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22章 關於傀儡的靈光一閃
“外邊冷吧。”趙雲瀾低頭看著火，似詢問又似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沈巍側目，卻因沒尋到昆侖的目光而覺茫然，他不確定昆侖是在問他外麵冷不冷，亦或是在告訴他外麵冷，囁嚅良久卻沒等到下文，隻得遲疑著回答道：“還好，不冷。”
“不冷？”趙雲瀾挑眉，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隨手抓起沈巍的袍子一角往自己身邊拽，沈巍疑惑地順著力道走近跪坐在地上，揚起臉用一雙墨黑溫潤如水葡萄般的大眼睛，自下而上撲靈撲靈地看著昆侖。
趙雲瀾咬著唇，吃吃笑出了聲，他本是懶得站起來才去拽沈巍衣角，這舉動若是擱在他成熟、穩重的沈教授身上，鐵定得被甩一句‘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啊！嗬嗬，賊兮兮摩挲著手中滑涼的衣擺，趙雲瀾不禁感歎，還是嫩嫩的小沈巍比較容易拐，又乖又聽話。
等沈巍規規矩矩地坐踏實了，趙雲瀾才抽冷子一把將他放置於膝蓋上的手給抓進懷裏，那雙他垂涎已久的如玉手掌觸感極涼，一經觸碰，便瘋狂掠奪著他胸口的溫度。趙雲瀾乍然失溫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心中頓時生出了澀澀地憐惜。心道，這傻孩子明明是冷的嘛，就知道嘴硬騙人。
溫熱的生魂靈氣自指尖流入四肢百骸，幹涸已久的陰脈猝然嚐到這珍饈美味，幾乎就在一瞬間便崩脫了壓製，沈巍黑潤潤的眼眸中瞬時翻騰起血色流光，戾氣上湧激得那與生俱來對生靈的渴求，幾乎要噴薄而出難以收拾。
就在沈巍的理智險些被血色淹沒之際，趙雲瀾忽然吸吸鼻子，肆無忌憚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哈啾~~！”
沈巍一激靈，翻滾叫囂的殺意迅速冰消瓦解，緊繃的身軀忽然撤力不自覺就抖了一下，他的目光尚有些迷茫，可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想要抽手，陰氣收攏硬是將那令他魂牽夢縈的氣息給擋了開去。
趙雲瀾死死抓住沈巍的手，口中一疊聲嚷著：“幹啥幹啥，我又不是壞人，你搶啥？”
“我沒…，我是……，是壞人。”沈巍磕磕巴巴地辯解著，他不敢用太大力氣，怕傷著昆侖，可是若昆侖執意不撒手，那可怎麽辦，他本就陰氣匱乏，若是擋不住的話……，想到這裏，沈巍眉峰緊蹙，咬著下唇，頗為堅決地往回拽自己的手。
趙雲瀾‘噗嗤’一聲笑得開懷，嘴裏還不知死活地逗弄著：“我不是壞人，你當然也不是，你說這多好，咱倆是一邊的，就這麽說定了哈。”
“我不是……”沈巍急切地想要辯解，卻被截住了話茬，隻聽趙雲瀾滿含調侃意味，似真似假地接了一句：“嗯嗯，知道知道，你不是人。”
這句話一出，沈巍的動作忽然就停滯了，不止動作停滯，兩眼也有些發直，低垂的目光中漸漸湧上一種幾乎足以毀天滅地地痛苦。
是的，他不是人，甚至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人，他連魂魄都沒有，天知道他該是個什麽東西。
見孩子又僵僵的不知道瞎琢磨什麽，趙雲瀾歎了口氣，攀著沈巍的肩膀，從原本懶懶散散的坐姿改成了與沈巍並排的半蹲，單手摟住那因為他一句戲言，而怔在原地瑟瑟發抖的身軀，輕聲說：“沈巍啊，我以為我們能算得上是朋友了，朋友之間難道還得藏著掖著麽，你冷就直接同我說冷，哪怕我暖不了你，至少也得讓我知道，什麽時候該心疼你了！”
溫柔的話語帶著說不出地蠱惑意味，湊得近了，昆侖呼吸中帶起的熱氣吹拂在臉上，說不出的鮮活與真實。沈巍不敢抬頭，他心裏有一個瘋狂的聲音在聲嘶力竭地提醒著他——要逃離，曾經跪天告地的誓言仿佛仍然在耳邊回蕩‘天地山川為證，鬼族王，巍，在此立誓，……永生永世不再見他，若有違背……,魂飛魄散而亡。’
那個叫做‘沈三’的昆侖，就是這樣悄無聲息死掉的！
仿佛自遙遠的過往蝕骨而來，深埋在歲月塵埃中，那種撕心裂肺地痛楚在沈巍意識中炸裂開來，他猛然抽手，轉身倉惶地逃了出去，趙雲瀾被帶得一個趔趄，瞠目結舌地看著那迅速消失的背影。
“跑啦？就這麽跑啦？我開個玩笑而已，話沒說完呢，不至於吧！”趙雲瀾完全忽略了自己死抓著人家手不放地唐突行徑，委屈又無辜地哭喪著臉抱怨。
