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
二零六
“孩子,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遇到什麽事兒都不怕,隻要你們平安就行。張哲總算醒過來了,隻是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出院。說實在的家裏已經借了許多外債,沒有了經濟來源,而治病是個無底洞,這個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雖然錢東梅給我們幫了很大的忙,我們總不能處處指望她吧。”範芝蓮說。
聽了這話胡小璐沉默了,說到治病還真的得感謝錢東梅,她已經為我們夫妻倆支付了數十萬元的醫藥費。不敢想象,假如沒有她的幫助結局會是什麽樣子,自己還能不能坐在家中,張哲的生命還能不能苟延到現在?可想到她和張哲的關係,心中便添堵。胡小璐心裏清楚,這麽一筆巨款對於自己來說是不可能還清的債務。雖然錢東梅曾多次說過這筆錢不用還,可人心難測,她的真正意圖又是什麽?如今的主動權掌握在錢東梅的手裏,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麽?胡小璐暗自哀歎命運對自己不公,這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幹脆不去想它了。可麵對因病致貧的家庭,麵對一家人的生計,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考量。但農村有農村的優勢,稻子是自己種的,蔬菜自家菜園裏有,柴和水也不用掏錢,隻需買一些油鹽醬醋洗衣粉之類的必需品就行了。她想到了母親,母親最疼女兒了。好在兩家的路很近,抬腿就到,母親見女兒帶著外孫回來自然高興,把家裏好吃的東西都搜羅了出來款待女兒。
“小璐,吃吧,我知道你家裏這些日子有些困難,沒啥吃的。你回來以後也別客氣,該吃的就吃。”母親把滿滿的一碗肉絲麵放到她的麵前。
“媽,這太多了,我吃不了。”胡小璐要把麵分一些下來,被母親阻止了。
“你不吃怎麽能行呢,隻有多吃些身體才恢複得快。”她又對外孫說:“張智,來,外婆喂你吃。”
胡小璐不好推卻,硬著頭皮把一碗麵給吃了下去,她被撐得幾乎站不起來。想到向母親借錢的事兒,她又不好開口,因為娘家的生活並不是很富裕,經濟來源全靠哥哥和嫂子在外打工。
“小璐,你還有沒有錢?我這裏還有一些。”母親說著從箱子的角落裏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裹著的小包包。
“媽,不用,我能挺過去。”胡小璐推卻道。
“你是我女兒,還用得著這樣嗎?”母親數了幾張鈔票塞進女兒的衣袋裏,叮囑道:“你目前需要的是營養品,這些錢你回去買吃的,用完了再來,我這裏還有一些。”
“媽,按理說是我孝敬您才對,可是……”胡小璐說著把錢收下了。
“張哲已經醒過來了,按理說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如今你們兩個人都沒有了工作,可全家五張嘴都張口要飯吃呢,該怎麽辦?”
說起這些事兒胡小璐的心裏也沒有底,她不知道等待她們的將是怎樣是生活,自己的明天會是什麽樣?
張哲的病好了許多,已經轉到普通病房。說實在的,在這將近一年時間裏,張樹仁形影不離地守護在兒子的身邊,他已經瘦了一圈,兒子的蘇醒讓他看到了希望。
“兒啊,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張樹仁滿含熱淚,看著兒子說。
張哲眼神呆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父親。
“張哲,我是你父親啊,難道你不認識了。”
張哲看著他,搖了搖頭說:“你是誰呀,我怎麽不認識?”
“兒啊,為了你我已經瘦了一圈,現在連兒子都認不出我來了。”張樹仁有些無奈的樣子。
在旁邊的薑醫生看著他們父子的對話吃了一驚,隻見張哲神情反常,憑經驗知道這不是好預兆。便把五指張開放在張哲的麵前,問:“張哲,這是幾個?”
“五。”張哲答道。
醫生又指著父親問:“這是誰?”
“不認識。”張哲輕輕地搖了搖頭。
“胡小璐,你來了?”薑醫生突然說,張樹仁信以為真朝門口望去,而張哲卻一點反映也沒有。
“大哥。”薑醫生對張樹仁說:“我很不幸地告訴你,你的兒子張哲因腦部受到傷害患上了失憶症,他對過去的人和事都不記得了。”
“怎麽會這樣呢,醫生,你有什麽方法能治好嗎?請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家庭吧。”張樹仁帶著哭腔說。
“失憶症是醫學界一大難題,目前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它是因為記憶中樞的神經受到損傷而導致記憶失靈,它的性質和腦死亡、腦癱屬於同一性質,隻是大腦損害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薑醫生解釋說。
聽了薑醫生的話,張樹仁的心情如同墜入無底的深淵,剛剛升起來的一點希望再次破滅了。