼睛裏燃起了熊熊烈火,“陛下如此對她已是寬容到了極點,達蒙國誰不想殺了她!她這個弑君的罪人!”
呼烈還沒動手,身後的呼格泰看著他的眼神裏閃出不悅,加上自己心裏也是很不高興,上前就是一巴掌,將那人打的眼裏全是小星星,後麵跟著的其他獄卒忙忙的把他抬了出去,在待下去,怕是連性命都沒有了!
“你瘋了啊,難道沒聽說這幾天的流言嗎,陛下曾經甚是喜歡這個女子,還收在了帳下,隻是先帝看中了,這才搶了過去,誰知這女子貞烈,唉……”
“我一時氣急了,快些別說了!”
“你們就是嫌自己活的時間太長了吧,這話也敢胡說,陛下斷然不會因為一個姬妾忤逆了先帝的,那個臭女人治好了又如何,不過是被萬人唾罵至死罷了!”
“你們在嘀咕什麽?”冷冽的叫三個人打了個寒顫,蒙哥爾一身帥服顯在他們眼裏,一時都噤了聲,喏喏的抬著人出了牢房,看著人影漸漸沒了,才敢吐出一口氣來。
“下次千萬別說了,要死人的!”
蒙哥爾一身褐色戰袍,腰間纏著他最善用的鞭子,這樣一個猛虎般的人物,竟是將鞭子耍的甚好,因為戰功卓越,在達蒙國受到僅低於王君的待遇,深受這個勇猛好戰民族國民的讚歎,每家每戶都很不能將子嗣送到他的帳下做個小傳令官,隻是那標準又甚是高,也隻能眼睜睜的瞅著了。
一靠近那女賊的牢房,他就被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熏得捂住了口鼻,可是待見到呼烈的身影之後,又全然是一副不怕死的架勢,鼓足了氣跪拜下去,“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怎麽,老將軍還是不肯放過這個女子?”呼烈的眼中分明包著淚珠,強忍住了才沒有掉落下來,他並沒有看跪拜在地上的蒙哥爾,隻是不忍的注視著窩在角落裏的女孩,隻是那一張臉,就令他自責不已,何況還有那畏懼的神色,他恨不能時間倒流,手我成拳頭打在濕漉漉的牆上。
“陛下,這女子是謀害了先皇的人,舉國上下都在等著對她的死刑,一解憤怒!”
“老將軍說話還是這麽鏗鏘有力,隻是這個女子,本王斷斷不會交出去,何況,父皇緣何駕崩,至今尚未明查明!”
“不知,老國君的遺體還在麽?”楚思危的聲音悠悠的飄蕩起伏,缺了往日的神采,隻是盯著麵前的人看,抬起手,又緩緩放了下去,“如若思危查明此事,可否,將此女交由思危,帶回本國,畢竟她是熙鄔的逃犯。”
“思危,這女子確實是有些像淩姑娘,隻是淩姑娘已經被本王送出營去,思危不必如此擔憂!”呼烈轉了語氣,可是沒轉的是神色,深邃的眼中擔憂依舊,那牆角的女子聽著這話,揚起頭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更多的是看著楚思危,淡淡的笑了。
開口竟全是沙啞的嗓音,“楚捕頭!您這副樣子,我當真要認為官兵喜歡上盜賊了,來的路上本女賊見到過淩薇小姐的車馬,當真是呼戎王爺沒有虧待了她,恁的將我錯認為是她了,下一步是準備救我出這水牢麽,那,先謝過了!”
說著咳嗽了兩聲,吐出兩口淤血,劇烈的呼吸起來,欒狐子上前按住她大起大伏的身子,塞進去一顆丸藥,女子漸漸的停下了咳嗽聲,呼吸平穩起來,漸漸睡著了。
“嗓子竟成了如此,呼烈,你給我講講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有,淩薇當真已經離開了麽?”他側頭去問呼烈,可是眼角還是瞟在女子身上,同樣的身形,同樣的微笑,隻是不同的語氣,不同的身份,是他的感覺有誤,還是她,想逃開?
若是僅僅因為毀了容貌就想逃開,自己斷然不會允許!
“狐子,好生照料她!”
“陛下,請把這女子交出來!”
“蒙哥爾,這話無需再說第二遍,難道是不想本王查到什麽麽,”呼烈一甩衣袖,“呼格泰,將她帶到本王的帳營,這裏的水氣太重!蒙哥爾,若是這女子出了問題,本王饒不了你!”
“陛下!”
“難道本王連這一點權利都沒有了麽,還是,你們想著什麽?”
“臣不敢!”
“那就退下,這幾日本王要陪著清皚王子,不要再來打攪!”
“臣,遵命!”
呼烈看著蒙哥爾退出去,才邁出腳步出了水牢,可是卻沒有走,他的擔心不無道理,若是蒙哥爾先斬後奏,就算是神仙來了,怕是也無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