沈巍並沒有跑遠，陰氣不夠用，設在外麵的屏障有些無以為繼，這荒郊野嶺的，他也不敢真丟昆侖獨自在這裏，尋一個背陰處，默默貼著山壁站在暗影裏，過了好一會兒，如雷霆肆虐地心悸才稍稍緩解。
沈巍長舒一口氣，手不自覺地按向貼著鎖骨的小掛墜，天寒地凍中唯有這螢火般的一點在隱隱發熱，唇角扯出一抹意味難明地苦笑，萬籟俱寂中隻聽他低低地自語：“誰說你暖不了我……”
……
醉心於躲貓貓的斬魂使大人，最後是被攝政官的傀儡給叩出來的。
這傀儡也是倒黴，先前被攝政官派出來尋斬魂使，這‘昆侖君神魂有異’的信兒還沒等送到，地府那邊就已經鬧翻天了。
等被急召而回後，幽冥陰司的濁氣還沒等蹭上邊兒，就又被轟出來跑腿兒。
據說，這回是正事，可傀儡分辨不出什麽是正事，什麽又不是。急吼吼地被指派來、指派去，骨頭架子磨得‘咯吱咯吱’響，也虧得它隻是個傀儡，不然的話被這麽遛，是個喘氣的都得罵N。
“啟稟斬魂使大人，往生司陰差近日在此處附近偶遇大量殘損魂體。經查，其中部分能辨明來曆的魂體，皆為陽壽未盡卻無果報之人。請示大人是否需遣職司至此探查。”傀儡隻管把信帶到，除了能捎個回信之外，也沒旁的用處。
沈巍想了想，卻沒有立刻回複，而是盯著麵前表情木訥，呆呆飄在半空中的傀儡出神。少頃，隻見他自顧自地低喝一聲：“傀儡。”
地府傀儡隱隱一個激靈，連忙恭敬地施禮道：“大人請吩咐。”
卻不想就在此時，一團小小灰霧從那翻卷的黑袍遮蔽處冒出，不一會兒就凝成了一個四五歲小孩高的骨架，孩童骨架落地後懵懵得往地上一堆，揚起細細瘦瘦的白骨胳膊，把搭在頭上的黑袍抓開。
沈巍看著坐在地上左顧右盼的小骨頭架子莞爾一笑，低聲溫和地對它說：“我先前從未製過傀儡，也不知這個做得對不對，鎮魂令需常伴昆侖左右，你若留名其上多有不便。這副骨架與你頗有淵源，暫且借以棲身，我答應過的事，或早或晚總會於你交代的。”
小傀儡下頜骨顫微微一動，發出類似‘嘎嘎’的叫聲，那聲音幼弱得很，似雛鳥一般，它仿佛是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怔怔得抬頭望向沈巍，而後又抬起枯瘦的白骨手臂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腦殼。
沈巍仿佛從那雙空洞的眼窩中，看到了一絲落寞，他抬起手輕柔的在小傀儡頭上撫著，口中低聲安慰道：“以後，跟著我就好，陰陽有別，不能回頭了啊。”
這副骨架是昆侖第二世被邪魅所算，遺落在凡間早夭的骨血，因未明因果、不入輪回而被沈巍收走製成傀儡，後又將夜崇生前的記憶置於其中，平日裏極少喚出來。沈巍今日看著地府傳信傀儡突發奇想，他自己身為鬼族，不屑於地府陰靈香火，可傀儡卻不同，就算沒有獨立的魂魄啟承因果輪轉，但那好歹也是神族生魂的一部分，應該同樣是吃香火的吧。
先前沈巍刀劈攝政官、腳踏閻羅殿那會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此刻卻多少有些懊惱。閻羅判官們被他給劈散掉的陰靈之氣散於地府，恁不知便宜了哪個，他若當時把小傀儡給喚出來，帶在身邊就好了，當真可惜。
想到這裏，沈巍轉頭漠然地看向地府傀儡，那傀儡隻覺一股極濃重的惡意襲來，仿佛一瞬間被什麽獰獸天敵注視，逃又不敢逃，躲又不敢躲，隻能僵在原處瑟瑟發抖。
沈巍才不理會地府傀儡地窘迫呢，掌中陰氣一吐，直接把傀儡身上連著寄主牽絲線的魂體給裹了一半，分毫未曾遲疑地將那半數魂體給甩到小傀儡懷裏。小傀儡初時捧著那一團霧蒙蒙的‘雲團’還不知道該怎麽用，過了一會兒後才試探著拿‘雲團’去抹擦自己白慘慘的骨骼。未料一擦之下果然見效，原本幹澀脆弱的骨骼在‘雲團’的擦拭下，漸漸褪去那幹枯灰敗的顏色，堅韌程度也隨之提高。
看得出來，小傀儡很高興，動作逐漸歡快地用‘雲團’在身上抹來抹去，其間還把頭伸到沈巍腿側拱了拱，又用那圓圓的頭頂在他掌中親昵地蹭了蹭。
沈巍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遂寬容地對地府傀儡說：“此間異狀本使會親自過問，不必勞師動眾。”
‘無辜’被‘霸淩’了一番，灰頭土臉的地府傀儡終於等來回複，戰戰兢兢地深施一禮後迅速逃離。
沈巍將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傀儡重新收起，轉身向山洞走去，他出來夠久的了，剛想起來，火堆上還架著鍋呢！
可是回來之後才發現，山洞之中空無一人，隻有煮著噴香軟糯粥糊的鍋在火堆之上‘咕嚕咕嚕’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