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虎頭獄的入口,正是平地建起的,一隻凶神惡煞的虎頭模樣,負責看守牢獄入口的便是楊瀚,他正在詢問衛青的情況,聽到士兵行禮的聲音。
“見過侯爺。”
他轉過身,是鎮北侯帶著江晚春一起過來了,雖心中疑惑,卻還是先上前行了禮,“見過侯爺。”
“嗯。”管斛微微點頭,詢問道:“衛青怎麽樣了?”
“從帶回來就一直暈著,和他一起的那個婢女倒是醒著。”
“婢女?”
“啊,就是和他一起抓回來的那個女子,應該是他的婢女。”楊瀚想了想,他們去抓衛青的時候,那個女人背著衛青正要逃跑,應該就是婢女,隻不過,沒有想到衛青年紀輕輕,口味還挺獨特,婢女竟然是個異域女子。
“嗯,本侯知道了。”管斛微微點頭,“關在甲子獄吧?本侯去看看。”
“啊?是。”楊瀚有些詫異,視線掃了下他腰間的腰牌,這才在前麵領路,走了進去。
虎頭獄的內部是建在地下,唯一的出口就是入口,因此地尚在虎頭關內,是以守衛重重,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從裏麵逃出來過。
賽罕趴在牢門邊,看著外麵湧進來的許多士兵,好奇的問道:“這是怎麽了?”
隔壁獄中的男子掃了她一眼,“忽然加派士兵,隻有兩種情況,有窮凶極惡之徒要被關進來了,或者有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要過來。”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遠處傳來交談聲。
“聽說侯爺來了?”
“好像是……”
“還真是大人物啊。”那男子嗤笑一聲,鎮北侯管斛,雖說虎頭獄是管斛治下,可他從不來這裏。因為會來這裏的人,都是管斛的手下敗將,而在管斛的眼裏,手下敗將,和死人沒什麽兩樣。
昏暗的牢獄入口處,漸漸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那就是鎮北侯嗎?賽罕暗自打量著,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管斛掃了一眼獄中的女子,視線落在草堆上的那個人身上,對楊瀚吩咐道:“開門,把他們兩個都帶出來。”
“是……”楊瀚動作有些遲疑,總覺得今日的侯爺有些奇怪。
賽罕站起身,看了一眼鎮北侯身後膚色微黑的青年少將,眼神忍不住一亮,隨後又趕緊低下頭。
“出來。”獄卒走進去,用鎖鏈拉著她手腕上枷鎖,另外一個獄卒則把衛青扶在身側,帶了出來,管斛在最前麵,往出口走去。
“本侯有些事要親自審問這二人,你就不用跟著了。”
賽罕低著頭,數著腳下的台階,還有十層,九層,八層,七層.……
“等等!”楊瀚看著他們的背影,手摸向腰間的佩劍。
侯爺要做什麽,可從來不會對身邊下人說這麽多,北地將士的鐵令之一,無條件遵從命令。
“你們,到底是誰?”
管斛聞言,站定在原處,餘光瞥向身側的江晚春。
“跑!”
“江晚春”說完,忽然一個轉身,踢開拉著賽罕的獄卒,這邊“鎮北侯”也已經將衛青搶了過來。
賽罕握住手銬上連著的鎖鏈,雖然手被限製了行動,不過有這條鎖鏈就夠了。
萬幸外麵的將士還不清楚情況,對於眼前的鎮北侯幾人並沒有警惕之心。她衝到最前麵,將手中的鎖鏈當成慣用的軟鞭,兩鞭子下去,便順利開出一條道路,“管斛”左邊扛著衛青,右手拎著“江晚春”,跟在她後麵迅速逃了出去。
“怎麽辦?”
“要回客棧嗎?”
“兵分兩路。”被拎著的趙慕鳶回頭看了一眼窮追不舍的楊瀚,“你帶著衛青先回客棧,他現在還昏著,應該傷的不輕。”
“啊?”龐魁川懵了,“那你們怎麽辦?”
“我們引開敵人。”
“你們先走,我一個人就夠了。”賽罕說著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即將追過來的楊瀚。
“別說傻話了,魁川,把我扔到那上麵。”她說著,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根樹杈,借著魁川的力,一躍跳上去,然後迅速搭弦,瞄準了領頭的楊瀚。
“最前麵的那個男的交給我。”賽罕的嘴角露出一絲壞笑,活動了下腳腕,“我還要靠他手中的劍替我解開這枷鎖呢。”
聞言,趙慕鳶便將箭瞄準了楊瀚身後的幾個人,低聲叮囑道:“不要傷人性命。”
“你是尼姑庵裏出來的嗎?”
