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裏麵到底是誰啊?”
“三小姐的朋友,總之你別問那麽多,不要趁我不注意偷偷進來聽到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
好吵,為什麽這麽吵。
齊盛忍不住皺眉,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有些迷茫,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猛的坐起來去摸懷裏的東西。
糟了,不見了!
他的腦袋瞬時間有些空白,一扭頭卻看到,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道明黃的聖旨,他趕緊過去打開聖旨確認無疑,正要重新放回懷中,就聽到有人開門進來,於是下意識屏住呼吸,繃緊了全身。
蔣六兒端著盆水,一進來就看到本應該躺在軟榻上的人,現在正赤腳站在地上和自己四目相對。
“.……醒.……醒了?”
“你是誰?”
齊盛下意識護住胸口的位置,剛準備拔劍卻想起自己那把劍在逃跑時,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我是蔣六兒,這家茶館的掌櫃。”
茶館?
齊盛皺眉想了一會兒,好像自己最後昏倒前是看到一家很熱鬧的茶館,因為人流眾多剛好可以掩蓋住他的氣息和行蹤,所以就溜進去躲到了二樓的廂房。
後來,廂房裏進來了幾個人,他害怕被發現隻能屏住了氣息等著,終於等到那幾個人出去,他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是你救了我?”他說著,裝作放鬆戒備的模樣,往那蔣六兒的身邊走去。“我的東西也是你拿出來的吧?”
凡是知道這道聖旨存在的人,都必須死。
“不是啊,救你的人是三小姐,你的東西,那道聖旨?衛青幫你包紮傷口的時候掉出來的,然後我們就把它放到了桌子上。”蔣六兒一邊說著一邊把水盆放下,“你還是躺好吧,你的傷還沒好。”
“三小姐和衛青又是誰?”齊盛頓住腳步,這麽說,知道這道聖旨的居然不隻是他一個人,現在要緊的,還是先搞清楚都有誰。
蔣六兒看著他的表情,略猶豫了一下,三小姐既然認得他,又讓衛青救了他,那說出來應該沒關係的吧?
“就是這間鋪子的主人。”
碧籮館
“齊盛醒了?”趙慕鳶放下手中的弓,有些不可思議,受了那麽重的傷,居然這麽快就醒了?
“掌櫃的是這麽說的。”那來傳話的小夥計如此回答道,蔣六兒隻讓他過來和三小姐說一聲,廂房裏的人醒了,別的什麽都沒告訴他。
“那你回去告訴蔣六兒,我馬上就過去。”她說著,進屋換了身衣服才出門,剛好今天也約了阿木爾在茗香館見麵。
*
“秋水姑娘慢走啊。”茗香館的小夥計笑嗬嗬的看著那少女的身影。
一身湘色的薄紗裙,若隱若現的白玉般肌膚引得路人紛紛回頭。
“行了,別送了,我又不是認不得路。”秋水說著飛了個媚眼,看到那夥計害羞的低下頭,舉起手中的團扇遮住唇低聲笑著,然後走到了輿車旁,扶著小丫頭的手坐了上去。
正準備要走,卻看到一輛石青色的馬車停在了茗香館的門口,馬車上下來個小姑娘,杏眼櫻唇,生的很是好看,身側還跟了個黑衣侍衛。
這都不是什麽稀奇事,難得一見的是那蔣六兒也親自出來相迎了,連她這個幫了茗香館許多忙的人可都沒這個待遇。
“那是什麽人啊?”她側身去問輿車旁的小丫頭。
“珠珠也不知道啊。”珠珠略有些迷茫的搖搖頭,她是秋水姐姐的貼身丫頭,秋水姐姐都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了。
“笨,不知道不會去打聽啊。”秋水忍不住拿團扇敲了下她的腦袋,珠珠這才捂著腦袋恍然大悟。
這時,趙慕鳶跟著蔣六兒已經進了茗香館內。
“三小姐,那人,真的是您的朋友嗎?”蔣六兒忍不住確認了一遍,那人剛醒來時,好像很想殺了自己滅口啊。
“那個嘛,倒算不上朋友,不過有衛青在的話,是敵人也沒什麽關係。”她笑著推開了廂房門,屋內一片寂靜,許是齊盛又睡著了吧。
她放輕了腳步往落地罩旁走去,還沒來得及靠近就看見一道寒光迎麵刺來。
“當——”
衛青依舊站在她身側,卻在匕首刺過來的瞬間拔劍擋住,然後將那把匕首挑飛到角落之後,動作從容的收劍入鞘。
“看來你讓我救他的選擇是錯的啊。”
“大概吧,不過也無所謂啊,反正你又不是打不過。”趙慕鳶聳聳肩,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齊盛震驚的看了一眼遠處自己的匕首,又看了一眼站在原處看著那少年,即便自己受了重傷,也沒弱到這種地步吧?
“不過,齊公公,就這麽殺了你好像有點不合適啊?”
