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婚姻與籌碼
夜冥什麽都沒有說，繼續應付起那些官員。
他們這個說“攝政王與準王妃鶼鰈情深”，那個祝“攝政王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聽得謝卿雲臉上火燒火燎。
她趁夜冥不注意，偷偷用手帕擦幹淨手指。抬起眼看到三個小家夥一個個麵對著自己不說話，心裏一琢磨，五個人分四個蓮霧，看來這崔貴妃是有意而為之的。
謝卿雲再抬頭去看崔貴妃，果然，那女人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像是還念著前幾日在廟裏謝卿雲對夜冥的抱怨，有意推波助瀾幫他們和好。
對此，謝卿雲隻能佯裝羞澀地笑一笑，低下頭跟小桃桃大眼瞪小眼。
“娘親，你的臉好紅。”
“你這是吃飽喝足了，有精神了，敢調笑娘親了？”
她捏了捏小桃桃肉乎乎的小屁股，那小丫頭躲著鑽到夜冥懷裏，從夜冥的臂彎下探出頭來，衝著謝卿雲做鬼臉。
唉，這丫頭，給夜冥慣得是更加的無法無天了。
謝卿雲無奈地搖搖頭，餘光瞥見對麵嘉柔郡主一臉慘白，登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小妮子平日裏詭計多端又能說會演的，什麽事情能讓她如此失態？
不隻是她，就連夜冥也關注起了那邊的動靜。
“怕不是晉王好事將近了。”
夜冥輕笑，謝卿雲看看他，又看看晉王麵前那個誌得意滿的高官，眼珠兒骨碌一轉，登時明白了過來。
“晉王要把嘉柔郡主嫁給那個人？”
夜冥轉過來看了她一眼，盡管他戴著麵具，謝卿雲還是從他的動作中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鄙視。
“嘉柔才十二歲。”
“那就是嫁給他兒子？”
“現如今，也隻能嫁給他家的兒子了。”
聽夜冥這麽一說，謝卿雲在心裏盤算起來。
方才的詩文會上，上到皇室下到群臣，各家的子女按照年齡分了組，也都在各個組別中展示了文采，有一說一，確實也像是個大型相親聚會。
而嘉柔郡主也姓著皇家姓，同姓不婚，不能嫁給皇子，就隻能往下找。
這皇室以下，地位最高，與晉王身份最為接近的便是攝政王夜冥，而夜冥大婚在即，膝下兩子也都不滿四歲，即便是攝政王府有適合與嘉柔郡主成婚的男子，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晉王也不會同意。
如此一來，方才在少組中拿到三甲的官宦子弟，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那人是誰？”
“吏部的，一直搖擺不定，前怕晉王有反心，後怕我大勢易去。今日估計是看準了晉王沒有嗣子，而我非皇室宗親，以為大局已定，才敢應下晉王的美意。”
謝卿雲點點頭，忽而又問：“看嘉柔郡主的臉色，莫不是要立即成婚？”
夜冥但笑不語。
隨後謝卿雲又想到，該不會，夜冥的黨羽和其他搖擺不定的官員在經曆了此次詩文會之後，也在心裏盤算著要利用孩子的婚事來穩固利益關係？
她看了看小桃桃，以小桃桃的性子，斷然是不肯接受這樣的安排的。隻怕夜冥現在疼她，卻也逃不過這個世界裏封建主義大家長製度的思想，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由剝奪孩子婚戀自由的權力。
到時候，她就是拚盡全力也會幫小桃桃逃離夜冥的魔爪。可是夜宏跟夜政，他們兩個自出生起便受到夜冥思想的浸淫，隻怕是會為了大局和更遠大的利益，做出跟夜冥同樣的選擇。
謝卿雲在心裏發愁著孩子們未來的婚姻，夜冥在偷偷看她時，以為她是累了，便問她：“你不舒服？”
“沒有，就是有些累。”
夜宏聞言連忙站起來為謝卿雲捏肩捶背，夜政把她麵前的酒杯拿遠，重新翻開一隻瓷杯，給她倒了些果漿。
享著兒子福的謝卿雲心裏就更難受了，斜睨著夜冥，大有“你敢拿我子女的婚姻做籌碼，我就宰了你”的氣勢。
夜冥哪兒曉得她心裏的彎彎繞繞，還以為謝卿雲在埋怨自己不懂得心疼人，湊過去對謝卿雲說：“你可以靠在我肩上。”
誰要靠你了？說得好像我還需要你的允許似的？
謝卿雲白了他一眼，沒有搭話，而頭一抬就見那才思敏捷、姿容昳麗的二皇子站在了他們麵前。
他怎麽來了？
謝卿雲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夜冥慢慢坐直，口氣稍顯客氣地招呼道：“殿下。”
她便也整理好服飾，隨著夜冥跟二皇子打起了招呼：“殿下，民女有禮了。”
“不必多禮。”
二皇子笑著，目光卻直直地黏在小桃桃身上。謝卿雲見狀心裏警笛大作，不好！他怕不是看上我家小桃桃了吧？！
正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這二皇子真就如謝卿雲所想，在觀看了幼組的比試後，對小桃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謝卿雲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七歲大的小男孩，屁事都不懂呢。可她顯然忘了一點，人家二皇子是天和帝的寵兒，他不需要懂，他可以大膽地任性。
二皇子直勾勾的目光引起了小桃桃的注意，她從夜冥的懷裏抬起頭來，二皇子見狀便對她微笑。小桃桃眨巴眨巴眼睛，問：“你幹嘛看著我？”
說罷，她又轉過頭問謝卿雲：“娘親，我臉上有什麽嗎？”
謝卿雲內心的土撥鼠哭出了聲音，問題不在你臉上有什麽，而在你臉上沒有什麽。真該讓夜冥也給你弄個麵具戴。
但她隻能微笑著回答：“啊，有點兒點心屑。”
聞言小桃桃胡亂地擦了幾下嘴，每一下都非常巧妙地錯過了點心屑所在的位置。謝卿雲正要幫她擦，二皇子拿著繡了盤龍的淡金色帕子的手便伸了過來。
“哇，這帕子好好看！”
小桃桃兩眼放光地拿過帕子，捧著左看右看，兩隻杏仁眼滴溜溜轉個不停。不隻是謝卿雲，就連夜宏都意識到她這是在想這帕子能賣多少錢。
謝卿雲哭笑不得，正要讓小桃桃把帕子還給二皇子，就聽二皇子說：“你若喜歡，便送給你。”
小桃桃立刻喜笑顏開，用那副生意人的嘴臉將二皇子誇個不停。
“夠爽快！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不過……”二皇子嘴角噙著笑，麵頰飄出一抹緋紅來，襯得他那張宛若仙童的臉更加明豔照人，“不能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