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曲桃花水
“寧虛，我想和你做個交易。”桃玨直截了當地說道。
寧虛似乎料到桃玨會出來，頭也沒回，繼續做著自己手中的花活。
桃玨看到寧虛手指翻飛，很快就繡出一朵朵美麗的桃花，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寧虛，其實你沒必要做我的替身，這樣一點也不像你。”
“可是，隻有這樣，殊的眼中才會有我。”寧虛的聲音悠悠響起，“你知道嗎？那日，我穿著你送的桃花裙，跑到殊玨麵前，他那震驚的眼神，焦急的眼神，是多麽讓我嫉妒。”
“寧虛，你愛殊玨？”桃玨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為寧虛隻是奉了王母的命令，可以接近殊玨，想要徹底掌握他。
“是！”寧虛突然狠狠摔下手中的繡活，大聲喊道，“我愛他！我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愛上他了！可是，可是他就是喜歡你這個沒姿色的桃妖！”
桃玨沉默了片刻，然後麵無表情地說：“那好，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永世不再見他！”
桃玨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站在殊玨的書房前，但是每一次站在這裏，她的內心總是充滿著矛盾。
“桃玨，不要死！”書房內傳來殊玨痛苦的囈語，桃玨怎麽也不能相信這樣的殊玨隻是為了迷惑大家而裝出來的，也許她心底還是對殊玨帶著最後一絲期待。
桃玨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嘲地對自己說，不要傻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王爺，這裏風寒，您回臥房休息吧。”桃玨推開房門，給漆黑的屋子點上了燭火，然後走到殊玨背後，給他披上一件貂皮大氅。
殊玨感受到身上一陣溫暖，迷糊地坐起，睜開迷蒙的雙眼，多日來明裏的偽裝和暗中的謀劃確實讓他有些心力憔悴了，所以今日，他竟然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突然，殊玨看到眼前這個令他思念至極的女子，他不敢相信。桃玨看著殊玨呆呆地瞪大雙眼，心裏默默發笑，殊玨一直以來就是沉靜淡然的，即使如今也是沉著冷靜，從來不會因為外物而做出過激的表情；可是，現在這樣有些迷糊的殊玨，可讓桃玨打開眼界了。
“殊，我回來了。”桃玨淡淡的說道，話語中夾雜著悲喜交加的複雜情緒。
殊玨很快便收了表情，他走到桃玨麵前，表情十分陰沉，寒意迫人地盯著桃玨。他靜靜地看著桃玨，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突然迅急地抓過桃玨的手，把她拉入懷中，然後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說道：“桃夭，別以為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胡作非為！”
桃玨吃痛地扭曲著表情，吃力地回道：“殊，我……我不是桃夭，我是桃玨啊！”
“滾！”殊玨眼中沒有情感，聲音也似寒冰。
桃玨隻覺得眼前一花，背部一陣劇痛，再睜開眼，自己已經摔落到三丈開外，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真惡心！”殊玨將桃玨給他披上的大氅嫌棄地丟在了地上，眉宇緊皺，似乎自己碰到了什麽汙穢的東西。
桃玨齒根一陣緊咬，不論摔得多痛，都沒有殊玨的表情讓她痛入心肺。她突然大笑了起來，然後撐起身子，伸手隨意在臉上一畫，她的臉竟然變成和桃夭一模一樣，“沒錯，我就是桃夭。你可以醒了吧，每天這樣沉浸在一個死去女人的夢裏，你還是那個野心勃勃殘酷嗜血的清河王嗎？還是說你害怕了，害怕那個皇座上患了失心瘋的皇帝哥哥。”
違心的話從桃玨口中吐出，既然這個桃夭公主是因自己而誕生的，那就由自己把她終結了吧。這樣，寧虛應該就滿意了，然後履行她的約定了。
殊玨聽了這話，沒有太多反應，臉上一片默然。但是桃玨知道，這番話已經在他心中起了作用，於是，桃玨掙紮地站了起來，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殊玨，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這裏……
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走進大殿，狹長的眼眸中帶著倦怠和憔悴。他望著殿下議論紛紛的群臣，皺著眉頭，癱坐在龍榻上，不想理會。
“你們都閉嘴！”一旁沉默許久的殊玨突然吼了一聲。
群臣立刻噤聲，刷刷跪了一地，雖然沒有點破，但是是個人如今都明白當權的已然成為清河王了。
“陛下，您下旨拒婚，這是為何？”殊玨待眾人戰戰兢兢伏地的時候，朗聲問道。
皇帝突然冷笑了出來，“殊玨，朕要做何事，你管得著麽？”
“臣奉先帝遺命輔政，但皇上卻不顧自身職責，每日渾渾噩噩，不理朝政。如今甚至為了一個妖女，公然失信於天下。陛下，您說本王不該管嗎？”殊玨輕描淡寫地說道，語氣卻是十分的鄭重其事。
“皇上，臣等同意清河王的建議。皇上三思！”眾大臣立即隨聲附和。
皇帝看著麵前的場景，青筋暴起，想要發作；但是想到昨日見到沫沫時，沫沫的告誡，最終還是無奈地揮了揮手，宣布退朝。
一下朝，皇帝便匆匆來到那日去過的花園裏，找到正在悠然賞花的沫沫，然後迅速抱住她，“沫沫，我回來了。”
“嗯，沒有成功對麽？”沫沫幽幽地問道，但話語中見不到一絲悲傷，仿佛無關幾事一般。
皇帝看到這樣的沫沫，十分心慌，他急促地說：“沫沫，我們走吧。你說過，願意和我遠走高飛的。”
“不可以。”沫沫立刻反駁，“陛下，明日大婚，您可不能失了禮數。”
皇帝急得快哭了，但是沫沫卻始終十分淡然，他突然自嘲一笑，“沫沫，你是不是恨我。你回來以後，就再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
沫沫輕輕推開皇帝，淒涼地笑了起來，淚水不停止地往下掉，“陛下，沫沫不過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您如此青睞。如今這樣能見得到您，沫沫已經很滿足了。”
“不準這麽說！沫沫，你究竟怎麽了，叫我瀲哥哥啊！”皇帝不敢相信，沫沫竟然對自己如此疏離對待自己。
沫沫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顫抖地跑開了……
身後傳來皇帝深情地呼喊，但是她卻不能回應，瀲，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和你相守到老！
“師傅，陛下他會參加大婚典禮的。”沫沫悄悄出現在素言的醫廬，找到桃玨，用盡可能鎮定地語氣說道。
桃玨走到沫沫麵前，輕輕擁住她，愧疚地說道：“沫沫，對不起。”
沫沫笑笑，揶揄道：“嗬嗬，師傅你不是也做了嘛，看來我們師徒兩個都是負心人啊。”
桃玨聽了，愈加歉疚，她自責地說：“都是我的錯，沫沫，馬上，一切都會結束的。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會救下皇帝的！”
“別，你是仙人，不能再改別人的宿命了，那樣你會被反噬的。”沫沫忙拒絕，“既然你都說了，人有千百世，我和瀲還有下一世，下下世，所以真的，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