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4章 這鬼王是不是假的啊
昆侖君站起身,抬手摸了摸下巴,盯著少年光滑的小腿看了一會兒,歎口氣,轉身下山去了。凡間的衣服是俗物,不會被鬼王之體汲取能量,還是先找幾件凡人的衣服給小孩穿吧。等他醒了就帶下山,讓他先去填飽肚子再說別的。
不得不承認,鬼族的適應力是極強的,它們在大不敬之獄那種地方,尚且能存至今日,更何況如今是在這靈氣充沛的昆侖山巔了。
黑色的能量霧氣在金紅光芒下越聚越多,也不知過了多久,濃鬱至墨黑的霧氣,已經將金紅光芒全部隔絕在外,在嚐試數次都無法驅離之後。黑色能量霧氣猛的反卷,包裹住金紅光芒壓入胸口。
待光芒斂盡,少年身體一顫,複又沉寂下去,未見動作,隻臉上血色漸漸淡了,幾息之間回複蒼白。
盡管金紅色的神血被墨黑能量霧氣壓做一團,卻仍然炙熱得仿佛一柄烙鐵,挨著哪裏,哪裏的能量便加速消融。
少年自知自己這副形體,腦中是最堅固的,可他不能將威脅放到自己意誌本源旁邊。那麽接下來最有可能承載這個威脅的就是心髒。
於人族而言,心髒是要害,自然比旁的多一些保護,可於鬼族而言,除了承放意誌本源的腦域比較重要外,身體其他地方都是用來存儲能量的,其實沒什麽不同。
若硬要說相異之處,那麽心髒中保存的最純淨、最濃鬱的那份帶著功德古木氣息的本源能量,才是真正能夠壓製這外界侵蝕的關鍵。
少年再次分出大量意誌觸角,耐心的花了幾日夜時間,將本源能量緩慢的片片剝離,然後再仔仔細細一層一層的包裹住體內的亂源。
待將被包裹好的神血封入心髒,少年終於拿回了身體的掌控,隻見他猛地睜大雙眼,迷茫的眼眸中滿是猩紅的暗流湧動。
意識回歸,身體仿佛被壓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少年嚐試著動動手腳,從未感受過的虛弱險些令他哀叫出聲。低頭下望,身上壓著一個光芒閃耀的東西。他不知道這是什麽。這個東西的形狀,讓他想起了七兒用來煮東西的鍋,隻不過壓在他身上的這一個要大得多。
能量翻湧,胸口傳來一陣悶痛,少年趕緊平心靜氣,壓下周身能量,他意識到,現在不能跟這口“鍋”硬碰硬。
他得想個別的法子才行,舉目四望,大殿之中空無一人,昆侖去哪裏了?
已經,走了嗎?才剛剛回來呢。
少年有些失望,若是他沒昏過去就好了,昆侖是不是以為他睡了,才離開的。想到這裏心中懊惱,卻似乎無暇去想,自己身上為什麽會扣著一口“鍋”。
龍鱗無鋒,按說是不會傷著人的。
可少年不是人,剛才靜靜的躺在地上不動,任由龍鱗扣在身上尚且無礙,可如今一有動作,龍鱗邊緣便陷進皮肉之中,有墨色的血珠滑落。
少年似乎不知道痛一般,極力想要擺脫掉壓製,可越掙紮,傷口越深,血流得越多。血液落在地上,逐漸化為霧氣鑽進傷口,一邊愈合著傷口,一邊又被龍鱗再次切割。
“噗,哈哈哈哈……”一連串的大笑從門口傳來,昆侖君大步走進殿中,戲謔的看向掙紮著的少年說:“還好是躺著的,這要是趴著,可不像極了烏龜!”
口中說著話,手下也沒閑著,一轉眼龍鱗就被他收入芥子袋內。
昆侖君是真的覺得很好笑,少年剛剛在龍鱗之下掙紮的動作,遠遠看去很是滑稽,可當龍鱗被收走,少年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和那流淌一地,已經漸漸散成霧氣向傷口匯聚的墨色血跡,卻令他瞬間笑不出來了。
“怎麽回事?”昆侖君沉聲問著,眉頭皺得很緊。
少年想說點什麽,可是他連傷帶痛,意識有些不穩,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他感覺得到,流了很多血呢,而血是髒的,血把地麵弄髒了,該怎麽辦呢?
昆侖會不會厭惡他,趕他走?可是他喜歡昆侖身上的氣息,他不想離開。囁嚅片刻,少年終是隻從口中冒出一句:“對不起。”
昆侖君聞言氣結,小孩子被龍鱗傷了是他考慮不周,他是真的沒想過,一片龍鱗能把個鬼王傷成這樣。
不是都傳說鬼王是功德古木凝聚九幽之下戾氣所化,暴虐異常,更有罡風護體,是大不敬之獄最頂尖的存在嗎?能被塊龍鱗傷到,這鬼王不會是假的吧!