聽到自己被認出,齊盛這才仔細去看說話的那個女子。
“三……三小姐?”原來那蔣六兒說的三小姐,也是他認識的三小姐。
“我還當許久不見,齊公公不記得我了呢。”趙慕鳶笑笑,指指自己對麵的位置,“既然是熟人了,就坐下說吧。”
蔣六兒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安的看著那齊盛往這邊走來,“三小姐……”
趙慕鳶側頭對他笑笑:“蔣六兒,你先下去吧,有衛青在就夠了。”
聽到她這麽說,蔣六兒看了一眼衛青,好像確實是這樣沒錯,他以前還真的不知道小姐的侍衛居然這麽厲害,剛才那一下著實讓人開了眼界。
“不知齊公公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齊盛剛坐下,就聽到她這樣問,愣了一下。
“現在就可以離開,但是.……”
“但是有很多人在追殺你對吧?”趙慕鳶替他說完了剩下的話,“可是沒辦法,你待在我這裏的話,我鋪子裏的人也要活命的啊。”
這樣赤裸裸的趕人離開,齊盛的麵子也有點掛不住了,卻沒忘記正事。
“小姐看過那道聖旨了嗎?”
“看過了。”趙慕鳶點點頭,瞥到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又補了句:“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齊盛默默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少年,那也……不能怎麽樣,不過萬幸,看到聖旨的人是她。
“這道聖旨不僅關乎著宣德王府的存亡,關乎著齊盛生死,還關係著趙府闔族的性命。”齊盛壓低了聲音。
她聽完後沉默著,盯著齊盛看了一會兒。
“但是,你跟我說我也不明白啊,你這樣說我更想讓你趕緊走了。”
“.……這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小姐不可以把聖旨上的內容告訴別人。”齊盛無奈道,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這趙家三小姐的性格是如此令人摸不著頭腦。
“那不如你把這件事為什麽和趙家有關講給我聽?這樣的話我就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了。”
……
套話套的這麽明顯不太好吧?
“這些事恕我不能告訴三小姐,總之,這道聖旨上的內容如果提前泄露出去的話,第一個付出代價的,必然是你金陵趙府無疑。”齊盛看著她,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好像聽明白了。”
趙慕鳶點點頭,這時外麵蔣六兒敲敲門,通稟道:“三小姐,阿木爾姑娘到了。”
“我先離開了,這間廂房就先借你幾天吧。”她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也許,趙府隱藏的那個秘密,她真的猜對了。
此時,阿木爾正坐在另外一間屋裏,看著程目煮茶,覺得很是新奇。
“原來煮茶還這麽多講究啊,這是桂花茶嗎?”她們蒙古人很少喝茶。
“當然啦,不隻是桂花茶,等到冬天還可以煮梅花茶,大昭寺的後麵有一大片梅林,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賞梅。”
阿木爾聽她這麽說,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可惜我不能在金陵待到冬天了。”
“是要回蒙古了嗎?”趙慕鳶有些驚訝,昨天還沒聽她說啊。
“舅舅和綢莊的主人沒談攏,就決定先回蒙古,等明年開春了再說。”阿木爾解釋道。
“那你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大概是下個月,反正十月份之前肯定是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們去蒙古玩啊?我們蒙古很好玩的,一眼望去都是草原,還有街市,雖然和中原的街市不太一樣,但也很熱鬧;我舅母人特別好,見到你肯定也會很喜歡的!”阿木爾說著說著便有些興奮,她還從來沒有帶過朋友回家呢。
趙慕鳶想了一下,回答道:“現在可能不行,但是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的。”
阿木爾這才想起,中原的規矩和蒙古是不同的,中原的女子也不像蒙古女子那樣自由,眼神中不由得帶了幾分歉意:“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沒有啊,我很認真的在想這個問題啊,以後有機會我肯定會去蒙古找你的,現在就和你約定啊。”她說著伸出了一隻手。
現在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再加上齊盛說的那些話,如果不把這些事弄清楚,她也沒辦法安心出門啊。
“好,那我就在蒙古等你!”阿木爾也笑著伸出一隻手,和她拉鉤做了約定。
兩個人笑著了立下了約定後,坐在茶館閑聊了許久才分開,臨走前趙慕鳶還帶了些花茶順道去拜訪了許?先生,算是答謝茶藝比賽一事。
結果許?見到她過來,硬是留她問了半天關於陳塘老先生的事情,害她差點說漏了嘴。
雖然衛青一直沒有直接告訴她,但她能看得出來他並不想暴露過多和自己身份有關的線索。
等到從許先生那裏出來,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真的不管那個太監了?”
“應該沒關係的吧?”趙慕鳶說著,提筆給父親寫著信,在信中隱晦又委婉的表達了自己對一切事情的好奇。
隻不過,那信還沒來得及送到父親手中,就傳來了另外一個,令金陵城百姓為之恐慌的消息。
宣德王謀逆犯上,由江南總督鄭鬱領命抄家,誅九族。
和那道聖旨上的內容一模一樣。
趙慕鳶再去茗香館的時候,齊盛果然人已經不見了。
鄭鬱駐守在鎮江,由金陵快馬過去也不過一日的時間,若是鄭鬱接到旨就即刻帶兵過來,時間剛好對得上。
可是,齊盛明明已經有了聖旨在手,為什麽要繞道去找鄭鬱,而不是去找金陵監察禦史呢?
難道……趙慕鳶看著被自己射偏的那支箭,忍不住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