“什麽?”她放箭,皆避開了要害。
“那你為什麽不殺人?”賽罕說著,足尖一躍,身子騰空向前,正麵對上楊瀚刺過來的劍。
“鏹——”
劍刺上鐵鑄的枷鎖,擦出了星星火花。
竟然沒碎,做的還挺結實,賽罕有些訝異,急忙後退幾步,卻並沒有放棄。
同樣訝異的還有楊瀚,這個女子正麵接下自己一擊,還能麵不改色,當真不可小覷。
趙慕鳶的視線隻盯著賽罕的四周,確保她能不被除了楊瀚之外的人攻擊。
“鏹——”
“鐺——”
隨著這響聲,眨眼之間,二人已經過了數十招,楊瀚這才察覺似乎哪裏不對勁,視線落在她手腕的枷鎖上,瞳孔一震,她這是要.……
真是反應遲鈍的男人啊,賽罕嘴角微微上揚,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不過,現在發現已經晚了,她微微俯身,甩著鎖鏈直接衝了過去。
看到她突然反守為攻,楊瀚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揚起手中的劍去擋,隨著耳邊清脆的一聲響,心中暗叫一聲,糟了!
賽罕活動了下手腕,將腳下已經碎掉的枷鎖踢開,笑容帶著幾分妖豔。
“謝了,替我省了不少功夫。”
趙慕鳶看到她手上的枷鎖已破,便收起了弓箭,“我們走。”
聞言,她立即轉身,和趙慕鳶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開了。
“我們去哪裏?”
“一直往前,去鎮北侯府。”
“為什麽?”賽罕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腰牌。”趙慕鳶揚起手中,剛剛從龐魁川的腰間解下的腰牌給她看,“要還回去,還有你的鞭子和衛青的劍,難道不想要了?”
“當然要!”她笑了笑,一把拎起趙慕鳶的衣領。
會輕功,就是這麽了不起嗎?
趙慕鳶被她拎在手中,很認真的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反正她才十歲,現在練內功應該還來得及吧?
鎮北侯府
管斛從校場回來,正遇到江晚春過來向他稟報。
“侯爺,衛青被救走了。”
“哦?”他眉頭微挑,居然這麽快?“倒還算是有些本事。”
江晚春搖搖頭,“是因為她們中有人會易容術,應當就是那個大夫。”
“易容術?”
“是,易容成了侯爺您,和屬下的模樣,才得以混進去。”說完,他跟著管斛進了書房。
“這麽快就被識破了呀。”
剛進屋,就看到窗邊坐著一個姑娘,正笑嘻嘻的看著他們,不是趙慕鳶是誰。
“哼,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回來。”管斛拔出腰間的佩劍。
“我隻是來還侯爺東西的。”她揚起手中的腰牌,扔了過去,“還有,要取回衛青的兵器。”
管斛果然是老狐狸,即便把人救出來了,兵器被他扣下來,他們怎麽可能甘心。
“啊還有,多謝侯爺了。”趙慕鳶歪著腦袋,衝他身後的江晚春眨眨眼,“真是不好意思啊,借用了片刻你的臉。”
江晚春如鯁在喉,這讓他如何回答?說無妨?那侯爺會殺了他吧?
“想拿走兵器,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管斛接過腰牌,卻依舊不願鬆口。
“侯爺,您送佛送到西吧,我一小女子,怎麽可能從您手中奪走東西。”不是她慫,現實就是如此。
“你倒是識趣。”他收起自己的劍,“兵器還給你倒是可以,作為條件,你要告訴我,你真實的身份。”
他不是傻子,沒那麽好糊弄過去,敢硬闖鎮北侯府,定然是有些底氣的,北地沒有姓趙的世家大族,不代表整個大周都沒有,至少他就知道一個,如日中天的趙家。
“侯爺何必再問呢。”趙慕鳶有些無奈的答道,“便是侯爺心中所猜罷了。”
管斛看了她半晌,然後轉身從書架的角落,拿出兩把劍和一條軟鞭丟給了她。
“如果是我所想的那個趙家,你又為什麽要來北地?”
“來遊玩啊。”她接過來抱在懷裏,站起身,“多謝侯爺,小女子告退了。”
“等等。”管斛叫住她,“你知道嘉太妃嗎?”
“嘉太妃?”她麵露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知道。”
看到她的反應,管斛心下了然,“走吧,不要再出現在北地,下一次,可就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的朋友了。”
“不會有下一次了。”她咧開嘴笑著,“這一次,是因為衛青和賽罕都受了傷,才會那麽輕易就被你們抓住的。”
說完,趙慕鳶跳出窗戶,消失在了屋內二人的視線當中。
“她說衛青和誰?”
“賽……賽罕?”江晚春瞪大了眼睛,正在這時,楊瀚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請罪了。
“侯爺,屬下無能,讓衛青逃走了,還有……”他咬咬牙,神色懊惱道:“與衛青一起抓回來的那個女子,並不是他的婢女,而是……是布奉的手下,六將軍中排行第一的賽罕!”
“蠢貨!”管斛忍不住罵了他一句,“賽罕的通緝令,你是沒有看過嗎?居然認不出來?”
“看……看是看過了。”可他怎麽也想不到賽罕會和衛青在一起啊!
“侯爺,要不要把他們追回來?”江晚春詢問道,衛青也就算了,賽罕可是常在虎頭關內殺燒搶奪的那一路子人。
“算了。”管斛擺擺手,視線看向窗外。
他好像,放走了一群了不得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