昆侖君在心中抓狂,可麵上卻崩得緊緊的,地上那小孩子滿臉犯錯被抓包的表情。黑霧滾滾,恐怖的傷口在迅速愈合,小孩子好像是以為他生氣了,想快點把傷口掩去。
如此急切,近乎是氣急敗壞的去‘對付’自己的傷口。難不成,怕挨罵嗎?
昆侖君哭笑不得的看著少年那本就已經蒼白如雪的臉色,隨著更多黑霧的釋出而越來越難看。他不禁心中思量,這鬼族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麽長得,真是奇奇怪怪的,傷口不能被看見嗎?需要藏起來嗎?藏起來他就不知道他受了傷嗎?搞不懂這小腦袋裏究竟裝了些什麽。
此刻昆侖君真的很想很想笑出聲來,可是不行,得忍著。
從芥子袋內招出一套衣服丟在地上,昆侖君轉身大步走向殿外:“好了就把衣服穿上,該出發了。”
少年掙紮著坐起身,拿起那套黑色的袍子,雙手撫摸著柔軟的衣料,蒼白的臉上綻放出欣喜的笑容。昆侖說過要帶他出去玩兒的,可以出發了,真好。
可是,“鍋”被昆侖拿走了,這個時候他本該靜下心將封入心髒的亂源趕出去才對。若早知道昆侖那麽快回來,他剛才就不該動用如許多本源能量去包裹亂源,如今要再將封死的能量重新剝離驅除,得花不少時間呢!
要不要跟昆侖講呢?他在外麵等著自己!如果耽擱太久,昆侖是不是又走掉了?
算了,還是以後再處理吧。
聽著殿中悉悉索索的聲響,昆侖君的嘴角不自覺揚起,挺複雜的袍子呢,也不知那鬼族小孩會不會穿啊,想來應該是不會的,哈哈。
大封之下、無光之地,有什麽好遮掩的呢?對嘛,沒見過哪個幽畜穿衣服,可幽畜好歹還有滿身硬甲膿包。這鬼王卻淒慘的什麽都沒有啊!
也不知為什麽,往常少年周身裹著黑霧來去,昆侖君盡管能看到隱在黑霧下的光景,卻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可今日在殿中,就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即便已經跑到外麵,腦海中還是不斷浮現出少年的樣子,想到少年此刻正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衣服,昆侖君就止不住的想笑。
說什麽凶厲,說什麽殘暴,這小鬼王,怎麽看都有點可愛呢!如果能像他的貓兒那樣逗趣、好撩撥就更好了。
別說,還真有點想念那隻肥貓了。
事實證明,人族的衣服真的是很難穿的,也不知昆侖君是從哪裏弄來,墨黑錦緞之上用玄色明線密密的繡滿暗紋,近看是件黑色袍子,可遠看雲紋浮動端得是華麗異常,整套下來分許多件,還有配飾、腰帶……
昆侖君自己一件青衫混過寒暑。卻偏偏惡趣味的,拿著人族祭祀典服來為難小鬼王。
“好了沒?”昆侖揚聲問著,語氣是滿含期待的幸災樂禍。
少年都快哭出來了,他知道這樣不對,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才是對的,昆侖該生氣了,生氣就要走了,少年一時間慌得不行,感覺比遭異樣能量入體還要更加慌亂些。
“那我可進來嘍!”
昆侖君也不知自己究竟著了什麽魔怔,原本打算好了,頭都不回的下山,一路走出高深莫測的步伐,讓小孩跟在後麵丟盔卸甲一番。可事到臨頭卻為著忍不住想先看成果而破功。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正殿中響起了昆侖君肆無忌憚的笑聲。
滿頭霧水的少年一開始手足無措,隻能懵懵的看著笑得直打跌、毫無氣質可言的大荒山聖,片刻後,隻見他低頭攏了攏層層疊疊堆在身上的衣服,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出月牙般的弧度。
昆侖笑得那麽開心,是不是證明他穿對了呢?
鬧了好半晌,昆侖君才止住笑,就地坐下,後背倚住門框,一條腿伸著一條腿支著,雙手放在膝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少年小心翼翼的蹭到昆侖君身邊,伸手蓋住了那雙放在膝上的手,片刻後想了想,又輕輕的拍了拍。不知為什麽,他明明看到昆侖在笑,還笑得那麽開心,可他卻偏偏覺得那笑好刺眼。
好像是在哭啊!很奇怪的感覺。為何他的心口這般灼痛,是那亂源又在作怪了嗎?
少年就這樣靜靜的,眨巴著水光瀲灩的大眼睛看著昆侖君,也不說話。跪坐在那裏,輕緩的、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手。
昆侖山巔大神殿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寧馨的時光了。或許是從伏羲他們不再進正殿開始,也或許是從他將幼貓趕下山開始。他不願回到這空蕩蕩的神殿,可他卻有不得不回來的理由。
昆侖君自嘲的想,果如神農所斥,天性涼薄嗎?因為不舍,趕了陪伴經年的貓兒,因為寂寞,又去招惹個無關緊要的鬼王,卻原來除了自己,什麽都不願舍棄嗎?這算自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