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5章 可以獨享的陽光
應該是自私的吧！
昆侖君慢慢斂了笑意，將少年身上亂七八糟套著的衣衫一件一件解下來，再認認真真的穿上，整理好。衣服稍稍有些大，不過不礙的，少年個子高，皮膚又白，腰帶可以係緊一些，玄色上身煞是好看。
單手梳理著少年的頭發，昆侖君輕聲問：“喜歡嗎？”
“嗯！”少年點頭，隨後複又認真的肯定道：“喜歡！”
“你知道，這樣華麗的衣服，在人族是給誰穿的嗎？”昆侖語焉不詳的又問
“啊？”少年抬起頭，疑惑的回頭看向昆侖君
“這衣服呀，是人族給進獻的祭品穿的。”昆侖說著，臉上故意浮起了一個陰慘慘的笑容，那樣的表情乍然看去，比少年這個鬼王，還更加像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鬼族呢。
獻祭的祭品？少年腦海中浮現出被人族擺在山下的豬頭，心中疑問更甚。
“你知道嗎？每逢災年大祭，人族就選似你這般大的孩子，男女各一，再套上最華麗的衣服，送到山林中，或者綁進水裏，在手腕、頸項上割出傷口，任憑這些孩子被放光身上的血。血腥味會引來猛獸魚梟啃食屍體，數日之後再去，便沒剩下什麽了，他們就當這些孩子已經被敬獻給神明！”昆侖君娓娓的訴說，隨後帶著輕嘲的笑道：“我也算是個神明呢，我還認識好多其他的神明，我們可從來沒收過這些孩子。哼，愚蠢的凡人。”
少年抬手撫上昆侖君搭在他肩上的手，輕輕的拍著，仿佛是在告訴故作凶惡的大荒山聖，自己感受到了他不曾表露的悲憫。
隻不過少年似乎隻會拍手這一種安慰人的法子，心裏很是無措、懊惱。
昆侖君本也沒指望小鬼王能聽懂什麽，一直以來他就是覺得憋屈，他覺得盤古竭盡神力，拚卻性命造就的天地，不該是如今這個令人失望的樣子。既然這不是盤古想要的，為什麽不能毀去？
女媧不理解，所以四處奔走采石補天，神農不認同，所以嚐遍百草教化萬民。他們都在盡己所能，試圖挽救這個局麵，可是，那都偏離了盤古的本意。
誰又能去鑒別，什麽才是對的呢？
昆侖君的聲音好似裹挾著山巔的冰渣，自少年身後幽幽傳來：“現在，你還喜歡這件衣服嗎？”
“喜歡！”少年臉上綻放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毫無猶豫的答道
霧靄迷蒙、樹影斑駁，山道之上陰風陣陣，青衫飄逸的男子無視陰沉的天色，優哉遊哉如觀花賞景一般徐徐行來。
男子身後三步之遙，麵容清峻，玄袍曳地的少年，背上背著一隻足有他身高那麽大的豹子，無聲無息的跟隨。原本應該很重的豹子，負在少年背後仿佛輕若無物。
少年原本以為昆侖君讓他逮這豹子是拿來吃的呢，誰知卻不讓下口，隻叫背著。少年不解，卻也不問，讓背就背，乖巧至極。
昆侖君要這豹子是做什麽用的？
額，其實沒什麽用，昆侖山上沒有幽畜，少年一直未曾進食，大荒山聖昆侖大人就僅僅是極惡質的，想看看少年究竟能忍到什麽時候才會偷吃。
也不知怎的，總覺得小鬼王乖乖不說話那鬼樣子，依稀仿佛有點像伏羲，很無趣的伏羲，被他抱著尾巴撒尿也不躲、不吭聲的伏羲。連死，都死得默然無蹤的伏羲。
那個無趣的家夥，自己獨個的時候什麽都不做，旁人誰讓他幫忙他就跟誰走。女媧記恨造人時被算計的三屍土才要處心積慮鎮壓幽冥，可伏羲傾盡全力又是為得什麽？
似乎就是從大封初成時起，昆侖君就再也沒感受過，那些深植於記憶中的自由而熱烈的情緒。如今時時翻湧而上的落寞，也不知是因得失蹤的伏羲、閉關的女媧，還是漸行陌路的神農，更或者是別的什麽？
既然無聊，那總要給自己找些更無聊的事來忙著，不然心中無邊的蒼涼、寂寥又該如何排遣？
昆侖君心中很是期待，逗弄逗弄鬼族小孩，逗急了，能衝他呲個小牙也好啊。
憑什麽世間生靈憂思苦多，偏讓個鬼族小孩笑得沒心沒肺呢！鬼族不是不在天道五行之中嗎？連天道都管不著，那才好玩呢，昆侖君一邊走路，一邊轉著腦筋想‘壞點子’。
少年當然是快樂的，當昆侖屈著指節敲他的前額，憤憤的嚷著為了救醒“餓昏”的他，而損失了好幾大缸血的時候。他是萬分驚愕又慶幸的，驚愕的是，沒想到昆侖會取血給他吃，而且竟然還取了如許多；慶幸的是，幸好，雖有蠻多血已經找不到了，總算還剩一些沒來得及驅除出去的，不然得多可惜啊。
每一想到心口時時灼痛的地方，藏著的是昆侖的血，少年都說不出的快樂，真的好像是把太陽放進了心裏。隻屬於他的太陽，隻他一個可以享受所有陽光。
又一日轉瞬而過，令昆侖君覺得無奈的是，傻笑了一路的小鬼王，當真是個天上難找地下難尋的乖孩子，竟半點也沒留意自己一直在背著食物餓肚子。自然也沒能讓無聊的昆侖大人如願看到，想象中鬼族小孩被惹毛的可愛樣子。
“小巍，小巍兒，過來坐這，跟我說說，你最長可以餓多久？”晚間在一處空地歇息，昆侖君忍不住‘諄諄善誘’
“啊？”少年疑惑，餓多久？最長能餓多久？他一直餓啊，就沒停過啊！
“唉！”昆侖君歎氣，伸手抹了一把臉，這孩子時清醒、時糊塗的，也不知哪句能聽懂，哪句聽不懂，從裏到外都傻乎乎的啊。
少年眨巴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我是想問你能餓多久啊？好不好養活啊？我以前養過貓，那家夥可能吃了，已經被我丟出去了，你要是也吃很多，我可養不起的！”昆侖君一臉為難的說
“啊？”少年一臉懵，吃東西嗎？要是有吃的話，其實也能吃挺多的啊。那怎麽辦？
“別隻會‘啊’呀，你聽不聽的懂我說話？別用眼睛眨我，你眨我，我也不明白，你得說人話！”昆侖君難得耐心的問：“人話，會說吧？多說點！”
“會。”少年乖巧的回答
“幹脆給我死了算了，這還不如隻貓呢。”昆侖君鬱悶的捂臉扭向一邊，那裏剛巧是放豹子的方向
少年困惑的抿抿嘴，湊過去拍昆侖君的背，又偏頭看了看身側的豹子。心想，這個豹子似乎是比貓大很多呢，為什麽說不如貓呢？昆侖是怕食物不夠分嗎？其實自己也是可以不用吃的啊，要不要告訴他呢？
正在糾結中，突然，冥冥間似有所感，少年詫異回頭，鋒銳的目光越過無數黑暗，直指肉眼無法企及的遠方，那個方向是——大不敬之獄。
似乎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他，契機牽引之下，少年的意念本源有瞬間凝滯，震的胸口一抽一抽的痛，壓在心髒裏屬於昆侖的血，不受控製的跳動，仿佛即將透體而出。
跟我搶！休想！
一縷紅芒浮上眼眸，少年原本斂盡的寒氣如潮水般反撲，瞬間驅散了虛空中一點無形聯係。接著，他迅速的用手抵住胸口，調動意識觸角，將心髒處原本凝實的本源能量狠狠撕了個口子，把遊離在外被團團包裹的神血硬塞了進去。
這也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少年其實是有些誤會了，原先在大封之下，他也常常會察覺到這種來自功德古木同源的契機牽引。隻不過，那時候他的本源能量純淨、凝實，受影響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便未曾在意。
這一次被剝離出來包裹神血的本源能量，隻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不但要持續被神血腐蝕，還脫離了凝實的主體，根基不穩，才會在虛空中那無形的牽引之力影響下，有外泄的跡象。
少年是不會在乎那點能量的，可那裏麵包裹著的是昆侖送給他的血，僅僅隻是些微跡象，就令小鬼王在頭腦發熱、氣急敗壞之下搞出了大亂子。
盡管洶湧的寒氣稍縱即收，可仍然不可避免的驚動了靠得最近的昆侖君。一抬頭，映入眼簾便是少年猩紅妖異的眼，和那仿佛正在燃燒的眸光中閃爍跳躍著的憤怒。
昆侖君嚇了一跳，不會吧，要麽想不起餓來，要麽就忽然餓瘋，鬼族都這麽急性子嗎？
“小巍。”昆侖君試探著喊了一聲。
隨著喊聲，少年眸中血色立時如冰雪消融般褪盡，可少年沒有動，垂著臉，目光逐漸渙散，周身的寒意卻越來越濃了。
先前昆侖君是打算要躲開的，如今幽畜滿地跑，餓瘋了的鬼族是個什麽樣又不是沒見過，暫且離遠一些看看情況，若小孩也要發瘋，說不得要趕緊收了，塞回大封下眼不見為淨，隻是可惜這副討人喜歡的樣貌，輕易不得見了。
“……昆侖”少年迷蒙的眼找不到焦距一樣轉了轉，眼皮一翻脫力倒進昆侖君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